但神墓旁的這座桃山不同尋常,滿山遍野的桃花,一齊盛開。不僅一齊盛開,還一齊盛開了很多年,似乎永不凋零。
所以這座桃山又叫千歲山。
千歲山下千古湖。
滿山的桃樹如不老的妖,積聚了大量的精純靈力,修行者,特别是年輕的修行者在這裏修行,都會得到極大的裨益。
所以這便是盡管有一座墓葬群在旁,陰死氣息缭繞,而桃山之上,修行者們也絡繹不絕的原因。越是往山頂走,其靈力越是精純,但靈壓也就越盛,尋常第一境的修行者最多爬至半山腰便會爲頭頂洶湧的靈壓壓得喘不過氣來。
能夠走到山頂的修行者很少很少,而這也正是年輕修行者們心之所向的地方。
桃山坐落在北域和中土的邊境,往西數百裏便是神蔺古地,往東一百餘裏則是修行大宗驚門的道場。
故而千歲山這方修行者的聖地,便成了北域、神蔺古地、驚門三方年輕修行者時而踏足修行的地方。
這一日天色昏暗,分明是清晨時分,但整片深紅色的天空,卻顯得格外的沉悶,似有暴雨即将落下。
千歲山裏,有波動震蕩開來。
“李有林,你小子往哪裏跑!”
“好東西見者有份!”數十道遁光在桃山間來回穿梭,數十道身影正在追殺一人!
千歲山存世多年,踏足過的修行者數不勝數,故而這片山脈之中,曾有前人留下的秘寶,今日一名驚門弟子偶然發現了一道寶貝,寶貝神光閃爍,吞吐五彩霞光,一看便不是凡品。
李有林展開遁光,心中三分因爲偶得秘寶的激動,七分則是被追殺的惶恐。
身後數十道身影對他窮追不舍,他咬咬牙,目光投向了山頂,掙紮半息後,看了一眼掌心的貝殼狀的秘寶,繡袍一甩,便向山頂沖去!
“快追!山頂是個火山口,這小子想往裏逃!”
“逃!?往哪裏逃!?寶貝不交出來想跑?”
千歲山其實是一座火山,山頂可以清晰地看到山體内翻滾的岩漿,熾熱的溫度連周圍的空間都扭曲了幾分。
李有林沖了過來,看着身後的一衆人等,平靜道:“誰都别想得到。”
李有林将那秘寶輕易地扔進了熔岩裏。
那秘寶極速地下墜,落到半空,整個貝殼完全展開,一道曦光流轉,這貝殼與熔岩相觸的一瞬,立刻炸開!
巨力橫甩,整個千歲山猛地一顫,偉力排出,将李有林向後掀開。
一路急追而來的修行者們疾馳而來的身形被生生止住,同時被不可抗拒地向後推去。
滿山向上積極生長的桃樹此刻齊齊向下,無數的桃花被撕離,亂卷入天。
數不勝數的花瓣迅速向着十方擴散,一道火龍自千歲山頂噴薄而出,沖天而起。
滿天桃花搖曳,如風似雪,在深紅色的天空下蹁跹。
這一日,是仙啓四年,七月初五。
……
……
“喂喂!”
“喂喂!”
“……”
餘念感覺自己墜入了無盡的深淵,伸手不見五指,冰凍人心的徹骨冰寒,麻木,沒有光亮。
“喂喂!”
“有人嗎!?”
模糊裏,餘念聽到了一個女聲,似遠似近,好像遠在天邊,又好像近在眼前。
“有人嗎有人嗎?”
那女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吵,吵得餘念隻覺得自己心髒發癢,像是傷口愈合時長新肉一般。
餘念張牙舞爪起來,眼前忽然出現了光線,餘念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拼命掙紮,拼命向前,光線越來越強,一股冰涼潮濕的新鮮空氣鑽進了餘念的鼻腔,他猛地清醒了過來。
他躺在一片泥裏。
頭頂的天空是深紅色的。
滿天的雪白在翻舞,這是下雪了?
餘念坐了起來,看見旁邊半掩在泥裏的石碑。
“八九七五七?”餘念原本麻木的眸子忽然閃了一道光芒,重新适應了這方天地。
腦子裏記憶如潮湧來,無數的畫面閃過,最後停在了他殺掉鳳正品的那一刻。
餘念站了起來,将石碑扶正,笑了笑:“八九七五七……看來你這老瘸子這幾年賺得不少啊!”
“能夠進入神墓……至少需要一道仙緣……師尊送我來的?”
餘念目光閃爍,從坑走出,離他的墳墓不遠,便是一座矮小的玄青色的墳墓。
編号,七七七七七。
五個七。
那玄青色的石碑晃了晃,裏面有女聲傳出:“有人嗎?”
餘念知道這就是他意識深埋于這座神墓的時候聽到的女聲。
餘念在碑前敲了敲,笑道:“别喂了!現在還不是你出來的時候。”
“喂!喂!”那女聲很激動。
餘念走出了墓地,經過刻着神墓二字的碑,摸了摸它。
有轟鳴響起,餘念聽見那是自千歲山而來的聲響。
有桃花落下,将餘念裝點。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香味,包子香。
餘念鼻腔微微開阖,臉上綻開一道笑意,徑直取了一籠包子出來,開吃。
一路自桃山上逃下來的修行者們立在千古湖畔驚魂未定,此刻見到有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少年膽大包天居然敢拿老瘸子的包子吃,都帶着驚恐,盯着餘念。
“這傻小子,此刻吃得這麽高興,待會兒怕是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李有林,你他娘的自己找死爲什麽要帶上我們!?”
餘念吃了三籠,然後像老瘸子一樣立在了泉水邊,洗了把臉,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麽,縱身一躍,跳入了千古湖裏。
“這小子果然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啊!圖一時口舌之快,此刻終于害怕了,都等不及老瘸子出手,直接跳湖自殺了呀!”
“哼哼!真是便宜這小子了!若真是被老瘸子捉住,埋進神墓裏,整日爲億萬鬼妖糾纏,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衆人有說有笑,餘念的出現,緩解了方才的動魄驚心。
然而此時衆人卻看見在對岸安靜釣魚的老瘸子釣竿一甩,徑直将那小子從湖裏勾了出來,然後兩人有說有笑地向着衆人走來,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這一幕倒是驚掉了一衆的下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