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之前,東海之上,蒼穹破碎,流傳自亘古傳說之中的神話之器三世烘爐墜入東海,滔天三世業火焚煮天地,生生蒸發了東海近三成的海水,使得這一個多月以來,整個天下,都沐浴在雨水之中。
三世烘爐,傳說之器,其内盛着過去、現在、未來三世業火,即便是真仙,在這三世業火之下,也隻得被焚盡前世今生。
這口爐子的出世,立刻驚動了天下,無數的修行者齊聚東海,想要一睹其真容,甚至奢望能否踏入其中,得到無上造化。
然而沉入了東海的三世烘爐卻像是從來不存在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絲蹤迹也搜尋不到。
三世烘爐的降世,沸騰了整個修真界,然而鮮爲人知的,則是那與之同時發生的,天織八角陣掠奪八尊第八境高手修元,釋放魔道血魔的事件。
三陽宗,第十四浮峰之上,岑也盤坐在一株老樹之下,沖着身前的葉紅景道:“餘念還沒有消息?”
葉紅景搖了搖頭:“餘念的命燈還在,可以确定他還活着,但是我們搜尋了東海近乎五成的區域,也感應不到餘念的存在,他很有可能被沖到東海的更深處了,可是那裏,是仙進去了,也會死的地方。”
東海深處,此界的極東之地,鮮有生靈敢靠近,那裏,存在着大恐怖。
很多修行到了第八境巅峰,多年踏不出最後一步,壽元已盡的修行者都會選擇在臨死之前,踏入東海深處。
大恐怖,也意味着大造化。
有生靈成功自其内找到仙藥,再活一世,也有生靈踏入其内,不足半個時辰,便命燈破碎,魂消道隕。
岑也歎了口氣:“這次東海之戰若不是這小子,我們幾個都得死,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葉紅景重重地點了點頭,繼續道:“血魔已經成功回歸魔門天道山,多年以前,她便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不知道這次回歸,會直接飛升,還是坐鎮天道山?”
岑也動作慢了一點,沉吟少許,這才道:“天道山近年來一直爲我天宗壓制,難以喘息,這便是他們竭力想要救出血魔的原因。不出意外的話,千年之内,血魔将盤坐天道山巅,魔道最近幾個甲子沒有什麽人才,唯一的,便是那三兩三古雨,血魔肯定會等到她成長起來,待其足夠強大,能堪大任之後,方會安心離去。”
“弟子們在東海搜尋餘念的時候,遇上了好幾撥魔道的人,發現他們的諸天傘丢了。”葉紅景忽然笑了,很是嘲諷。
“丢了?”岑也有些吃驚。
“的确是丢了,連那古雨三兩三,也消失無蹤。”
岑也整了整衣袖,道:“當時情況十分危急,餘念那小子催動了手中的一件禁忌之器,将那三兩三古雨手中的諸天傘斬飛了,她也應該是在那個時候被轟離血魔控制範圍的。”
“哎……餘念這小子……”葉紅景歎了口氣,“希望能沒事吧。”
“三世烘爐呢?”
“也是毫無蹤迹。這件巅頂法器不愧是傳說之器,分明就是墜落在了你們戰鬥的海域,卻是怎麽也搜尋不到。”
“三世烘爐再臨人間,血魔重歸天道山,苦境更有諸多大逆還在這方天地,往後的日子,不好過喽。”岑也拍了拍自己有些皺紋的臉,表情變得凝重起來,“當年戮天一戰,數十尊仙人窮盡心力,才斬落蒼天,艱難将之封印于三世烘爐,蒼天屍殼經受過去、現在、未來三世業火的熬煮,這麽多年過去,三世烘爐再現人間,也就代表着,蒼天已被煉化,天軀已成。”
天軀,以蒼天之無上屍身經三世業火鍛造萬萬年而成的巅頂神骨,擁有之,真仙之下,不死不滅。
葉紅景:“所以?”
“所以這一代的年輕人們,誰能入了三世烘爐,得到天軀,便掌握了證道的先機。所以三世烘爐現世的那一日,必将引動十方風雲。”
兩人正說着,空氣忽的變得陰寒起來,本就是晦澀的天空,忽然有飛雪落下。
北域,魔門天道山巅。
瑩瑩魔氣籠蓋十方,一座由森然白骨鋪就卻泛着血色的祭台之上,血魔不着片縷趺坐于無盡血氣之中。
她的眉心,有一道血色的豎痕,像是第三隻眼,在俯瞰着衆生。
而她的胸口,晶瑩肌膚之間,卻有着一個拳頭大小的傷疤,雖然已經結疤,但依舊是那麽的觸目驚心。
她的臉上挂着淡淡的淚痕,輕輕摩挲着胸前的疤痕,臉上更有恨意浮現:“封印我這麽多年,你的劍……還不打算放過我……活該你葬在歲月裏。”
“老祖。”有人聲響起,血魔擡手一抓,身上多出了一件血色的長衣,其上雕刻滿了骷髅。
血魔坐了起來:“何事?”
一團黑氣落了下來,恭敬道:“聖女依舊不見蹤影,諸天傘更是下落不明。”
“廢物!一群廢物!當年我門十三天魔何等榮耀,你等不說護住前人道果也就罷了,竟然堕落到靠着一個小女娃撐起諸天傘!”
一聲斷喝,威嚴畢露,半步仙人血魔的聲音,震蕩在來人耳腔之間,使得其瑟瑟發抖,幾乎不敢言語。
空氣驟寒,無盡血氣之上,穹宇之下,忽有白雪亂落。
天照八千九百六十三年的這個夏天,蒼天大寒,被三世烘爐蒸騰上天的無盡水汽,化作了遮天之雪,彌散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