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的正中央,數十丈方圓的大小中,正懸着九十九口黑色的三足兩耳之鼎。
其中的九十七口鼎鼎口已經被封住,看不清其内的絲毫,還剩下兩口,則是湧動着磅礴的血氣,像是一隻饑腸辘辘、餓了十個甲子的猛獸,正在等待着自己的美食。
在這九十九口黑鼎之外,轉過一個直角之後,在一間明亮的小室之中,秀煙花正雙手掐訣,錢婆婆在一旁指揮着八名修士走進了一道陣法之中。
這是一道七角的陣法,名爲亂天。
亂天之陣,便是摹刻修士道體,奪取修士修行天賦的關鍵。
這八名修士,都是在不久之前的拍賣會之中或是将自己的壽元,或是将自己的修行天賦,或是将自己得天獨厚的體質賣給了煙雨樓,現在,就是交貨的時候。
八人站在了陣法之中,隻見秀煙花雙手不斷地翻動,印訣翻舞,整個陣法轉動之下,很順利的,便完成了。
錢婆婆領着八人離開。
秀煙花看着一直立在沉默不語的餘靈溪,笑道:“這亂天之法,仙子可曾聽聞?”
餘靈溪眉頭微蹙,眼波裏一絲煞意一閃而過,倒是看得秀煙花一驚,他不過是随口一說,但看她這表情,難道這餘靈溪還真的被人用亂天之法摹刻過道體?
見到餘靈溪不願多說,秀煙花也就擺擺手,撿起大陣中央的結晶,領着餘靈溪轉過一個彎之後,來到了九十九口黑鼎之前。
“這是……”餘靈溪被眼前的畫面驚住了,九十九口黑鼎,以無比玄妙的方式懸在空中,一道浩瀚的陣法正在湧動着恐怖到極緻的波動,以餘靈溪的見識,自然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這道陣法極爲不凡,甚至可以說堪比仙陣。
秀煙花将那枚結晶放入了一口還未封閉的黑鼎之中,黑鼎立刻瘋狂地震動起來,似在興奮,片刻,黑鼎封閉,第九十八口黑鼎完成。
此地,隻剩下第九十九口,唯一的一口黑鼎還是空的。
“想必仙子已經看出來了,我就實話說了吧。咱們這方世界,的确是江南,但不過是江南在虛無之中的一道鏡像,故而在此地,我等完全無法動用修爲。
我和錢婆婆呆在這裏已經一千多年了,這麽多年,收集了無數的天驕道體,修行天賦,爲的就是能夠離開這裏。
而這道陣法,就是唯一的希望。”
秀煙花說得極爲真誠,餘靈溪沉默不語,這江南就是個鏡像,這是他們幾大天宗的弟子共同得出的結論,這秀煙花在這一點上倒是沒有欺騙她。
“既然你有這道大陣,爲什麽不告知此地的所有修士,大家齊心協力定然是事半功倍。”餘靈溪道,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秀煙花攤攤手,無奈道:“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這道大陣,不是一兩個甲子能夠完成的,無法修行,大家最多不過幾百年的壽歲,告訴了他們,到了臨死之時若是大陣依舊無法完成,這種心理落差,說不得就會出現一些意外。而且,這道大陣的要求極高,這千多年我才完成了這九十七口黑鼎,可見其中的難度。”
餘靈溪目光微閃,此刻她心中已經信了七八分,目光落在唯一一口空着的黑鼎之上,道:“将我的道體刻入此陣,大陣便算是完成了?”
秀煙花歎了口氣:“還差一步。此陣,需要大量的壽元,至少需要三百個甲子的獻祭,這麽多年,我一共收集了二百三十七甲子又二十四年。”
“還差六十多個甲子……”餘靈溪忽然歪着腦袋,盯着秀煙花。
秀煙花苦澀地一笑:“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眼下這江南景象之**有修士一千兩百多人,這麽多人,每人獻出個幾年就夠了,但是我拿什麽來說服他們。”
“能夠離開這裏,這誘惑還不夠大嗎?”
“你要知道,人這種東西,天地在造就它的時候,随意性太大,不管是心性,還是智力,差異都極大,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要說服他們,并不容易。”秀煙花摸了摸自己好看的側臉,示意餘靈溪将手按在黑鼎之中。
“我來想辦法。”餘靈溪開口道,她是一刻也不想要再呆在這裏了。
……
餘念坐在桌前,完全蒙了。
趙月見躺在不遠處,昏死不醒,宋靜姝正在喂她喝水。
四人遭遇了修士的埋伏,趙月見受了重傷,好在沒有性命危險。
但是此刻餘念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他直愣愣地盯着一隻腳跨在二樓欄杆之上的黑袍人,心潮湧動。
對方……竟然長着一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唯一的差别不過就是自己是十來歲的少年人模樣,而對方,是自己三十年之後的模樣!
他是誰!?
他是什麽身份!?
我和他之間有什麽關系!?
餘念不由自主地在發抖,想喝杯水,卻根本就握不住水杯,忐忑地看着黑袍人對方帶着道袍,看不見他的面容。
黑袍人似乎在休息,保持那個姿勢已經很久了。
天再次黑了下來,莫空、連半霜等人都已經回來,對于趙月見四人竟然遭受到了修士的攻擊都非常吃驚,分明所有人的修爲都被壓制,爲什麽還會有能夠動用修爲的修士出現。
餘念捧着輕如鴻毛的黑劍,輕輕摩挲着黑劍的木質劍柄,歪着腦袋,盯着黑袍人,他想要沖過去挑開對方的道袍,卻又不敢。
遽然!
黑袍人站了起來,眼瞳綻放着荀絢爛的芒,立在了餘念身前,目光落在餘念手中的黑劍上,道:“它叫驚鴻。”
說完,黑袍人直接下了樓,出了門,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驚鴻劍?”餘念喃喃自語。
“咳咳……”對面趙月見咳出了一口黑血,宋靜姝驚喜大叫,趙月見終于醒了。
餘念看着黑袍人消失的身影,不知怎的,他覺得對方似乎很害怕和趙月見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