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人進到了二樓後,便盤膝坐下,不再言語,和此地的衆人沒有交流,似格格不入。
就在這四名青衣修士進樓不久,又來了一名黑袍人,帶着道帽,如同一道鬼魅飄了進來,沒有人看得見此人的面容。
他慢慢地進來,站在樓中央,一雙幽深的眸子在整個樓裏掃動,然後沿着樓梯,來到了餘念等人的不遠處,坐了下來,和小厮要了一壺酒,兩盤牛肉。
宋靜姝百無聊賴,盡管知道此刻衆人還處在險地之中,一個不好,就永遠也回不去了。
師姐他們似乎商量出了什麽辦法,但是看她不動聲色的樣子,宋靜姝也隻得等待。
她捏着一面鏡子小心地理着自己的鬓角。
趙月見把玩着餘念的黑劍,她似乎極爲喜歡餘念這把極爲怪異輕如鴻毛的黑劍,來來回回看了很多遍。
餘念一邊喝着酒,一邊用眼角餘光注視着她,心裏打定主意,這把劍,可是自己在千歲寒裏得到的寶物,是打鐵匠送給自己的,無論如何也不能給她。
“你師父呢?”趙月見忽然開口。
餘念楞了一下,确定趙月見是在和自己講話之後,這才有些詫異地道:“進到荒土墳丘的時候和他失散了,此地變得如此詭異,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放心吧,沒事的。離開這道鏡面世界之後,你就安心去三陽宗,修煉三陽術保命要緊。”
餘念猛地盯住了趙月見好看的眸子,道:“趙師姐,我們以前認識?”
趙月見啞然一笑:“這次荒土墳丘一行,我們的确是第一次見面。”
說完此話,趙月見眼眸難得地顫動了一下,似乎不敢看餘念的眼睛。
轟隆隆!
正此時,煙雨樓猛地震動起來。
“諸位放心,這是煙花樓主正在摹刻靈溪仙子的道體。”錢婆婆站在三樓安撫着衆人。
三陽宗的衆弟子神色微變,眼前這動靜,似乎太大了一些。青鸾手裏托着一盞青燈,這是餘靈溪離開之前點燃的魂燈,若是有意外,此燈會示警,現在它沒有動靜,安靜地亮着,說明餘靈溪沒有生命危險。
在場的衆多修士都一直關注着三陽宗這裏,摹刻道體,此事在之前他們是前所未聞,都非常感興趣。
時間流逝,衆人又在這煙雨樓之中呆了十二個時辰,天再次亮了。
因爲無法動用修爲,衆人不敢離開煙雨樓太遠,出了樓之後,四大天宗的弟子并散修裂成了十撥,走進了煙雨樓之後的村子,這裏還生活着近千的村民。
對于餘念等外來人,這些村民沒有一絲的抗拒,估計早就是司空見慣。
“這些建築,至少得有上萬年了。”餘念四人走進了一道小巷之中,餘念看着牆壁心有感慨。
他不是很懂所謂的鏡像世界是什麽意思,聽趙月見等人的意思,現在大家都被困在了虛幻之中,頭頂的那座江南才是真正的江南,現在衆人腳下站立的地方,其實就相當于江南在鏡子中的世界。
這等玄之又玄的事情就這麽發生在眼前,餘念已經懵了一天,現在走在這村子裏都有些心有餘悸。
“鏡像世界,一切都是虛幻,鏡子的兩面……”餘念目光閃爍,似乎抓到了什麽,這麽想着,餘念便走了神,猛地撞在了一片柔軟上。
擡眼一看,他想事情想得太過入神了,竟然和趙月見撞上了。
想道個歉,可是此刻趙月見的神色變得格外凝重,死死地盯着前方。
宋靜姝和沈成木也是臉色微白,四雙目光盯着巷口和巷尾。
分别有兩名青衣修士走了進來。
他們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機,手中都提着一把血色的大刀。
大刀之上,蒸騰着血煞氣息,隔得老遠,便仿佛有一座屍山血海移動而來。
“都小心點。”
餘念打開包袱,黑劍遞給了趙月見,宋靜姝和沈成木一人一根萬年紫木,自己則是提着夕陽鏟,在這修爲被壓制的地方,鹿死誰手就看誰的拳頭硬了。
四名青衣人不緊不慢地圍了上來,餘念四人成了甕中之鼈。
血戰驟然爆發。
铛!
夕陽鏟震顫,對方一劍斬來餘念雙臂發麻,巨力沿着手臂倒卷,将他斬倒在地。
好強!
在“在人間”内,經過了打鐵匠三人的調教,餘念自問自己的身體已經被鍛煉得極爲強悍,可是面對着身前的青衣修士,竟然毫無反抗之力。
轟!
音芒炸裂。
不僅是餘念,趙月見三人,在和對方的一個交手,立刻落敗!
“這怎麽可能?!”
大家都被此地天地壓制修爲,按理說趙月見乃是第四境的修士,是此地衆修士中修爲最高的之一,即便修爲被壓制在體内無法動用,但大家都一樣,再怎麽壓制,她也應該是最厲害的那一個才對。
餘念刹那心神閃爍之時,趙月見直接被轟進了牆壁之中,撞塌了一面牆。
“他們能動用修爲!”趙月見慘叫,嘴裏咳血,宋靜姝沈成木兩人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全部一擊噴血,此刻看起來,餘念竟然是傷得最輕的那一個。
四名修士全部面向了趙月見。
趙月見才是他們的目标。
“餘念!快逃!”趙月見撐開了廢墟,手腕上絲帶橫飛,電光閃爍,手中輕如鴻毛的黑劍化作黑色的閃電,修爲不在,但劍道之上的造詣還在,此刻趙月見舞動的,正是神花谷的一式絕學落花雨劍法,精妙無比。
但無法動用修爲的趙月見哪裏是對方的對手,餘念看得心驚肉跳,眼神閃爍之下,五指緊緊地握着夕陽鏟,正要向前沖去,一道黑影已經沖在了他的面前,隻看見四道血光一閃,四名青衣修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黑袍人出現在了原地。
他刨開廢墟,将趙月見抱了起來,向着煙雨樓而去。
經過餘念身邊的時候,毫無感情冷聲開口:“廢物。”
巷子裏有亂風亂來,掀開黑袍人的道帽,餘念看到了一張熟悉而又無比陌生的面龐。
那是一張餘念多年後滄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