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燈若亮,則墳内諸魂安好,可通輪回,可遊天地。
死靈安,則生靈也可通行。
可若是長明燈熄滅,則此墳之内,定有極陰之氣凝結而成的兇厲之物,陰力之盛,吹熄了長明燈。
餘念四人靠在一起,趙月見走在最前面,靈花散發出的冷光如同螢火蟲,渺小,但卻是黑暗中的希望。
“師妹,你輕點,捏疼我了!”沈成木沉聲道,他感覺到自己的左臂緊緊地被人掐住了,而他的左側,隻有宋靜姝。
“啊?”宋靜姝驚疑一聲,“我沒有碰你啊!”
此話一出,餘念四人頓時止住了腳步,猛地凝目看去,頓時就倒吸一口涼氣。
一隻血淋淋的斷掌,緊緊地抓着沈成木的左臂,白慘慘的五指輕輕聳動,像是一隻索命的厲鬼,要将沈成木拉到地獄中去。
沈成木大叫,猛甩手臂,但這隻斷掌卻紋絲不動,仿佛認定了沈成木一般,牢固附着。
“别動!”趙月見一劍刺出,雖然動用不了修爲,但她的這一劍,依舊是犀利無比,餘念隻看見一道劍芒閃過,那隻斷掌便被刺飛。
“啊!”
沈成木慘叫一聲,這隻斷掌被扇飛的同時,也帶走了他手臂上的一塊血肉,這是萬針裂膚的痛。
“餘念,你走在最後,隻要察覺到異樣就用夕陽鏟狠狠地鏟!”趙月見道,修爲被壓制,也就無法動用法寶,但是見到趙月見居然讓餘念一個凡人之軀斷後,兩人心間都有些奇怪。
他們的修爲被壓制不錯,但是本身的實力還在體内,不說别的,單是這肉身的力量,餘念的凡人之軀就是不能比的。
心中有疑惑,但是兩人都選擇了聽從大師姐的話,她這麽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餘念走在最後,神色微斂,目光趙月見身上一閃而過,若是他沒記錯的話,他沒有向趙月見介紹過自己手中鏟子的名字,她是怎麽知道它叫做夕陽鏟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四周圍全是黑暗的緣故,走了不久,長明燈的光亮就越來越強,仿佛就在眼前了一般。
沈宋兩人都明顯地松了口氣,此地的黑暗,太過壓抑了。
餘念握着夕陽鏟的掌心已經滲出了汗,越是向着長明燈前進,餘念的心中越是悶得慌,仿佛被一隻手扼住了咽喉,難以呼吸。
嗚嗚嗚……
有幽怨聲從十方湧來,齊齊灌入耳中,根本辨不清其來向,但見遠處長明燈燈光忽的晦暗,随時都将要熄滅。
趙月見忽然停了下來,橫劍于身前,身前靈花搖動:“前面有東西。”
正說着,前方的黑暗之中,忽然出現一盞紅色的燈籠,向着四人而來。近了,這才發現原來是一名灰衣老妪佝偻着身子,從一個山包之後鑽出,淺紅色的燈火搖曳在她的面上,其面上溝壑縱橫,面無表情,立在餘念四人面前,聲音沙啞道:“外面來的?”
趙月見點了點頭,道:“婆婆可知此處是什麽地方?”
此時餘念走到了趙月見的身後,盯着面前的老妪,在趙月見的耳後低聲道:“在這墳冢之中,這老太婆身上竟然一點死氣也沒有,小心一點。”
趙月見輕點颔首,眸子裏柔意一閃而過。
“這裏啊……”老妪的聲音極爲的沙啞,“這裏是江南啊。”
“江南!?”餘念四人同時驚呼,在這黑暗降臨之前,他們的确是在江南,但是在黑暗降臨之後,他們分明感受到自己脫離大地,被挪移到了一處莫名的所在。
難道說并沒有被挪動,還在江南?可是江南自從被墨色浸染之後,早就沒有了生靈,面前這位老妪,身上生氣濃郁,絕對不是死人。
“你們都是外地人吧,居然敢在這裏黑暗中行走,太危險了,快跟我來。”餘念在老妪沙啞的聲音中竟然聽出了慈祥。
“危險?”趙月見不動聲色。
“黑暗之中有兇靈,食人肉,喝人血,吞人魂。”老婆婆緩緩開口,手中紅燈籠輕閃,畫面朦胧,“絕對,絕對不要在黑暗中前行,否則,十死無生。”
黑暗之中有兇靈,餘念四人都想起了這一路之上聽到的嗚嗚聲,以及沈成木遇到了那一隻斷掌。
那隻斷掌,顯然應該是某個生靈的部分。
“聽您這意思,這黑暗還有消失的時候?”趙月見問道。
老妪點了點頭,道:“老身錢氏,在這江南生活了一輩子,咱們這裏,夜十二個時辰,日半個時辰。”
“白天才半個時辰?!”宋靜姝低呼一聲,這等怪異的天光景象,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跟着老身到村子裏去吧,否則你們再這麽亂竄,會死的。”錢婆婆提着燈籠轉身,留給餘念四人一個蹒跚的背影,她也不管餘念四人跟不跟上去,兀自慢悠悠地緩步向前。
餘念四人對視一眼,沉吟了少許,然後跟在了錢婆婆的身後。
錢婆婆的速度很慢,但卻很穩。在這黑暗之中,她似乎非常熟悉環境。
餘念擡頭,看了看懸再遠處的長明燈,道:“婆婆,那盞長明燈是怎麽回事?”
錢婆婆腳步不停,轉過了一個小山包,衆人明顯感到了地勢的下沉,她開口道:“什麽長明燈?那是我們村長專門做的引路燈。外人看不懂的,你現在站在這裏再看看,那光的顔色是不是變了?”
錢婆婆這麽一說,餘念四人立刻凝目看去,的确,燈的顔色發生了變化,隻是這變化很是細小,不易察覺。
地勢越來越低,宋靜姝緊緊地抱着沈成木的手臂,餘念依舊提着夕陽鏟走在最後,隻是心中的悶意越來越濃,仿佛體内血管被堵住,充斥于體内的陰死之氣被凍住,渾身極不舒服。
跟在錢婆婆身後走了大半個時辰,七拐八拐之後,衆人的眼前,漆黑之中,出現了一道一人多高的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