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六怪與柳紫霞一起來救柳扶風,可到了現場,卻不見任何人,想必柳扶風已經讓卞不成給抓去了,難怪柳紫霞等人,剛才所在的地方,與此處不到百步距離,卻也沒有聽到上邊的動靜!柳扶風已經精疲力竭,見女兒已經逃走,自然也就拼不起命了!而卞不成自然也明白,隻要抓住了柳扶風,柳紫霞自然就不會走遠,想要抓住她,自然就不會難了!再者,他還盤算着,柳紫霞是不敢輕易去叫人的,因爲柳扶風已經在自己的手裏,柳紫霞不敢來冒這個險!但他千算萬算,卻怎麽也沒算到,神鞭大俠程思靜和蜀中六俠(怪),已經巧合地參與了此事!其實,卞不成的算計,不難看出,也未免太荒唐了,這一定是他心虛而懷有僥幸心理罷了!再說,柳紫霞會不會去叫人,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大家正在尋找上賊窩的線索,突然,那隻叫柳精靈的小猴,從林中竄了出來,“吱吱唧唧”的圍着柳紫霞,邊叫邊跳。
汪雅竹問道:“柳姑娘,這隻猕猴……?”
柳紫霞道:“哦,這是家養的小猴,我一直把他(它)當人看待,剛才因受了驚吓,跑到林中去了,可能他已經發現了什麽!”
汪雅竹道:“哦,是這樣!”
柳紫霞對那猴子道:“精靈,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那隻猴子手舞足蹈,邊叫邊連連點頭,柳紫霞看得懂他的意思,道:“六位大俠,我家柳精靈果然知道些線索!”
聽到柳紫霞将猴子稱爲“柳精靈”,這猴子有名字,倒也不奇怪,有許多人都會給自己的寵物取個好聽的名字,可在這名字之前,還要加上一個姓氏,這到讓六怪奇怪了,都不覺的笑了出來。柳紫霞卻也不介意,她明白,這也是人之常情。楊十三嘴快,道:“柳姑娘,這猴子還有姓?”
柳紫霞還未來得及回答,張小五道:“本來我以爲我們蜀中六怪是我見過最怪哩人,沒想到柳姑娘比我們六怪還要怪!”
柳紫霞道:“奇怪嗎?”
張小五道:“奇怪!真哩很怪!”
王憐松道:“對頭,真哩很奇怪,我想柳姑娘對這隻猴子哩感情,一定非常深!”
柳紫霞道:“那是,精靈是我養大的,我一直把他當孩子來看待,他也非常聽話懂事!”
張小五道:“孩子?柳姑娘更讓我佩服了,你才是天下最怪哩人!”
汪雅竹道:“說來也不奇怪,柳姑娘隻是把猴子看成親人嘛,我還見過有些人,稱自己是貓狗的爹媽!”
方赢千道:“這到也是,我也見過,記得有那麽一回坐船渡江,船上有個美女,抱着個小狗,一邊給它喂花生,一邊不停的稱自己是狗哩媽媽!”
李勝萬道:“那一定是個小孩!”
方赢千道:“不,是大人,大約有二十來歲那麽大!”
王憐松道:“對頭,這種事情,我也見過!”
汪雅竹道:“各人有各人哩生活習慣,(各人:即“自己”的意思,雲南和四川部分地區的方言。)其實也沒什麽,這種做法又不違反江湖道義。”
王憐松道:“師傅說哩是,我們現在主要哩任務,是盡快哩救出柳神醫,不說這些了,要得不?”
汪雅竹道:“對頭!”
其他四怪也同意他的說法,異口同聲地道:“要得!”
柳精靈在林間枝頭跳竄,衆人在樹下跟着他,不一會的功夫,大夥終于見到了人,不過并沒有柳扶風,也沒有卞不成,隻有三個小喽啰模樣的男子,在那林中的一空處的草地上圍坐着,像是自己帶了酒,在那劃拳。衆人透過樹木間的縫隙看得清楚,那酒倒也不多,每人就帶了一小葫蘆而已,可能是他們各自随身帶的。他們各自的馬就靡(栓)在旁邊不遠處的草地上,安閑的啃着草。(注:靡馬,雲南方言,即栓馬的意思。)其中一名藍衣喽啰道:“二位哥哥,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這下回去,應該可以交差了!”
一名灰衣喽啰道:“是呀,我們先去溪邊漱漱口,把酒氣弄幹淨了,再回去,就萬事大吉了!”
“不妥,我們還需要挂點彩,再回去,才像!”一名皂衣喽啰道。
灰衣喽啰道:“是呀,這樣回去才不會被人看出來!”
藍衣喽啰道:“不錯,我們就各自砍自己一刀,再把頭發胡子都弄亂了,把衣服弄髒了,再往臉上抹些灰,這才像!”
柳紫霞認得出來,這三人便是去追柳雨燕的那些喽啰中的其中的三名,爲人之母,見到仇人,哪裏能不激動?拔腿就要沖出去。李勝萬手快,迅速點住了她的穴道,汪雅竹細心,同時也封住了她的啞穴,汪雅竹歉意的悄悄話道:“柳姑娘,對不住了,隻有這樣做,才能事半功倍!”
王憐松接話道:“我師傅說的是,現在我們隻要跟着他們,就可以找到賊窩,可以省下許多力氣!”
楊十三道:“這樣貪生怕死之徒,就是明來,他們也不敢不帶路!”
張小五道:“你憨咯(gé),那樣要費多少功夫?”
汪雅竹“噓”了一聲,道:“莫要出聲,以免打草驚蛇!”
方赢千小聲囑咐張小五和楊十三,按師叔的法子辦。
衆人一起繼續看那三名喽啰,灰衣喽啰倒也敢做,拔劍便分别劃了自己的左臂和右腿各一下,緊接着皂衣喽啰也割了自己一刀,可到了那藍衣喽啰時,隻見他抽刀,卻遲遲不見他動手。灰衣喽啰道:“曾如耗,你這是幹嘛?”
皂衣喽啰道:“夥子,你這是搞哪樣?這主意是你出的,怎麽不敢下手?我看你真是如耗子,膽子小得很!”
灰衣喽啰道:“你是不是帶把的?”
曾如耗手腳發抖,怯懦地道:“要給自己身上割一刀,這不是有些難嘛!”
灰衣喽啰道:“呵!這主意是你出的,想不到你這種不像個男人,要不我幫你?”
曾如耗道:“那好吧,隻有這樣了!”
灰衣喽啰剛舉劍,曾如耗急切地道:“慢!”
灰衣喽啰不耐煩地怒道:“又咋個了?”(注:咋個,即“怎樣”的意思,雲南方言。)
皂衣喽啰不耐煩地道:“别理他,拖拖拉拉的!要壞了大事,讓我來!”話音未落,一刀削向了曾如耗,大家都沒想到,這曾如耗,現在卻不發抖了,他閃身避開了那一刀,同時長刀直入,一刀捅向了皂衣喽啰,那皂衣喽啰,來不急躲閃,正中要害,道一聲:“你……!”,接着倒于地上。
灰衣喽啰立馬驚急呼道:“三牛,你怎麽樣了?”一邊提刀來戰曾如耗。曾如耗,閃過他的一刀,道:“對不起,本能反應,本能反應,才這樣!”嘴上這樣說,手卻沒有停下來,也沒有忍讓的架勢。灰衣喽啰怒道:“少來這套?你那刀上有毒,你以爲我看不出來?老子和你拼了!”便是猛力一刀劈了出去,曾如耗,揮刀格擋,灰衣喽啰連劈數刀,曾如耗,左揮又擋,左閃右避,灰衣喽啰竟然沒有傷到他絲毫。六怪和柳紫霞在樹叢後看得清楚,這兩人雖然武功不怎麽樣,但也有明顯的差距,那灰衣喽啰明顯處于下勢,而且他還有傷在身,更是越發吃力。隻一會的功夫,這差距就越發大了,那灰衣喽啰拼命一刀捅了出去,曾如耗,側身閃開,同時一刀向那灰衣男子的右手腕部削去,這刀上有毒,灰衣喽啰身手一般,自然沒有更好的辦法化解這一刀,忙中更是無計,慌忙中,連刀都掉了,急忙縮手。曾如耗,乘機左手點出,封住了他的穴道,接着得意地道:“楊小三,老子本來可以一刀結果了你,不過你既然知道老子刀上有毒,我也沒什麽好隐瞞的了!實話告訴你,這毒便是老子方才去小解時,找到的箭頭藥,我隻塗了那麽一點點,想不到就有這樣好的效果!”
楊小三道:“爲什麽?這是爲什麽?”
曾如耗道:“你反正是要死的人,兄弟一場,老子就告訴你吧,免得你到了閻王爺那,還是個糊塗鬼!”
楊十三在樹叢後看不下去,手發癢癢,就要沖出來,但汪雅竹手快,順手點了他的動穴和啞穴,小聲道:“師侄,急什麽?先看看!”
楊十三被封了啞穴,說不出話來,眼珠瞅了汪雅竹一眼,又瞅了兩名喽啰所在的方位一眼。
汪雅竹明白他的意思,道:“師侄,急什麽,就那曾如耗的身手,你二師叔哩飛镖可不是吃醋哩!”
方赢千道:“你師傅我,也是個急性子,但我就知道,你師叔的飛镖,不是用來打醬油的,這才不急,看來你還鍛煉不夠,我哩本事一成也還沒學到家!”
王憐松道:“我師傅說哩對頭,先看看再說嘛!”
衆人邊說服楊十三,邊看那倆喽啰,隻聽曾如耗道:“你和王三牛真以爲老子膽子小得像耗子?不是打山匠,不來山上逛,膽小老子就不敢當土匪,膽小老子就不敢看着柳扶風,還去追那黃毛丫頭!”
楊小三道:“可多年的兄弟,你這是爲什麽,啊?”
曾如耗道:“看你跟大當家的混這些年,白混了,老子能相信自己,但不敢相信你們兩個,你也知道,大當家的如果知道我們躲到這,會是什麽後果?”“算了,懶得聽你說話,還是我來告訴你吧,以大當家的性格,可能會廢了我們,所以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所以我們三人中隻有一人可以活着,才不會出賣另外的兩個人,而這個人,就是老子我!”
楊小三道:“躲,是你的主意,用刀砍自己也是你的主意,沒想到你居然算計我們,起初我還以爲你膽小不敢砍自己!”
曾如耗道:“老子看你,真是個大憨包,我刀上既然有毒,我還會笨到用它來砍自己嗎?”
楊小三道:“這些年來,老子看你膽小如鼠,沒想到你……!”
曾如耗道:“不錯,老子是膽子小,但老子不笨,膽子小的好處就是少些挨刀的機會,當土匪的哪個沒挨過刀,不就是劃自己一刀嗎?難道老子還不敢了?所以我說你和王三牛真是笨,連這點也看不出來!”
楊小三道:“你真是陰險毒辣!”
曾如耗道:“何止陰險?而且能幹!老子就知道我一人,打不過你兩個,就光是王三牛,老子也打不過,但老子就知道他的性格,他的性格就是他的弱點,老子先利用他的弱點除掉他,至于你嘛,王三牛一去,就不是難事了,何況我料到,你一定會先割自己,至少會割一刀!”
楊小三道:“你!”
曾如耗道:“别廢話了,你忍一忍,隻是一刀,看在多年兄弟的份上,我不會讓你痛苦的!”
曾如耗舉刀,楊小三隻好将眼睛閉上,待死。突然,隻聽“當啷”一聲,曾如耗的長刀落地,楊小三一驚,将眼睛一睜,隻見曾如耗跪倒在地上,他的左手緊捏着他的右手腕,那右手腕上赫然插了一支飛镖,雙手同時又一起撫着自己的左膝蓋,再一看,他的左膝蓋也插了一支同樣的飛镖。
張小五叢樹叢後走了出來,緊接着李勝萬和其他三怪也出來了,李勝萬罵張小五道:“你看你,還是不得行!”
張小五道:“師傅,我哩镖不是也命中了!”
李勝萬道:“打手腕都打到腿上去了,那麽大哩差距,還狡辯!”
張小五道:“師傅,我今後多練就是了!”
楊小三見五怪走出來,連忙緻謝道:“多謝幾位好漢救命之恩!”
張小五道:“先不要謝,我有話問你!”
楊小三道:“好漢盡管說來,不過敢問五位恩公高姓大名?”
張小五道:“告訴你也無妨,蜀中六怪!”
汪雅竹這才想起,柳紫霞和楊十三的穴道還沒有解開,回樹叢後面解穴去了。曾如耗乘機偷襲,将自己腿上的飛镖狠心拔下,用左手飛了出來,攻擊的便是剛轉身的汪雅竹。這飛镖的技術,凡是武林中人,或多或少都懂得些,但武林中人,有的是使刀的行家,有的是用劍的高手,還有的是舞槍弄棒的能人,武林就像一個大樂團,有人能吹,有人能拉,有人能彈,還有人能唱,但不管是能什麽的,對其他的技藝還是懂一些的。雖各有其長,但這曾如耗自然不是用飛镖的行家,用的又是左手,而且是偷襲,這心中哪能不緊張,這飛镖當然沒有準度,傷不了人。不過江湖中人,都有一種本能的應急意識,李勝萬見那镖飛出,順手也飛出一镖,這李勝萬,算得上是用飛镖的高手,隻聽“叮”的一聲,那曾如耗的飛镖就被他的飛镖打下了。
方赢千雖不如自己的徒弟楊十三那般火急,但也是個火急性子,他舉劍就要劈曾如耗,王憐松攔住他道:“大師伯,先别急,留着這畜生還有用!”
方赢千道:“這等小人,留他何用?”
王憐松道:“我想柳神醫,可能是被卞不成帶回賊窩去了,要在這山中找到那賊窩,不是件容易哩事!”
方赢千指着楊小三道:“殺了他,這不是還有一個,一樣可以帶我們找賊窩!”
王憐松道:“這個叫楊小三哩,雖然是個山賊,但他還會講些情義,而這姓曾哩,是個不講情義哩人!”
方赢千道:“這是那門子哩道理?”
王憐松道:“要辦事,有的時候,小人會更有用!”
張小五道:“師弟的意思是說,這小人更容易出賣主子!”
王憐松道:“對頭!”
李勝萬道:“可你已經說了出來,還有用嗎?”
王憐松道:“隻要他們中誰給我們帶路,便饒了他的性命,否則……,呵呵,就别怪我們了?”
楊小三道:“原來,你們是要老子給你們帶路,去找我們大當家的麻煩,這位好漢說對了,我是不會出賣主子的,要殺便殺,不用費事!”
王憐松道:“朋友,說啥子話嘛?我們既然救了你,哪會殺你?”
楊小三道:“若幾位壯士不殺我,楊小三必報不殺之恩,若幾位要從我身上知道些什麽,那就動手吧!”
張小五道:“你這人真怪了,命本來就是你哩,你感啥子不殺之恩?哎,不過這樣哩話,好像我也曾經說過,這到底是爲啥子?我也搞不懂,反正我也好像曾經說過這樣哩話!”
張小五這樣一說,除了曾如耗之外,大夥都樂壞了,就連楊小三也笑了。
王憐松道:“朋友,我們也不和你廢話,看來你還有幾分忠心,但你要知道,卞不成可不是什麽好人?”
楊小三道:“我雖然是土匪,倒也知道‘忠義’二字,你們就不必費事了!”
張小五道:“自己的兄弟和主子在那拼命,你躲到這裏來喝酒享福,還說啥子‘忠義’?笑話!”
楊小三道:“既然壯士如此說,說來也真慚愧,但躲到這隻是爲了保命,不代表就要出賣大當家的!”
張小五道:“大言不慚,自己做了,還要狡辯,真是笑話,你這樣哩說法,真是笑死人了!”
王憐松道:“哎,師兄,此言差矣,蝼蟻尚且偷生,這也是人之常情嘛。楊小三朋友,不過你的話,我也是聽得似懂非懂哩,你能說清楚些嗎?”
楊小三道:“也罷,我現在的命是幾位恩公救的,我就給幾位恩公說說吧!”随後楊小三将事情的經過給王憐松說了一遍,最後解釋道:“這下邊是神鞭大俠程思靜,就連方旭海和王鋒他們,那麽好的武功,也不是他的對手,他們兩個恐怕是兇多吉少了,但我們又沒有本事去救他們,就算去救,也隻會白搭上性命,而上邊是柳扶風,與大當家交手之餘,還能順手殺了我們的好幾個兄弟,我們若上去了,豈不是白送了性命?”
張小五道:“笑話,既然知道柳神醫厲害,爲何還不上去幫忙你們的人?”
楊小三道:“柳扶風再厲害,但我們人多,她的體力,遲早會被耗幹的,卞大當家一定能将他活捉,所以我們不必爲大當家當心,但我們上去,又不得不去幫忙,難免會成爲她的手下之魂,所以隻能等事情完了,再上去說明下邊的事情,不就一舉兩得嗎?”
李勝萬怒道:“笑話,就算卞不成出不了事,但你們的命可以逃,那你們其他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楊小三道:“當土匪的,沒有一個是好死的,我們也顧不了許多,要對付柳扶風,總有人要死,但也不能是我們,何況除了對大當家的外,小喽啰間能有多少真心?命是自己的,能多混一天是一天,隻可惜我和王三牛居然相信了小人,被他算計,這還不如死在柳扶風手裏的好!”
楊十三被解穴後,一道煙從樹叢後沖了出來,長劍直指曾如耗,他平生最恨的就是曾如耗這等小人,若不是汪雅竹緊跟着他,這曾如耗恐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楊十三道:“師叔,你這是何意,讓我殺了這小人!”
汪雅竹道:“這等小人,的确該死,但我們要找到賊窩,還得先留住他哩性命,要得不?”順手封了曾如耗的穴道。
楊十三歎道:“哎呀,也是!也罷!”
柳紫霞雖然心急如焚,卻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沒有鬧開。
那曾如耗被楊十三這麽一鬧,吓得臉色發青,抖零磕戰。(住:抖零磕戰,雲南方言,意思是指人或動物受到驚吓後,心驚膽戰,渾身發抖的樣子。)
柳紫霞怒問楊小三,道:“好一個滿口仁義的賊人,你幾個連我姑娘都不放過,還講什麽仁義,簡直就是胡說八道,我看你們這些土匪沒一個是好人!”
楊小三道:“柳姑娘教訓的是,不錯!不過,我雖算不得什麽好人,但土匪中,也并非完全都是十惡不赦之人,若沒有陸二當家的,恐怕柳神醫也撐不得那麽長時間?若不是我們去追的五人中,有個叫方旭海的,暗中幫那小孩,那小孩早就死了,你要知道那方旭海的箭法百步穿楊,他卻偏偏射不到你家姑娘,反而用箭将帶着你姑娘的白馬趕離王鋒的暗器射程圈外,爲了救你姑娘,他卻讓雲南驿大馬幫的程思靜給捉去了,常言道:‘正邪水火不容’,程大俠自然是正的,這個沒有話說,而方旭海,在大多數人看來,卻是邪的,你又想想他的處境?”
柳紫霞怒道:“照你這樣說,土匪都成好人了不成?”
楊小三道:“這個我不敢說,但名門正派中也不見得全是好人,像我們大當家的,曾經不也是名門正派的掌門,可他又做了多少好事呢?”
張小五道:“笑話,你在這裏說自己主子的壞話,還蠻有理由?”
楊小三道:“他是我主子,我可以爲他賣命,但我不敢說他是好人,這是事實!”
楊十三道:“死到臨頭,還敢大言不慚?”
楊小三道:“我說的是事實,現在想想,我今天也是報應,我曾經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報應哪!報應!”
方赢千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汪雅竹聽楊小三責罵自己,覺得時機成熟,道:“我看楊壯士也非是冥頑不化之人,既然後悔了,爲何不補過呢?卞不成不是什麽好人,你那麽做,不過隻是愚忠,何不将功補過呢?”
柳紫霞道:“楊少俠心存善良,相信你一會幫這個忙的!”
王憐松道:“對噻,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楊小三道:“幾位說的,也是,但若不先解了我的穴道,我不能帶你們到山寨呀!”
楊十三道:“對頭!我就解了你哩穴道。”順手解了楊小三的穴道。沒想到那楊小三,穴道剛解,立馬從腰間拔出了自己的匕首,直往自己小腹一插。李勝萬反應快,飛镖發出,卻也晚了一步,那飛镖雖然命中了楊小三的手,但已經沒用了。
張小五道:“你這是爲何?”
楊小三道:“我雖然是愚忠,但也不會害我們大當家的和山寨裏的幾百名兄弟!”
汪雅竹立馬封住了楊小三的穴道,道:“你這又何必呢?我們這幾個人能奈何得了一個山寨嗎?”
楊小三道:“沒用的,封了穴道也沒用,我這匕首上有利毒,毒血早就攻心了!做土匪的,我知道會有這一天!這毒匕首,本來隻是用來減少些痛苦的,沒想到,在死之前,居然還能爲大當家的,又做了一件事!”
柳紫霞本來非常恨這些賊人,此時卻又起了同情心,道:“你這是何必呢?汪大俠說的是,我們奈何不了一個山寨的!我給你瞧瞧,我也學過些醫術!”
楊小三道:“我們大當家的,仇家多如牛毛,更主要的是,他的仇家中還有當今皇帝楊幹貞,他好不容易才瞞過皇上,躲了這些年,我不能讓你們找到他!”
張小五道:“傻瓜,楊幹貞不是個好皇帝,大義甯國的人民,有幾個擁護他?”
楊小三道:“我們大當家的與其他人不一樣,他也是武林公敵,就是段思平将軍的起義大軍,也不可能容得下他!”
張小五道:“真讓人匪夷所思,竟然還有人會爲卞不成賣命!”
楊小三道:“若不是卞大當家的,我們這些人可能早就都餓死了,當今天下不太平,天又不神作書吧美,許多地方又鬧過饑荒,我們都是孤兒,即便有的弟兄流落街頭當了混混,但還是會被世人唾棄,有的遲早可能會被人打死,是大當家的解救了我們!”
王憐松道:“難怪那麽多喽啰,都沒人出賣這個敗類,這個世界,真是讓人琢磨不透!”
接着,楊小三斷斷續續地道:“柳……柳……姑娘,你家姑娘沒事,讓程大俠救了,你是我見過的最……最美……美的人,孩子……孩子都……都那麽大了,人還……還……”楊小三的話還沒說完,就再也說不下去了,相信他這句話永遠也說不完了。
這楊小三本來也算是柳紫霞的仇人,但此時,柳紫霞反而落淚了,道:“麻煩六位大俠,把他埋了!”
六怪中也不見有一人因爲他們的俠義之舉而開心,方赢千道:“大家都動手,把他埋了!”
張小五道:“真笨,卞不成隻是在收買他們!不過這,倒也讓人感動!”
汪雅竹道:“這人雖然愚蠢,但蠢得有些可愛,雖然是賊,但不管說啥子,還有幾分忠心,埋了吧!”
李勝萬道:“我到覺得他似乎不像壞人,反而更像好人!”
楊十三道:“我倒是不覺得,不過不知道怎麽了,我對他除了同情,還不自覺哩有幾分佩服!”
王憐松道:“我也是,也不知道要如何說他好,别說了,埋了他吧,把邊上那個也一起埋了,就算我們習點陰功!”
衆人一起動手,用了半個時辰,用刀劍刨了個二尺深淺的坑,将楊小三和王三牛一起簡單的埋了,不在話下。
王憐松道:“這楊小三不願說出卞不成哩賊窩,我想這姓曾哩身上,也沒多大哩希望!”接着長歎一口氣:“唉!”
姜還是老的辣,汪雅竹道:“我看不一定,人與人不同,花開百樣紅!”
方赢千道:“我看也是,這人貪生怕死,連一起躲命的人也能出賣!”
楊十三道:“老子最恨這等小人,相信隻要給他點顔色看看,就由不得他不說,如果他不說,我就殺了他!”
話分兩路,再回頭來說說程思靜。他拿到王鋒的解藥後,反而起了反神作書吧用,差點壞了方旭海的性命,又琢磨不出那解藥的奧秘,先封住了方旭海的穴道,以防毒性蔓延,問道:“方兄,你與這畜生熟識,這解藥你也不知道嗎?”
方旭海有氣無力地道:“我平時見他用的解藥,就是這種,怪了!”随後便昏了過去。
程思靜歎口氣道:“想不到這畜生這般陰險,連你都摸不透他,程某算是‘長見識’了!”
就在這時,馬隊中有人來報:“大馬鍋頭,不得了了,那娃娃到現在也沒醒來,這恐怕不光隻是受了驚吓!”來報之人,正是曾經馬被楊驚濤強買了的胡老爹的兒子胡二,此人,相貌堂堂,面色紫銅,熊腰虎背,在這趕馬的江湖路上,是程思靜的得力助手。程思靜聽他道來,急忙道:“胡二,你把方兄扶到馬隊,我先過去看看!”
這馬幫許多時候,都行走在荒無人煙的古道間,因此馬幫的人必須要懂些醫術,以便應急,程思靜神作書吧爲大馬鍋頭,自然也不例外,而且還要比其他人多懂一些才是。他給柳雨燕一把脈,頓時驚出一聲冷汗,道:“這娃娃中了卞不成的無形針,我看得馬上送她到葉榆城,找改大夫幫忙,你們幾個過去幫忙,把王鋒也帶來,順便幫下胡二!”
幾名馬鍋頭去了,不在話下,一會大夥帶着方旭海和王鋒到了。程思靜道:“胡二,你帶着兄弟們先趕路,不,先回馬幫,在家裏等我,我帶幾名兄弟,快馬趕回葉榆!”
胡二道:“方兄和這娃娃要急着救護,這倒也是,但這王鋒,你不會也要救?”
程思靜道:“解鈴還須系鈴人,這方兄的毒,有可能還得要他來解,再說,我既然答應了他,就不會殺他的,最後饒不饒得他,還得看他自己了!”
胡二道:“那好,請大馬鍋頭放心,我們馬幫見!”
程思靜略微考慮後,道:“不,胡二,你留下來,跟我走,讓王馬鍋頭帶兄弟們回去,你腿上的風濕,也一起請改大夫看看吧!”
胡二和王馬鍋頭異口同聲地道:“是,大馬鍋頭!”
程思靜連同胡二等十餘名趕馬人,快馬加鞭,三個時辰後,便來到了葉榆,找到了改平。改平道:“老夫不管江湖上的事,看樣子,這兩人不像是你馬幫的人,既然這人不是大馬鍋頭馬幫裏的,請恕老夫愛莫能助,不過這孩子,老夫倒也可以看看!”
程思靜道:“程某知道改神醫的規矩,但還勞煩改神醫幫幫忙?程某還急着回去救人!”
改平道:“江湖上的事,老夫是管不了的,請程大俠不要爲難了!”
程思靜道:“還是請神醫幫幫忙,程某真的有急事要辦!”
改平道:“除了程大俠馬幫的人和楊驚濤總镖頭的人,這江湖上的人,老夫都不救,就不要爲難老夫了!”改平邊說邊給柳雨燕把脈,驚道:“這是點蒼派的無形針!這是怎麽回事?”
程思靜道:“說來話長,這暗器是卞不成施的!”
改平道:“卞不成?哦,老夫雖不過問江湖中事,但也知道卞不成不是……?難道……?”
程思靜道:“這話說來就長了,的确是他,他現在當了土匪,這娃娃就是他害的,本來這娃娃的外婆也是位神醫,可惜讓卞不成抓去了!”
改平笑道:“這天下,哪來這麽多神醫?他能治,還來找我?哎,不對,你們說卞不成還沒死?聽大師兄講過,他正是大師兄家的仇家!莫非……?”
胡二道:“我們大馬鍋頭說的是真的,那神醫姓柳,正是神醫女俠柳扶風,她和她姑娘柳……柳什麽霞來的,被卞不成圍攻,現在如果不死,恐怕也被抓到山寨去了,這娃娃正是她的外孫!”
改平抹了抹胡子道:“休得胡說,柳神醫和她兩位師兄,是我最佩服的大夫,隻是無緣相識,聽說她武功了得,如何讓人抓去?老夫不信!老夫不信!”
程思靜道:“改神醫難道信不過程某嗎?”
胡二道:“什麽武功高強?那山賊人多勢衆,到時候還不是雙拳難敵四腿,好漢難敵人多,既然柳神醫是你敬佩的人,那這就是她孫女,而救了她的人,除了我們大馬鍋頭,還有這位方兄弟,你救還是不救他?”
改平道:“此話當真?”
程思靜道:“我們哄你幹嘛?有那個必要嗎?”
改平道:“那這位身上有馬鞭痕迹的,一定是大馬鍋頭所傷,你爲何又要救他?”
程思靜道:“這方兄弟,正是他傷的,他自己也中了自己的毒,不救活他,哪能找到真正的解藥?”
改平道:“那解藥就在他身上,又何必費事?”
程思靜拿出了那些小丸子,道:“我親眼見這畜生服下的就是這種,但怎麽方兄弟服用了,就不一樣?”
改平見這事奇怪,觸動了他對醫術的好奇心,道:“拿來看看!”
程思靜将那些小丸子遞與改平,改平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于是将那些小丸子分别拿到鼻子前一聞,激動地道:“解藥就在這裏邊!就在這裏邊!”
胡二驚奇地道:“這怎麽可能!”
改平道:“這些小丸子,雖表面上看起來都是一樣的,但氣味卻不一樣,其中有一種是毒藥,而另一種,一定是解藥!”說完,将其中兩粒分别用開方時用的壓紙尺砸開,果然其中一粒裏邊是褐色的,而另一粒是白色的!
程思靜奇怪了,道:“那請問改神醫,哪一粒是解藥呢?”
改平道:“按氣味分辨,褐色的這一粒應該是毒藥,解藥應該是白色的這一粒,不過爲了安全起見,老夫還得證明一下才好說!”
胡二道:“這個好辦,去找兩隻雞來,一試便知!”
改平道:“讓老夫再看看,你們找到還沒沾染到血的暗器了嗎?”
程思靜道:“哦,有的!”又摸出了從王鋒身上搜出的那幾枚暗器。
改平道:“想不到程大俠還真細心,把這暗器和解藥分開裝!”
程思靜道:“這也是怕暗器與這小丸子混攏,到時候解藥也會變毒藥,程某當時是一起找到這些東西的,它們正放在一起,所以覺得方兄弟可能因爲這樣才中的第二次毒,但又不明白爲什麽王鋒吃的也是這些,卻沒事!又不敢擅自亂搞!”
改平道:“呵呵,程大俠不學醫,真是可惜了!”将那暗器一聞,道:“果然讓我說對了,白色的是解藥!”
胡二道:“這奇了,真是神醫,這樣就找出了解藥!”
程思靜道:“程某倒是懂了,這暗器的氣味一定和那褐色的小丸子的一樣!”
改平道:“正是!”
程思靜道:“這倒奇怪了,帶這毒的暗器射傷了人,一時還不咋個,吃了它反而更霸道!”
改平道:“這不奇怪,有的毒接觸血液比較有力,有的毒接觸消化液更有力,再說,這小丸子上的毒量也絕對比這暗器上塗着的多!”
程思靜道:“多謝改神醫!”
改平給方旭海把脈後道:“一次給他服下三粒白心的,過一會就好了,這眼睛是廢了,我得給他取出暗器後,再刮去旁邊的毒肉,這就沒事了。”改平說完,看了柳雨燕一眼,道:“時間緊急,現在我得先給這娃娃施針,還得請程大俠運功,幫忙逼出她背上的暗器!”
胡二道:“這暗器在背上?”
改平道:“不錯!”随後,改平在柳雨燕的背上劃了個小口,給柳雨燕施針後,指揮程思靜運功,果然逼出了一跟小草刺,程思靜按改神醫的吩咐,又給柳雨燕運了一會兒功,輸入了些真氣,隻見污血從那口子上逼了出來。過一會後,柳紫霞果然醒來了,人還在昏昏沉沉的,就喃喃地念叨:“外婆……娘……精靈……”,接着更是大驚道:“壞蛋,别……别殺我娘,不要!不要!”
改平見這孩子受驚過度,立馬施針安神,又喂了些安神丸,又過了一會,柳雨燕清醒了,見到王鋒和方旭海也在旁邊睡起,大吃一驚,顧不得疼痛,罵道:“壞蛋,壞蛋!”
改平和氣地道:“别怕,小妹妹,沒事了!”
柳雨燕道:“爺爺,是你救的我?”
改平道:“對,是我和程大俠他們一起救的!”
柳雨燕看看方旭海和王鋒,道:“你騙我,你們和壞蛋在一起!你們一定也是大壞蛋!說,大壞蛋,你們把我的家人怎樣了?”
衆人聽他這麽一說,很是天真,全都給逗樂了。
改平道:“小妹妹,你看爺爺不是把這兩個壞蛋打昏了,就等你處置,不過你現在傷勢剛好轉,還不能動!”
柳雨燕看看那兩人,果然是昏着的,道:“等我好了一定好好的教訓他們,看他們敢不敢欺負人了!”
衆人又被逗樂了。改平道:“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呢?能告訴爺爺嗎?”
“柳雨燕。”
改平小聲地自言自語的琢磨着道:“雨燕?飛燕?雲燕?這名字?怎麽和師兄講過的他的那兩個孫女,改到一起了,還姓柳?”
改平道:“哦,你娘叫什麽名字?”
“柳紫霞。”
改平突然激動地道:“是霞兒,是霞兒的姑娘,你外婆是不是叫柳扶風?”
柳雨燕道:“爺爺,你怎麽知道?”
改平激動道:“我是你二師伯公,怎麽會不知道?”
柳雨燕也激動地道:“你是我謝師伯公?對,聽外婆和娘講過!”
改平道:“對,我就是你師伯公!”
柳雨燕道:“不對,你騙人,你與娘描述的不一樣,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程思靜和衆人大吃一驚,程思靜道:“難道改神醫就是……?”
改平道:“實不相瞞,老夫正是謝無崖,實在不好意思,剛才老夫還在瞞着各位!”
程思靜道:“謝神醫是隐士,不奇怪,不奇怪!”
謝無崖道:“老夫謝過程大俠,救了我孫女一命!”
程思靜道:“謝神醫,哪裏話?你不也曾經多次救過我馬幫裏的兄弟嗎?”
胡二道:“哎,這‘解’(jiě)字,我們雲南人讀‘改’,這‘解’(gǎi)字,在姓氏上,不就正與‘謝’字同音嗎?”
程思靜道:“對,‘無崖’,不正是一個‘平’字嗎?哎,胡二,你怎麽突然變得聰明了,連我都沒想到!”
胡二開玩笑道:“大馬鍋頭的意思是,我平時不聰明嗎?”
程思靜道:“就你話多?聰明!聰明!”
謝無崖道:“胡二俠果然聰明,我這名字用了二十年,居然讓你拆穿了!”
胡二道:“若不是遇到此事,我哪裏能想得到?還是謝神醫比我高明些!”
柳雨燕疑惑地問道:“你真的是我二師伯公嗎?”
謝無崖将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道:“現在像你娘描述的了嗎?”
柳雨燕道:“像,不過好像沒這麽老,也不會有這麽白!”
謝無崖道:“師伯公老了,天天帶着這‘人皮’面具,皮膚能不發白嗎?”
程思靜道:“不知謝神醫肯否幫忙,看看這王鋒,我既然答應不殺他,就先饒他吧!”
謝無崖道:“當然可以!”順手去給王鋒把脈後,道:“程大俠,不必了,就是仙人也沒辦法了!”
程思靜道:“這……?”
謝無崖道:“死了!”
胡二道:“算了,大馬鍋頭,這也是他咎由自取!”
程思靜道:“雖然他的死,跟我有些關系,但這個,我倒是沒法内疚起來,我現在最急的事,就是要先趕回去救人!”
胡二道:“這樣的敗類,死不足惜!”
謝無崖道:“我得趕快給方……方什麽來的手術,等他醒過來,是要更吃苦的,完了我們馬上趕去救我師妹!”
胡二道:“哎,謝神醫爲什麽不急!”
謝無崖抹了抹胡子,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謝無崖爲什麽不急着去救柳扶風?蜀中六怪和柳紫霞找到賊窩了嗎?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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