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通過神婆的話,大緻可以猜測出猰貐定是控制了那個叫星宇的人,由此神婆才會心甘情願的爲它所用。
想要對付猰貐,還得先說通神婆,讓其幫忙才行。想到此處,南易輕聲道:“你也說了猰貐是惡魔,所以我覺得,不管它答應了你什麽,到最後都未可會兌現。而如若你幫我一起對付猰貐,我定竭力滿足你的任何要求。”
神婆依舊看着湖面,好似要看透到湖底一般的目不轉睛:“就憑你我二人就想對付猰貐?嘿嘿,就算它如今被封印,實力大打折扣,也恐是人力所不敵。”
南易見說不動神婆,便換了種方式說道:“這種上古異獸想要剿滅,确屬極難。還請神婆告知星宇是何人,現在何處,我想辦法幫你救人,你答應我不再助纣爲虐,那猰貐就算被封印着也翻不起什麽風浪。”
神婆收回了望向雙月湖的眼睛,緩緩轉頭看向南易,譏諷的笑:“翻不起什麽風浪?你可知四百多年前,這裏是何模樣?你不死心,想要說動我幫你,我同樣也想說服你不要幹涉。所以,現在我來告訴你所有想知道的。”
“四百多年前,這裏是清樂縣的郊外,這雙月湖在當初還沒有夜生雙月的異象,本被稱爲霧嶺湖。這處湖的風景極好,經常有人在這裏遊船釣魚,岸邊也總有賞景的行人。”
“我從小就愛到這湖邊玩耍,後來在十五歲的那一年,我乘船采荷時不慎失足落水,幸而被路人及時救起,那人便是星宇。這次意外,我二人皆是暗生情愫,一來二往熟識後便定了姻緣。雙方的家人也随即見面,都表示很滿意,就此定了一年後的吉日來成婚。”
“一年間,我們更加的了解彼此,深愛彼此,都把對方視作共度此生之人。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既感覺甜蜜,又有些忐忑。離定好的吉日還有一個月時,我們兩家便開始做準備了。我自己也親自挑選了不少成親要用到的物品,隻爲了這一生一次的婚禮能夠圓滿完成。”
講到此處時,神婆停了下來,雙眼變得更加渾濁,喉嚨裏發出壓抑悲傷的喘息聲,片刻後才接着道:“終于……滿懷着期待和憧憬,我等到了成親的前一日。那晚月亮很大很圓,我躺在床上興奮的怎麽也睡不着,就睜着眼看地上的月光,不斷規劃着未來。”
“在我正笑着想象的時候,屋外傳來沉悶的重擊聲,就好似一個悶雷,打在了人心底。我立馬坐起身,準備出去看看情況,在我剛動身的時候,便聽到了屋外連綿不絕的尖叫聲。”
“當時沒來由的,我的眉頭止不住的狂跳,口舌也突然變得幹燥,胸中有股煩悶之氣揮之不去。正低頭胡思亂想時,房門被人拍的震天響,我立即起身拉開門,是爹爹,他一臉肅穆,二話不說便拽着我往屋外跑。”
“到了屋外我才發現街上已經徹底亂了,人們慌亂的跑成一團,娘親正焦急的等在門廊處,見到我和爹爹便尖聲叫着快跑。”
“我來不及詢問情況便被爹娘拉拽着埋頭奔跑,還沒跑出十多步的時候,我聽到了身後振聾發聩的巨大聲響。我急忙回頭看去,當下便被吓得跑不動步了,被爹娘騰空架起來繼續向前奔逃。”
“我看到的,是一道方圓數百米的水柱,不,說水柱并不貼切。它更像是一條吞噬一切的水龍,不斷蜿蜒着龐大的身軀橫掃,所過之處房屋紛紛崩塌,那些人皆是被卷入水流中消失不見。身後五百米開外的地方,竟已成了大片廢墟,那水龍仍不斷往前奔騰,眼見着便要追上來了!”
“我當時第一次感受到無望,原來失去所有竟是如此簡單。身後的聲音離的越來越近了,我已經面如死灰,我聽着娘親在身邊絕望哭泣的聲音,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這一定是噩夢,這都不是真的。”
“直到水流席卷而來,我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冰冷刺激着我的頭腦,告訴我這一切是多麽真實。随後我便失去了意識,再醒來時,我竟在一片湖中。”
“我的身邊漂浮着數不清的人,我驚慌的搖晃着離我最近的人,卻是發現誰也叫不醒,他們都死了,整整一個湖面的屍體!”
“我在湖面上大喊大叫,不斷遊動着想要推醒那些人,沒有人回應我。沒經曆過任何風浪的我手足無措,開始控制不住情緒的大哭起來。”
“在我哭着的時候,有東西纏住了我的腳踝,将我拉入了水中。我沒有掙紮,我覺得此刻死亡對于我來說是解脫,我經不住這樣的變故,我會瘋的。我被拉拽着一直往湖心而去,奇怪的是我感覺不到絲毫的窒息,在水裏我就如同在陸地上一樣,可以自由的呼吸。”
“到了湖心底部時,我隐隐看見有白色的光暈籠罩着,那拉拽我的奇怪力量停止了。我四下望去,什麽也看不到,這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了聲音,如同嬰兒啼哭般頗爲響亮。”
“我害怕急了,想往上遊,卻是動彈不得。啼哭聲斷斷續續,漸漸的,我發現我的内心居然能夠聽懂這些聲音。這個聲音告訴我,它是猰貐,被封印在此處很多年了,如今它剛剛蘇醒,急需要精魄,故此才大開殺戒施法毀了整個清樂縣。”
“當時我張嘴便罵,因爲在水中,我什麽聲音也沒發出。啼哭聲在繼續,猰貐告訴我,我心中所想的,它都能知道,無需說出來。”
“我聽到這裏,頓時在心中把它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猰貐就靜靜的聽着,待我發洩完,情緒再次有些失控的時候,它才繼續告訴我,鎮上所有人的魂魄,它還沒有吃掉,我可以選擇留下一人。”
“我還沒來得及在心中說些什麽,猰貐便接着告訴我,人的魂魄到底有多重要。我一時沉默了,半晌後才問它隻能選擇留下一個人嗎?”
“猰貐說我隻有兩個選擇,一是整個清樂縣就此徹底消失,無一生還。二是我活着,還能救活一個魂魄。”
“我最想救的無非是爹娘和星宇,三個人當中隻能選一個,我經曆着最艱難的抉擇。最後,我滿懷着愧疚和不安選擇了星宇。”
“星宇的魂魄我看到了,在水中散發着朦胧的光芒,猰貐說它不會吃掉星宇的魂魄,但是爲了讓我聽話,它要将魂魄放在身邊看守。”
神婆說到此處眼神茫然:“當初我還太小,不知道有些決定意味着什麽,故此和猰貐定下了五百年的約定。在這五百年間,我要在它饑餓的時候提供食物,五百年後它會把星宇的魂魄送去地府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