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沒有雲,借着明亮的月光,我趴在門縫處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不遠處正有一列軍隊走來,都騎着馬,浩浩蕩蕩約莫近千人。看到是人,我心中安定了不少,隻是心中始終有股異樣的感覺,但是又說不上來是爲什麽。後來這列軍隊越走越近,我這才看清楚他們的樣子!”
男子說到此處時瞪大了雙眼,呼吸變得粗重,“他們全都沒有完整的身體!有的沒了腦袋,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内髒外露,有的隻剩一半身軀,放眼望去竟沒有一個完整的人!這時我才清楚之前感知的異樣在哪裏,這麽多人踏馬而行,怎麽可能沒有一點聲音!除了呼嘯的風聲,我沒有聽到任何的腳步聲!”
見男子停下述說,南易沉吟道:“這是陰兵借道,一般極少出現在人世,看來你們村子裏還有些其他古怪。”
那男子望向南易的面色依舊驚惶:“緊接着我又看到了奇異的一幕,那列軍隊上空飄飄悠悠有七八個人。最前方有兩人,都是一身白袍,頭上戴着頂尖尖的白帽子,手上提着一盞白色燈籠。後面則跟着四個黑衣黑帽的人,正擡着一口棺材!那具棺材極爲華麗,要我看是用金子打造的,其上雕刻的花紋也非常精緻。”
“而棺材後方還有兩人,與最前面兩人的裝束一樣,都是白衣袍白帽子,隻是手中提的不是燈籠,而是舉着一根極長的棍子,其上垂挂着白色的布條。看到這裏的時候我就已經吓傻了,連呼吸聲都抑制住,就是怕驚擾到這些奇怪的東西。隻不過更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在這踏空飛行的隊伍最後方還有一人!那人雖是長發遮面,但是身形一看我便知是那沈顧清!”
在場的村民們聽到此處都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村長則癱坐在椅子上,臉上寫滿了懊悔。
“果然是這沈顧清在害人!”
“下賤胚子死了都還不安生!”
“早說了她生的一臉狐媚,絕對是個禍害,現在這可不就是害人不淺!”
南易的神色也并不好看,可以說是有些驚駭:“有陰兵開路,還有黑白無常和招魂幡,這金棺裏的東西絕對實力非凡!”後半句話他沒敢說出來,怕是他也無能爲力了。
村長急忙在一旁問道:“還敢問大師黑白無常和招魂幡是什麽?”
南易鎮定住心神回道:“那穿着白衣白帽的便是白無常,黑衣黑帽擡棺的便是黑無常,他們都隸屬地府官職,能讓他們如此隆重禮待的,絕非一般鬼物。更何況白無常手中所拿的東西可不是凡品,那都是鬼物中極爲厲害的法寶。那燈籠名爲引魂燈,白色布條名爲招魂幡,有這兩樣東西在,隻要他們想,所過之地的活人都将被勾魂,無一生還!”
聽到南易如是說,在場的人都吓呆了,那豈不是整個村子都沒了活路?
頓時一些膽小的噗通一聲就跪到地上開始哭喊:“還請大師救救我們。”
“我還不想死啊,這該死的沈顧清,害了一村人啊。”
“大師,大師您一定要去除那妖邪之物啊,千萬不能讓她無法無天的爲禍人間呐。”
南易看着這些哭嚷着的村民淡淡開口道:“現在最大的問題并不是沈顧清,她還屍骨未寒,不會有多大的能耐。我現在擔心的是那金棺裏的東西,如果他并不仇視你們,那姑且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村長眉頭緊皺問道:“情況大師已經弄清楚了,不知接下來需要做什麽?”
南易不急不緩道:“此時天色已晚,各位都回去吧,我來時已在村口擺了陣法,你們便安心歇息一宿。”
村民們心中還有很多疑惑,村長便起身安撫他們的情緒。待到村民都送走了,劉溫朝南易拱拱手道:“還請大師告知情況,那沈顧清您能對付嗎?”
南易聞言歎了口氣:“你們都認爲那沈顧清想害死整個村子嗎?我現在擔心的并不是她,而是那金棺。常言道天象有命,生死注定,我隻能說我會盡力。”
村長聞言眉頭一跳,想問到底是什麽意思時,南易已經先一步轉身離開,隻幽幽道:“村長無需多想,早些歇息吧。”
馬上就要十五了,月亮如同銀盤斜挂在空中,其旁有幾顆小星相偎。清亮的月光傾瀉進屋内,透着屋外的樹在地上投下了斑駁的影子。
南易此刻盤坐在床上,衣衫齊整,并沒有歇息的意思。
屋外的風漸漸變得狂躁,光怪陸離的影子開始搖搖晃晃,如同張牙舞爪的怪獸來襲。
空氣的溫度似乎正随着風的怒号而逐漸降低,南易緊了緊衣服似有所感睜開了眼。
窗戶上除了斑駁的樹影,還有觸角一樣的細小物體,正透過窗戶的縫隙一點點滲進來。
南易看見了,依舊沒有動,隻是直直的盯着窗戶。
觸角進到了屋内,隐藏進了邊角的黑暗當中。南易的眼睛依舊盯着窗戶,隻見其最下邊緣有一處圓球形的暗影,而後緩緩上升,不斷拉長。
風聲似乎靜止下來了,有細小的黯啞的嗚咽聲擠進來圍繞在南易耳邊。
蓦然,南易感到有什麽濕濕涼涼的東西觸碰到了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一絲細小的癢從心底傳開來,瞬間不斷清晰放大,好似每個毛孔都被輕撓,癢到了骨子裏。
南易臉上并沒有任何痛苦,如同黑曜石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靜,擡手從懷中摸出一粒藥丸放入了口中。
藥丸化開之後,南易感覺自己的手背皮膚上有一絲輕微的刺痛,好似有什麽東西正在破皮而出。
低下頭,借着透進屋内的月光隻能依稀看出是指甲蓋大小的物體。南易伸手将其攆住,一用力,便成了血漿,他早就清楚這是什麽。
他在等,等屋外的東西進來。
“吱呀。”緊閉的房門緩緩打開,一抹白色的身影慢悠悠出現在了房間中央。
月光被擋在身後,看不清其臉,‘它’一動不動矗立在那裏,嗚咽的聲音沒有停歇。
南易站起身,負手而立道:“你來了。”
嗚咽的聲音停止,白色身影速度極快的靠攏過來,如同瞬移一般,尖利的如同劃玻璃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死……死……要你陪葬……”
看着白色身影極快的朝自己攻擊而來,南易不僅沒有後退,反而向前一步,速度也是極快,一出手便抓住其衣袍。
許是沒想到南易的身手這麽好,那白影被抓了個正着。
南易輕聲道:“是不是很驚訝我中了蠱還能動彈,且身手還這麽好?”
風揚起白影的衣角,詭異的嗚咽聲和話語聲都沒有了,一片靜默。
南易接着道:“休要繼續裝神弄鬼,眼下你被我抓住,是沒有任何逃跑機會的。”
那白影終于擡起了頭,披散的長發下,竟然是一張男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