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村長家後,南易被恭敬的請進屋,而屋外此時已經圍上了不少村民。
劉溫自是不會讓他們都進到屋裏,畢竟屋子容不下,也怕吵吵嚷嚷的讓南易不喜。
南易剛落座,村長便親自端茶,茶香濃烈粗鄙,一看便知是自家采摘晾曬的。
接過茶水,南易飲了半杯才問道:“你給我說說怪事起因和這幾天的具體情況吧,最好把當事人叫來述說。”
村長忙不疊的點頭:“一切都聽大師的,我這就去把相關的人都叫來。”
不一會就進來了十多個人,面面相觑後有些不安的站到南易跟前。
南易輕聲道:“我隻是想了解下情況,待會你們知道多少便說多少。村長,你先跟我講講事情起因吧。”
村長點點頭,一臉憤恨悲痛:“這事還得從我那兒媳沈顧清說起,就是她的惡魂在我們村裏興風作浪!大師,還請您一定要降服這妖孽啊!”
“哦?還請村長細說下這沈顧清。”南易說着的時候,開始細細打量那站成一排的村民。
村長咽了口茶水,神色複雜的回憶起來。
十年前,我去井岩鎮辦點事,回來時在路上遇到了個六七歲的小姑娘。她衣服髒兮兮的,腳上沒穿鞋,一雙眼睛頗爲靈動,眼淚汪汪的看着我。
我見她長得極爲水靈,頓時生了憐憫之心,便上前問她怎麽了。
小姑娘仰臉告訴我說她跟家人走散了,這裏離家遠,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已經在外面流浪十來天了。
聽她說完,我心裏便清楚了。哪有什麽走散,她定是被家人遺棄了。那時候正大旱三年鬧饑荒呢,家裏撫養不起抛棄小孩的極多。
這種事,我本不該管,但是她看我的眼神,實在讓我揪心,我沒辦法置之不理。于是問清楚她家是哪個村後,我便将她送回去了。
果然,送回去之後,她爹娘并沒有對我表示感謝,而是把我拉到一邊歎氣訴苦。
她家有七個孩子,如今已經餓死了兩個,他們實在不想看着孩子在自己眼前活活餓死,所以才決定遺棄到外面,眼不見心不亂。
我一邊聽他們說,一邊看向那小姑娘,她正遠遠望過來,小手揉搓着自己破爛的衣角,神色看了讓人心疼。
我頓時腦子一熱,跟她爹娘說我來收養她渡過饑荒,條件是等她長大後,得嫁給我兒。
她爹娘自然很是高興的答應了,小姑娘就這樣懵懂的被我牽回了家。
在路上她一直沉默寡言,在走到一處河堤時,她突然用小手撓了撓我的手心跟我說,她回來後突然就明白了,她是被爹娘遺棄的,她說她很感激我,接下來會用一生來報答我。
我聽完很欣慰,這是個懂事的小姑娘。而把她帶回家之後,其表現也極爲不錯,手腳頗爲麻利,從不偷懶,什麽活都搶着幹。
後來饑荒過了,她也會時不時的回家住一段時間。
在前年春天,我見她終于出落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便跟她提了婚娶的事。
這事她心裏一直清楚,當下也并沒有反對,于是就熱熱鬧鬧的嫁給了我兒。
我就這麽一個獨子,如今成了家,娶的媳婦我又那麽滿意,人生于我也算是圓滿了。
孰料就在前些天,這個女人被抓奸在床,同時村裏有不少人出來指證她平日裏不檢點。
作爲一村之長,自己家裏出了這等醜事,我焉能容她!本是想讓兒子一紙休書,而後趕她走便罷了。
村裏人卻都說要正正風氣,以儆效尤,對這種下賤女人決不能姑息,強烈要求我使用木驢。
雖然覺得這樣過于殘忍,但是想到我多年來對她的養育之恩,到頭來卻得到如此回報,便讓我寒心,我同意了村民們的意見。
在押着她準備去當衆騎木驢時,她發瘋一樣咬傷了人,掙脫束縛後便一頭撞向了路邊的大石頭。
當時看着她額頭上鮮血淋漓的洞,我已經吓傻了,她直直的看着我,說實話,她的眼神讓我想到當初在路邊初見她的時候,絕望悲傷的叫人心疼。
等我回過神來,她已經沒了氣息。
人既然已經死了,那一切便塵埃落定了。想到這些年的相處,我實在不忍再多看她的屍體一眼,後事也交由我兒子來處理。
本以爲一切都結束了,誰知道當晚村子裏便出事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十多個村民聚集到我家門口跟我說家裏的牲畜全都死了。
還有幾位村民直接拿來了屍首讓我看,那些牛羊雞都隻剩下皮囊,幹癟癟的躺在地上,極爲惡心可怖。
村子裏以前也出現過詭異的事情,每次都是請劉半仙來解決的,此次我依舊去鄰村請來了他。
通過對村子裏近況的一番問詢,劉半仙告訴我,做妖的便是死去的沈顧清。
這答案讓我極度自責,沒想到因爲我十年前的一時心善,帶回來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如今死了還想繼續作亂。
說到此處,劉溫重重的歎了口氣,臉上的皺紋擠成了一團,端起茶杯的手在發抖,顯露出内心的煩亂郁結。
話語中斷,南易沒有催促,而是耐心等候。
劉溫繼續喝了幾口茶水潤喉,怔忪一會後才接着講下去。
有了劉半仙在,大家夥都心安了許多,料想沈顧清就算成了惡靈,也絕不是對手。
孰料一晚過後,陳半仙面色凝重的找到我,說他靜候了一宿,并未見到有邪祟出沒,而牲畜卻再次的死了一大片。
聽到此處,南易打斷道:“不知當晚劉半仙身邊可有人在?我想聽聽那晚具體的情況。”
劉溫點點頭:“那晚劉半仙借住在林寶家,林寶他伴其左右一晚上都沒睡,熱情招待着。”說完便朝面前的一群人裏招了招手。
當下便有一位三十出頭的粗壯漢子越衆而出,很是恭敬的朝南易彎了彎腰:“大師,那晚我一直忙前忙後給劉半仙端茶送水,還執扇驅蚊。要說這秋天的蚊子咬人可是真疼,我瞌睡着搖了一宿扇子也沒敢停下。”
南易看着林寶,接着道:“不知劉半仙一晚上都做了些什麽?”
林寶想了想,憨憨的回道:“他老人家一晚上隻是在閉目打坐。”
“那他身前有沒有擺放什麽奇怪的東西?”南易問道。
林寶連連點頭:“有的有的,半仙在桌上擺放了一盆鮮紅色的液體,應該是某種動物的血,而鐵盆旁還放置了一個很大的圓環,其上串有六七個類似鈴铛的東西。”
南易聞言點點頭:“嗯,此人還算有點本事。那一整晚中,鈴铛有沒有發出聲響?”
林寶搖搖頭:“一點動靜都沒有,當雞啼鳴,天破曉的時候,半仙才睜開眼跟我說這一宿無事,那邪祟并沒有來村子裏。誰料剛說完沒多久,外面便吵吵嚷嚷的,我出去一問才知道,又有很多的牲畜死了。”
南易眉頭微擰,朝村長道:“那死掉的牲畜還有嗎?我看看。”
劉溫立即照辦,不一會便有幾位村民提來了幾隻牲畜屍體。
南易蹲身細看,死掉的牲畜身上都沒有任何的傷痕,用手一摸,剩下的皮肉奇硬無比,這絕對是被邪祟吸食鮮血後造成的。
可是那邪祟形成并沒有幾天,能成多大氣候,有劉半仙的手段,她來了居然毫無察覺?
那鐵盆裏的紅色液體是新鮮的牲畜血,盆底會貼上一張招魂符,接着在村子周圍也灑上一些鮮血,四個方位都貼上一張招魂符,便可以建立起一定的聯系。
邪祟如若進入村中,一定會跟随指引來到鐵盆前,而隻要邪祟靠近,招魂鈴就必定會響。
可事實證明一晚上風平浪靜,難道那邪祟可以無懼招魂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