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審訊室中,在這一方局促狹小的密閉空間裏,空氣中随處飄散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老李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很是頭疼,頭疼的根源則是來自眼前這名犯罪嫌疑人石南。
已經連續四個小時的審訊了,老李感覺自己的老骨頭都快散了,可對面的年輕人仍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各種審訊手段都用了一遍,也沒有絲毫的效果,老李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自己的老腰。
随着輕響,審訊室的門被打來,一名警員進來遞給老李一份文件,而後帶上門出去了。
這是一份法醫初檢報告和痕檢科現場勘查文件。
老李押了口茶,快速翻看了下,點了點頭。
“可以啊,乙二醇毒殺。”
老李将報告拍在審訊台上,厲聲道:“人證、物證、犯罪手法、犯罪動機都有了,老實交待行兇殺人的經過吧。”
說完指了指自己頭頂上方那醒目鮮紅的八個大字。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石南索性閉上眼睛。
看嫌疑人這個态度,老李額頭上青筋虬結,火蹭蹭往上冒,恨不得拎起這小子狠揍一頓。
緩和了下情緒,老李将現場拍的照片一張一張擺在審訊台上。
“小夥子,人如果不是你殺的,你說出來我們才能幫你,你這樣幹耗着算什麽事兒。”
石南雖然合着眼皮,腦袋卻在快速運轉着。
兇手是誰?爲什麽要殺何虎?是爲了陷害我還是有别的原因?既然是毒殺,那他是如何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投毒的?毒又下在哪?
石南開始慢慢回憶,試着縷清思路。
何虎來到店裏,隻吃過自己炒的辣子肉丁和全興大曲,而自己沒有中毒,這說明毒并沒有下在酒菜裏。
何虎似乎除了菜和酒外,沒吃過任何東西。
等等,他好像還“吃”了一樣東西。
牙簽,一直含在嘴裏的牙簽。
記憶裏,何虎按壓牙簽盒的時候,隻出來一根牙簽,說明當時牙簽盒裏隻有一根牙簽,顯然兇手的目标是何虎。
有一點說不通,如果毒在牙簽上,那自己也可能會用到牙簽,那樣便很可能殺不了何虎。
但如果是随機殺人,直接将毒下在酒菜裏就行了,沒必要這麽迂回複雜。
目前隻能确定兩件事。
第一,這是預謀殺人。
第二,兇手很了解何虎的生活習慣,所以才能精準地投毒。
兩點結合起來,兇手很大可能在布局殺人後,嫁禍給自己,然後脫身。
所有的表面證供都對自己很不利。
石南心裏感慨,黑社會不好混啊,得罪的都是些什麽人。
“啪”的一聲巨響,老李怒不可遏地把手往審訊台上重重一拍,打斷了石南的思考。
“合着我那點兒唾沫星子全打了水漂兒了!你跟我揣着明白裝糊塗呢,給我老老實實交代清楚。”
桌子上的相片被拍得一顫一顫的。
剛睜開眼睛的石南,恰巧看到這一幕,看到那顫抖相片中一樣讓他無法忘懷的東西。
一條褐色的同心繩,包裹着他與可玉發絲的同心繩。
相片中,本應該纏在李可玉手腕上的同心繩,安靜地躺在飯桌的角落。
它怎麽會出現在那裏?
望着一臉驚愕的石南,老李很滿意,好歹震懾住這小子了。
而石南此刻想的是李可玉。
保潔阿姨會在打烊前把食肆打掃幹淨,所以這條同心繩不應該出現在這。
那隻剩下一個可能,李可玉在打烊後來過店裏,并把牙簽盒的牙簽取走,放下這根緻命的毒牙簽,然後将同心繩留在這。
而自己當時應該在廚房做辣子肉丁。
如果兇手是李可玉,那她絕不是爲了陷害自己,不然不會留下這條她視如珍寶的同心繩。
但是說不通的是,殺人并不能解決問題,還會把自己給搭進去,她爲什麽要這樣做?
“你倒是說話啊,啞巴了。”老李怒吼道。
石南凝視這眼前這位警官,心裏轉念一想,警察似乎還沒發現這條同心繩。
也許隻有這丫頭才會拿這條繩子當寶。
想到這,淚水已經無聲地布滿石南的臉上。
“哭什麽哭。”
“何虎是我殺的。”石南大聲地喊了出來。
“終于肯招了,早這樣不就完事兒了。”
石南将作案過程和盤托出,不過兇手的名字換成了他自己。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猛地被一名警員推開,他朝老李道:“李隊,何虎毒殺案,有人自首了。”
“你說什麽?”老李腦子轉不過來。
“剛接到醫院的電話,一名自稱叫李可玉的女子,承認何虎是她殺的。”
“你說什麽?醫院。”石南喘息着問。
“疑犯患有直腸癌,剛剛搶救過來,不能親自到警局自首。”
石南仿佛被抽掉了脊椎般癱在了椅子上。
他終于明白可玉爲什麽要和他分手,爲什麽要殺何虎。
可玉将這條同心繩落在現場,可能并不是想留下證據,而是她已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拾取。
爲了防止石南誤用到毒牙簽,她做了第二層保險,蹲守在馬路對面觀察。
難道昨晚馬路對面圍成一圈圈的人,是因爲當時她病發暈倒?
石南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人是我殺的······”他像隻困獸般發出了竭斯底裏的吼聲······
白沉和縣令爺的話,那些站在堂外觀望的百姓自是聽不到的,是以在看到南易奇怪的舉動之後,皆是再次議論起來。
“這兩個人真的像縣令大老爺說的那麽厲害嗎?”
“那個人蹲在地上,雙手倒是修長,隻不過他這樣動來動去到底是什麽意思?”
“對啊,看起來神叨叨的,怎麽看都像騙子。”
“那倒是不至于,縣令爺會讓兩個小子騙?他們應該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我家秀兒身體不好,現在這個情況着實讓我揪心,這兩個人,太年輕了,現在看起來,也沒有什麽信服力,我要帶我家秀兒去找郎中。縣令大人這樣做,純粹就是在浪費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