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成在看到那抹身影時就如同被施了定身之法一般,站在原地怔忪地看過去,連眼睛都沒有絲毫眨動。
那一身素色長袍,頭發已經半白,用簡潔木簪束起的老妪停下手,擡頭望過來,在見到晏子歸之後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仍站立在原地。
晏子歸則是快速上前,行過禮之後才說道:“這幾位是此次我在昆侖山中結識的朋友。”
老妪的膚色極白,臉上雖有了年老者該有的皺紋,但并不顯老态,其眼也沒有絲毫渾濁,帶着平和看了幾人一眼後,聲音溫潤道:“我這簡居好久沒來過客人了,都請進,我去準備茶水。”說完之後便往屋内行去。
阮秋煙看着進屋的老妪,朝一旁的阮天成道:“她老人家的頭發雖然已經斑白,但容貌仍舊美的不像話,不難想象年輕時有多麽的風華絕代,一定就像現在的子歸姑娘一般,豔光四射到讓人一眼就牢記于心。師父,你終于見到了你想見之人,現在心情如何?接下來可有想過表達心意?”
阮天成回過神來,擡手揉了揉發紅的眼眶,也不知是真的想哭,還是太長時間沒有眨眼,有些幹澀而已:“我說不出來,太緊張了,看到她,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此時晏子歸回頭朝幾人道:“你們随我進屋,師父她現在和以往不同了,沒了那麽多菱角和傲氣,平易近人了許多,是以你們無需拘束,随意便好。”
南易看了看動作僵硬的阮天成兩眼,勸慰道:“我們都會幫你的。”
一行人進了屋,老妪已經生起了小爐,茶水沸騰間香氣四溢,茶具也已然擺好:“我這山裏人家一切都是從簡,沒有太好的東西能拿來招待你們,還請多多擔待。”
阮秋煙立即出聲道:“是我們多有打擾了。”
南易看了看局促不安的阮天成,接話道:“此次我等前來,主要是有人想見見舊人,圓一個心願。”
阮天成聞言頓時如坐針氈,臉一瞬便紅到了耳根。
“哦?舊識?”老妪說話間将目光移向阮天成,細細思索起來,片刻後才搖搖頭道,“不知是不是太久沒見,我竟是想不起來了,你是?”
阮天成的臉更紅了,緊張到胡子亂抖,聲音也變得顫顫巍巍道:“仙子不記得我是應當的,我當初在洞庭湖得見你強勢出手打敗葉星,是以心生敬佩,希望再一睹仙子風采罷了。”
老妪眼角微微堆積出皺紋,苦笑着搖搖頭道:“一把年紀的人了,哪裏敢當仙子二字的稱謂。如今我老咯,再也沒有當年的手段與風采了,就是心性,也有了很大的變化。”說話間又轉頭朝晏子歸問道,“此次武林大會,得知血雲島有人前去,你可将其成功阻攔?”
晏子歸點頭:“嗯,此次那葉星之子葉容安的派頭倒是不小,脾性也是頗爲好強,不敵之下竟使用秘術,最後将生命精氣消耗一空,身亡于昆侖山巅了。”
老妪神色動容道:“他死了?”随後又歎了一口氣接着道,“眼下我們與血雲島的糾葛是愈來愈深了,那葉星的孩兒身死,隻怕他心中難受之際會有所動作啊。”
晏子歸雖然并沒有想過要殺死那葉容安,但對方自行使用秘術,那就是咎由自取,是以并沒有什麽愧疚之心:“他葉星敢有任何動作,我都願意接着,以我們師徒二人的功力,就是整個血雲島傾巢而出也不會有絲毫怕意。”
老妪手指微微一彈,那爐上沸騰的茶水便自行分爲幾注落入幾人的茶盞之中,沒有絲毫的濺落:“我年輕的時候,心高氣傲,性子清冷,是以不會在意太多。但現在老了,所想的也就多了,那葉星以及血雲島都不簡單,我們可以與其有着矛盾,但不應該有仇恨。”
“師父教誨的的是。”晏子歸嘴中雖是這般說着,心中卻是不以爲意的,因爲她并不覺得葉容安的死,她有着全部責任。
阮天成見老妪并沒有将注意力過多地放在自己身上,心中的緊張感頓時消散了許多,偷偷注視之下,心中滿足,倒是沒有像往常那般多話了。
阮秋煙則是有些好奇道:“爲何那血雲島前去參加武林大會,你們就要阻攔?可是有着什麽仇怨?”
老妪笑了笑:“倒是談不上有多大的仇怨,我隻是完成對一個舊友的承諾而已。”
見到老妪的笑臉,阮天成有些呆愣,眼前的人确實是有了很大的變化,曾經的她氣質清冷如孤月,看起來會陡然生出濃厚的距離感。而現如今卻是會笑了,讓人生出些許的親近。
隻不過人雖是會變的,但心中的情意倒是不會有絲毫改變。
晏子歸知曉師父雖比以往平易近人的多,但還是不喜多話的,是以替其接着解釋道:“師父曾經有一位摯友,相識多年,名爲離央。離央後來遇見葉星,兩人相戀,一時間恩愛有加,兩年後兩人成親。”
“這本是一件幸事,師父也替其開心。隻不過又過了一年,許久未見的離央突然找到師父,說黑海域中有惡魔,血雲島和其它島嶼的人民皆對其朝拜,從而獲得強大的力量。而葉星對于武林,也有着極強的野心,想要習得超凡脫俗的武功之後掌控整個武林。”
“離央在知曉惡魔一事後便百般勸解,可惜葉星全然不聽,是以兩人的感情破裂。葉星一紙休書之下,離央傷心離去。”
“對葉星仍懷着情感的離央隻想要出家爲尼,不再沾染凡塵俗世,而在此之前她找到了師父,叮囑無論如何都不要讓血雲島得到盟主之位,否則很可能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對于摯友的懇求,師父自然是無條件答應的,所以才會如此這般阻攔。當然,也是唯恐他們離央所說,跑到武林中去攪風攪雨。”
阮秋煙點頭:“原來如此,那葉容安爲葉星之子,所以葉星後來豈不是又有婚娶?他對于離央的薄情,着實讓人可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