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在四更天的時候,先是有突兀的尖叫聲打破了寂靜的夜晚,緊接着便是零星的火把被點燃,不多時便吵哄哄得亂成了一團。
南易在聽到那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恐懼尖叫時就已經醒了,立即起身抓過身旁的衣衫便往帳篷外趕。
阮天成等人則是在外面的火光和紛雜聲中相繼醒來,睡眼惺忪的穿衣往外走去。
“南大哥呢,他怎地不在?”阮秋煙四顧下出聲道。
“明大哥也不在,想來他兩醒的早,已經前去查探情況了。”沈燕清環視一圈後接話道。
“這睡至正酣,外面嚷嚷些什麽,是不是又打起來了。”阮天成的頭發和胡子全部亂糟糟的結成一團,不滿道。
卓雲天已經将衣衫和散亂的頭發整理好:“我們過去看看便知,鬧得聲勢這般大,想來是有熱鬧看了。”
一行人皆是動身趕往出事地點,此時已經圍起了人牆,根本就看不清内裏是什麽情況。
而擁擠的人群内還有不少人在往外擠,大多爲女子,以手掩住口鼻似要嘔吐。
阮天成看的驚奇不已:“這鬧事的人是不是長得過于寒碜,把人給看惡心了?”說完之後快速縷了縷淩亂的胡子,伸手攔住一位身穿白衣從人群中擠出來的女子道,“小姑娘,裏面到底什麽情況?”
“嘔。”那女子本是低頭掩着口鼻,聞言擡頭望了阮天成一眼,随後竟是直接吐了出來。許是嫌過于丢人,這女子吐完之後就掩面踩着步法逃開了。
剩下阮天成怔怔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讷讷道:“她這番舉動是什麽意思?那裏面到底有什麽東西?我倒是更好奇,想進去看看了。”說話間已經極爲滑溜的擠進了人群。
當往那中央的空地看去時,阮天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喧鬧的原因并不是有人打起來了,而是有兩人死了,且死相極慘。一人已經變爲了人幹,整個人都縮小了一整圈,皮膚如同老樹皮一般皺巴巴的包裹着軀幹,此人很明顯是全身的血液病都已經被吸幹了。
而另一人則是仰面躺在幹屍旁邊,其眼和嘴都張得極大,面上的驚駭之色凝固。在胸膛處被破開了一處大洞,内裏的心髒已經不翼而飛,隻餘腸子溢出耷拉在身體上。
“死的樣子确實是難看了些,難怪那些姑娘要掩嘴往外跑。”阮天成打量了兩眼也不願多看,嘀咕兩聲後便欲往外走。
剛一轉身,便見到阮秋煙等人已經興沖沖的擠過來了,還沒來得及出聲提醒,唐安便率先臉色蒼白的捂嘴蹲下身去。
江清河飄在空中,想擋住其視線時已經晚了,隻能急的在唐安身旁轉來轉去。
阮秋煙、沈燕清和小芸的面色也不是太好,紛紛扶過唐安往外走。
而這兩人的屍體很快就被人認領,皆爲雷火堂的人。
雷火堂雖隻是個小幫派,但自家兄弟死的這般凄慘,其堂主自是頗爲惱怒:“到底是誰下的毒手?站出來!有何仇怨還請當面找我雷虎,勿要這般小人行徑!”
周遭不僅無人上前,還各執己見起來。
“我看此事不太像是人爲,哪有殺人是吸幹人鮮血的?”
“要我說也是,之前那聲尖叫應該有很多人都聽見了吧,如果真是人幹的,應該不會選擇在此地動手才是。”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練就了一身邪功,殺起人來可不就是死相可怖。依我看啊,雷火堂應該是惹到了什麽硬茬子。”
“嘶,你說此地到處都搭建着帳篷,這兩人死時竟是無人發現?”
“應該是有目擊者的吧,可能害怕被報複而不敢站出來。”
在衆說紛纭間,早早到了此地的南易已經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趁人全部集結于此的時候,他找了一處沒人的僻靜之處,拿出招魂鈴輕輕搖晃,随着清脆的聲響,開始細聲呢喃:“蕩蕩遊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天門開,地門開,千裏童子送魂來。奉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兩具屍體旁的新魂頓時飄飄悠悠的穿越人群,來到了南易身前。
見新魂被引來,南易擡手從袖中拿出了三根香點上,插至泥土中:“你們是如何死的?”
兩個新魂本是迷迷蒙蒙的神色,當袅袅升起的煙将其籠罩時,面上才猛然恢複了清明。皆是驚惶的往自己身上看去,而後不知所措的轉頭四顧。
“不用看了,你們已經死了,現在隻是生魂。因爲你們剛死,還沒過頭七,所以适才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态。”南易收起了引魂鈴說道。
“死……死了?”那如同幹屍形态的生魂茫然道,“我熟睡中隻感覺到周身一麻,便沒了意識,怎地就死了?誰殺了我?”
見這生魂眼中的疑惑比自己更甚,南易攤了攤手道:“這正是我要問你們兩的問題。”
“阿青,你的樣子……”那生魂偏頭望向了一旁整個胸腔内部都被暴露出來的同伴怯懦道,其說話間模糊的身影如同水波,不斷蕩漾着,顯示出他現在有些害怕。
被叫做阿青的新魂仍保持着死前那副驚恐的神色,聞言歎息一聲道:“早知道跟你睡一個帳篷會倒這般血黴,我甯願睡泥地。羅哥,我的死,完全就是無妄之災啊。”
眼見兩人要絮叨起來,南易立即朝阿青問道:“那聲尖叫,應該是你發出來的吧?你看到了什麽?”
阿青哆嗦了一下老實回答道:“我晚間是跟羅哥睡一個帳篷的,當睡得正香時,我感覺到被褥正在被拉扯,動作雖然很輕微,但我還是醒了。當我睜開眼時,便見羅哥雖仍保持着平躺的姿勢,但是整個人都淩空懸浮起來了。”
“我正琢磨着是不是眼花的時候,就猛然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我發現羅哥的身體似乎正在不斷縮水,皮膚也格外慘白,白的在黑夜中格外亮眼。”
“這時我徹底的清醒了,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欲開口時,我似有所感,往上擡頭看去,這一看之下竟是發現帳篷頂端有着一顆人頭!其脖頸處還拖拽着一大團血淋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