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的阮秋煙道:“漓州城确實不錯,你以往都是待在回春閣,眼下正好跟你師父一起出去開開眼界。”
“可是……”阮秋煙剛開口就感覺到語塞,捉鬼降妖這種事,她根本就幫不上忙,怔忪了片刻後才憋出一個字,“好。”
隻不過南易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已經走完樓梯進了客房。
左丘明繞過阮秋煙想繼續往上走,卻被其一把拽住,頓時面露不解道:“你拉我作甚?”
“南大哥要捉惡鬼,你就别上去打擾了,出去看花燈吧。”阮秋煙知道現在誰都幫不上忙,唯恐他上去添了亂子,說完就拽着左丘明往外走。
左丘明張了張嘴,不甘心的回頭看了兩眼,最終任由阮秋煙将自己拽出了客棧。
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阮秋煙心中的情緒很快就散去,開心的四下轉頭看去:“這裏可真繁華,人好多。”
卓雲天此時正郁結的站立在街道旁,剛才阮秋煙讓自己跟随她師父一起,當下就立即跟出來了,隻是沒想到在這一瞬的功夫,那老頭子就不見了蹤影。
正發愣間,突然聽到了身邊有熟悉的歡呼聲,偏頭一看,正好對上了阮秋煙看過來的視線。
“師父呢?”阮秋煙拽過左丘明,左看右看的問道。
卓雲天的視線微微下移,看向阮秋煙的手,目光微縮:“他老人的身法比我好太多,我追不上。”
“哼!這老不羞,跑這麽快準沒好事!”阮秋煙氣咻咻道,說完才發現自己還拉拽着左丘明,立即松開了手。
卓雲天的面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些,溫和的朝阮秋煙笑道:“我們一起去江上看河燈吧。”
阮秋煙點了點頭後偏頭邀約:“明公子,你也一道吧。”
左丘明僵硬的笑了笑,拱了拱手道:“自然一起。”
三人穿過擁擠的人群前行,阮秋煙看到了許多以往沒見過的東西,一路上喜笑顔開的買了不少小玩意。
卓雲天始終陪同在一旁幫忙挑選,現在的阮秋煙在他看來與以往的冷淡極爲不同,這會就如同一個小女孩一般,看了更惹人喜愛。
到了江邊之後,便可看見璀璨的花燈漂流,彙聚起來有如一片銀河,星星點點的光亮鋪陳在江面上,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岸邊有很多船舶停靠,不時有人付了銀子登船順江而流。
阮秋煙眼中印着熠熠生輝的光亮:“我們也坐船吧,身處其中的感覺一定特别美好。”
卓雲天的神色變得更爲柔和,專注的看着阮秋煙道:“花燈寄托着放燈人的情絲,在花燈裏寫上自己愛慕的人的名字,花燈就會把他帶到你的身邊。”
阮秋煙笑了笑:“花燈能将喜歡的人帶到身邊?這般幼稚的話,我才不信。”說完後臉稍稍有些紅,轉頭看向江邊的小販,“不過這些花燈确實挺漂亮的,我也要買幾個來放放。”
說話間阮秋煙快速朝着最近的小販走去,笑盈盈的把全部的花燈都買了下來,卓雲天立即上前幫忙。
“名字要寫在哪裏?”阮秋煙興高采烈的問道。
左丘明不緊不慢的跟了過來,疑惑道:“不是說買幾個嗎?你買這麽多作甚?寫名字?你适才還說這樣很幼稚的啊。”
阮秋煙窘迫的翻了翻白眼:“這麽好看的花燈,還不能多買一些了?走吧,趕緊上船。”
付過銀子,幾人上了一艘華美的船舫。其上還有女子彈着琵琶唱着小曲,其聲清脆婉轉,仿佛透着綿綿情意。
阮秋煙看着花燈,聽着曲兒,不自覺的就想起了南易,忍不住抿起唇輕笑。
卓雲天則時不時看看阮秋煙,手中筆墨肆意揮動,在花燈上寫上名字,放入江流。
左丘明離得最遠,立在船頭,一隻手負在身後,一隻手橫在胸前吟詩:“銀花绛樹開千丈,佛火神燈照百輪。花燈在處如人好,半醉筵前看鮑老。”吟完之後便是沉默,望向遠處的江水,神色悠遠。
而在客棧這邊,唐安忐忑不安的按照南易所說,将其所給的符紙牢牢貼在了自己的小腹處,然後獨自回房歇息。
但是躺在床上卻是如何都睡不着,惶恐的不敢閉眼,唯恐有什麽會突然出現。
南易回到房間之後從懷中拿出了一張紙人,不足巴掌大小,除了四肢和頭部,連五官都沒有。
之前取的眉心血,早已印在了紙人的頭部,其三根發絲将紙片穿透後打了一個結穩固住。而費力從鬼胎中取出的陰煞之氣則用符紙束縛住,貼在了紙人的身體正中央。
最後,南易将靈氣灌入到紙人當中,捏起手訣,微阖雙眼念起咒語:“元始老君,敕天地水。七元助魄,神元輔宗。受我之靈,紙人成真。急急如律令!”
随着聲音驟停,那紙人開始搖晃起來了,緊接着嘭的一聲,白煙四起,其身體在煙霧中硬生生變大了數倍,不消片刻便化作了一位面色蒼白的女子。
其面貌竟是與唐安無異,隻是眼神空洞,一動不動的站立在南易跟前。
南易的消耗不小,施展道法也完全不及以往那般得心應手了,不得不再次感歎猰貐一戰的損傷實在太大。
休息了片刻之後,南易從懷中掏出了八張符紙,貼至紙人身上,擺出了八卦陣。而後給它随意套上了一件衣衫,将其放至床上。而自己則在額前貼上一張符紙掩蓋住氣息,悄然躲在一旁。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了。
那惡鬼即便是現在不在漓州城,但它既然已經纏上了唐安,且還有了鬼胎,就一定會尋過來。而唐安那邊有符紙掩蓋住自身氣息,現在又有這個紙人作爲替身,就不怕它不上當。
在約莫等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猛然有一縷黑煙從門縫中擠了進來,飄飄悠悠的來到了床前。随後身形一展,其模樣顯露出來,咧着嘴用沒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床上的‘人’。
其相貌和唐安形容的一模一樣,極其的醜陋惡心,且不隻是牙縫間,就連鼻孔耳洞間,都有乳白色的細長蟲子鑽來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