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看向老妪耐心道:“你犯的罪,去往地府之後,判官自然有所定奪,無需你這般自行贖罪。而且成爲一縷孤魂野鬼,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強大。”
“多謝好意了。”老妪的聲音驟然變得很輕,深吸一口氣道,“老身心意已決,我甘願守在此處,生生世世。”
南易仍試圖去勸:“現在你拒絕我的好意,想要再碰到能超度你的人,就難了。”
老妪失去神采的眸子已經看不見東西了,但仍對着嬰兒的方向,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道:“我還想看着谷兒長大哩。”說完之後便是真的壽終正寝了。
南易看到一縷極淡的影子從老妪身體中鑽了出來,朝着自己拜了三拜。
歎息一聲,知是勸不住對方了,轉身往屋外走到:“老人家已去,入土爲安吧。”
黃皮子和老妪先後死去,已經不用擔心村中嬰兒的安全,南易等人寒暄幾句後便提出了告辭。
多年後,這座村落裏建起了一座祠堂,供奉的卻不是各路神仙,而是一座牌位。每日裏,祠堂内都是香火旺盛,村民們也絡繹不絕的虔心來此奉上貢品。
而村裏的每一戶人家總會教育着自家小孩,說村中有善鬼,幾十年如一日的幫着村中的每一個人。當大家夥遇到意外情況了,總是能恰巧的化險爲夷,這一切都是因爲楊家婆子的魂靈在守護着,所以一定要對其心懷感恩。
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南易等人離開了村子,也該和狄安道别了。
阮秋煙不舍得拉着狄安的手:“武林大會這等盛事,你真的不前去觀看嗎?”
狄安對其笑着道:“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還是待在寨子裏和兄弟們在一起更安逸。你回春閣離我不算遠,往後有空,我會常去找你的。”
阮秋煙聞言,心中舒坦了許多:“我往後也會常來寨子裏看看你。”
告别了狄安,南易等人繼續趕路。
“現在回去收拾下東西,我們就該上路前往昆侖山了。”阮天成走在最前方笑眯眯道。
阮秋煙一邊走一邊回頭看看身後仍站立原地,目送幾人的狄安,情緒低落道:“我不喜歡分離的感覺。”
卓雲天輕聲撫慰道:“往後你們還會常見的,短暫的分别是爲了更好的相聚,想開點。”
阮秋煙點了點頭,悄然看了南易兩眼,心中愁緒更多,不再出言。
一路風塵仆仆的急趕,待到了回春閣之後,又開始忙着收拾行禮。
南易則最是悠閑,坐在庭院中喝茶。
待收拾妥當後,一行人立即乘着馬車趕路。
阮秋煙看着坐在身旁的阮天成,眼中滿是嫌棄:“師父,你這是抽哪門子風,幹嘛要把自己打扮的這般騷氣?”
阮天成本是一臉自得的神色,聞言瞪了瞪眼道:“什麽騷氣?你師父我是老來俏,俊着哩。”
阮秋煙做出嘔吐的動作道:“一把年紀的人了還學人家穿什麽月白色長袍,還手拿折扇,卓少主也是這身行頭,但你們兩站在一起,師父,我真的是不想多看你一眼。”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再說了,大家都已經習慣看你那亂糟糟的頭發了,現在突然被你梳的跟抹了油似的,看起來着實别扭的慌。而且你這胡子又是怎麽回事?還紮個小辮?師父,這不知道的該以爲你是要去偷會情人了。”
阮天成不滿的從懷中掏出來一把小銅鏡,左照右照道:“你懂個屁!”
南易在一旁聽着師徒二人吵吵鬧鬧面無表情,卓雲天則有些尴尬了,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手中搖晃着的折扇也晃不下去了。
兩日間,經過日夜兼程的趕路,馬車離開了山脈,來到元縣。
從荒無人煙到車水馬龍,阮秋煙已經懶得跟阮天成鬥嘴了,很是興奮的掀開簾子一角往外張望。
阮天成摸了摸光亮的頭發嚷嚷道:“這幾日竟是吃些幹糧充饑,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我要吃肉喝酒。”
馬車停在了一家客棧門前,很快就有小厮過來牽馬,招呼着衆人進去。
許是因爲武林大會在即,随處可見佩着刀劍的江湖人士。客棧内有着好幾桌人,皆是狂放的喝着酒,高談闊論。
酒菜一上桌,阮天成就如同饕餮附體一般,開始胡吃海喝起來。
南易則一邊吃,一邊偏頭聽着周遭人的談話,見說的都是江湖中頂尖高手的一二事,便不再繼續關注。
待酒足飯飽,阮天成那一身白衣已經沾染了不少的油漬,直看的阮秋煙眉頭直皺。
“師父,要我說,您還是換回原來的衣裳吧,這一身真的不适合你。”
阮天成剔着牙白眼翻到了天靈蓋:“我知道,你一向就喜歡跟我倔嘴,哪怕是想誇我來着,也會說不出口,我能夠明白。”
阮秋煙動了動嘴,愣是沒說出話來。
卓雲天對阮天成的厚臉皮已經見怪不怪了,出聲道:“昆侖山路途遙遠,我們繼續趕路吧。”
一行人起身往外走,當行至客棧門口的時候,走在最右側的南易被人直沖沖的撞了個滿懷。
猝不及防下南易稍稍往後倒退了兩步,擡頭看去,跟前站着一位二十出頭的男子,生的是劍眉星目,看起來俊朗不凡。但南易随後就轉移了視線,看向他身後的一位女子。
男子連連作揖道歉:“實在是不好意思,沖撞了各位,實屬無意冒犯。”
南易仍細細打量其身後的女子,出聲道:“這位是?******?”
男子詫異的上下打量着南易,态度依舊客氣:“不是不是,她隻是我在路上救下的一位可憐人,不知少俠問此是何意?”
南易往前走了兩步:“借兩步說話吧,别擋着人家做生意了。”
男子點了點頭,回轉身跟上。
阮天成在一旁擠眉弄眼,悄悄跟阮秋煙咬耳根:“他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哪有一上來就這般問人的。”
“南大哥才不是這種人,你别亂講話。”阮秋煙信心十足道。
“唉,你這傻丫頭,爲師可比你更懂男人心。”阮天成恨鐵不成鋼的抓耳撓腮道。
“不知少俠有何話要說?”男子的态度始終文質彬彬。
“她額頭有黑氣,雙眼青黑,怕是被鬼物給纏上了。”南易回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