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子聽我尖叫,立即轉頭看了過來,當下便驚得石鏟脫了手,砸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響。那黃大仙身上都是血,趁機一瘸一拐的逃了出去。”
“我和外子都吓傻了,一時都愣住了。婆婆慢慢收回了駭人的目光,伸手抱住了躺在身側的谷兒哄着。”
“我不知道婆婆到底是什麽情況,因爲擔心娃兒,我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說谷兒餓了,借機抱了回來。外子則上前擁着婆婆喜極而泣,開始絮絮叨叨的說着話。我沒有打擾,抱着谷兒出了屋。”
“外子出來後就訓了我一頓,說我沒搞清楚就大呼小叫的亂講話。唉,天地良心,外子追着攆那黃大仙的時候,我是真見着婆婆閉了眼的,我也伸手探了她老人家的鼻息,确實是沒氣了呀。”婦人講到此處,早飯也做好了,轉頭望着屋内的幾人道,“你們信我說的話嗎?”
“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麽?成天嘴碎!”漢子正好走至庖廚,聞言有些惱怒道。
婦人趕緊轉過身去,閉了嘴不敢多言。
漢子上前端過剛出鍋的早飯,朝幾人笑笑道:“我内人别的都好,就是喜歡亂說話,你們别介意,來來來,吃早飯。”
吃飯間,南易似不經意的問道:“令堂會經常在晚間起夜嗎?”
漢子搖了搖頭:“我睡得死,并不知曉。不過她老人家身體不好,起什麽夜啊,用夜壺就行。”
婦人在一旁張了張嘴,隻不過看了漢子一眼後又埋下頭去,沒有多言。
南易看在眼中,繼續問道:“隻是閑談,無礙的,知曉什麽都盡管說。”
漢子則朝婦人看去,奇道:“你遇見她老人家起夜了?”
婦人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是,我并未遇見她老人家起夜,隻是在前日晚上,她老人家來過我們屋,看了看谷兒才回自己屋的。”
漢子茫然道:“娘進過我們屋?我咋不知道,大晚上的,她來看谷兒作甚?”
“你睡覺一向死,谷兒夜間哭鬧你都不會醒,更何況是娘蹑手蹑腳的進來呢。要說那晚也着實是吓了我一大跳,我一向都是将谷兒抱在懷中,面對着牆壁睡的。”
“那晚我正睡得香呢,就感覺谷兒在懷中鬧騰,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想哄哄他。誰料這一睜眼啊,就看見牆上映着的月光餘晖裏有影子正在移動。當下我就驚醒了,立即轉頭看去,依稀看見一道黑色影子直愣愣的正立在床頭呢,直将我吓得心驚肉跳,整個人都懵了。”
“那黑影開口了,聲音很輕,說不放心谷兒,想來看看,說完後便轉身走了。看到她推門走出去之後,我狂跳的心髒才稍稍平穩下來,聽說話的聲音,是婆婆無疑,但大半夜這般一聲不響的立在床頭,真的是瘆得慌。”婦人心有餘悸的說道。
漢子此時也有了一絲不解:“娘的身體那般虛弱,怎可能下床?再說了,你睡前沒拴好門?”
婦人連忙解釋道:“這幾日村裏不太平,我咋可能不仔細檢查好呢,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拴好了的,誰知道她老人家是咋進來的哩。”
漢子聞言面色變了變,沉默下來了。
南易則在此時将布鞋拿出,遞至夫妻二人面前道:“這鞋你們仔細看看,是不是令堂的。”
婦人伸手接過,訝然道:“對呀,這鞋是我親手一針一線縫好的,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隻是這鞋怎麽這麽髒,前頭還破了一塊,你是在哪裏弄來的?”
得到婦人的肯定,南易和狄安等人相互間看了一眼,皆是确定了村中作妖的就是那老妪。
阮天成将筷子一拍,跳起來道:“這還等什麽,趕緊将那老婆子抓起來啊!”
婦人茫然道:“啥意思?這,我咋沒聽明白呢,你們要抓誰?”
漢子的面色再次變了幾變:“你們把話說清楚點,咋回事?”
“昨日在嬰兒被偷走的時候,看守的人皆是看到了一雙綠色的眼瞳,緊接着他們就失去了控制自己身體的能力,隻能任由對方作爲。由此可以斷定偷取嬰兒的并不是拍花的,而是精怪。而阮前輩在遇上那精怪的時候,雖讓其跑了,卻抓下了對方的一隻鞋。現在你們明白了吧,令堂已經不是人了。”南易解釋道。
婦人驚愕的捂住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漢子眉頭緊皺,沉聲道:“難道是被那黃大仙給沖了?”
南易點了點頭:“人剛死的時候,胸口還殘留着一股氣,如果被帶毛的動物給沖了就會假複活,也就是詐屍。但這口氣并不能完全支撐起生命,隻會像沒有思想的野獸一般胡亂攻擊身邊的人,當這最後一口氣累出來後倒地,才算是徹底的死了。而令堂雖是被沖了,但情況卻極爲不同,她看起來就像活人一樣。”
漢子伸手狠狠的揉了揉臉後才道:“如若村裏的嬰兒真是被娘偷的,我定不會包庇,走!”說完轉身操起了一根木棍便往老妪房間行去。
婦人有些驚慌無措的跟在後頭:“這……這可咋整。”
南易等人動作不慢,皆是快速的跟上。
一進房間,漢子本是氣勢洶洶的步子就慢下來了,神色複雜的望向躺在炕上的老妪,輕聲喚道:“娘。”
南易明白他心裏終究是有着不忍,自行上前幾步,拿着天妖劍便往那老妪身上刺去。
本是躺着一動不動的老妪卻是猛然間翻了個身,速度極快,一瞬就躲過了攻擊,如同野獸一般四肢着地的趴伏着,陰森森的盯住屋内的人龇牙咧嘴。
大家夥皆是一驚,南易急忙咬破指尖将血塗抹在劍身上喝道:“孽畜,還不快快顯形!”
那老妪的目光移至婦人身上,眼神中閃過一絲陰狠卻又很快散去,面上露出極緻的痛苦神色,開始扭着脖子張大嘴發出嘶啞的叫聲。
婦人被其目光鎖定,直驚得周身汗毛倒豎,瞬時便反應過來對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懷中的孩兒,頓時将娃兒抱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