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深夜,梅瑤回到家中。
見廚房有人影走動。
站在玄關裏的腳步一頓。
邁步前去。
見梅瓊穿着一身真絲睡袍。
站在廚房的吧台前,端着一杯水,不急不緩的喝着。
見她回來,與往常一樣,沒有其他異樣的道了一聲:“回來了?”
“恩,”梅瑤淺聲婚姻。
梅瓊這人在工作上雖說不如吳越安那般有造詣,但到底是上了高位的人,眼見力不差。
從梅瑤進來開始她就看得出來,她今天晚上必然是嚎啕大哭過。
從她淩亂的衣衫看來,今天晚上必然是發生了些許極其精彩的事情。
梅瓊明明看出了一切,可對于梅瑤的關心隻有一句話。
倘若是以往梅瑤一定會覺得自己的姐姐從小就這般。
可今日、她的所思所想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宋思知的那段話跟刀子似的戳進她的心窩裏,讓她難以喘息。
于是乎,這個每天姐姐長姐姐短的女孩子在這裏看着自家親姐姐時,竟然生出了一些是惡毒的目光。
興許是梅瑤的年歲小不懂得隐藏自己的鋒芒,梅瓊一眼就看出了這氣中的憤恨。
即便如此,她端着杯子的手都沒有半分的動作。,
相反的、很淡然,也及其坦然。
更甚是有那麽一些許快感。
那種快感來源于她一個人在地獄裏掙紮久了,突然之間将人拉下來,她有了同伴。
終于有人能感受到。
她的煎熬。
她在地獄裏是在如何艱苦掙紮的。
終于有人能吃到他吃過的所有苦,走過他走的所有路。
領略她人世間的悲痛。
好、好、好。
當真是極好的。
梅瓊思及此,勾了勾唇瓣,裝作不懂道:“怎麽了?這麽看着我。”
“姐姐很讨厭我,對吧?”
梅瑤沉默良久,終于道出了這句話。
她在今天才明白梅瓊不是對性格冷漠。
是壓根兒就不喜歡她。
她厭惡自己、痛恨自己。
她所有的冷漠都是因爲不喜歡自己,并且恨自己。
“從小到大你對我都相當冷漠,沒有親姐姐對妹妹的那般柔情,不是因爲你性格是這樣,而是因爲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痛恨我,怪我剝奪了你的一切,将你推上高台,怪我搶走了父母的愛。”
“你與母親不合,是因爲覺得母親明明有兩個女兒,确隻将你一個人推上高台,讓你一個人去聯姻,讓你一個人下火坑,所以你不喜歡母親,也不喜歡我。”
“你覺得不公。”
“所以當我跟你說我的科研是遇到麻煩的時候,你一點表情都沒有,甚至是一點想法都沒有,隻是跟我說讓我去找院長。”
“你明知道即便我去找了院長,這件事情也不可能得到解決;解決這件事情的唯一道路隻有去找宋思知。”
“你就是在等着我碰了一道又一道的壁之後,無路可走去宋思知跟前,自取其辱,對嗎?”
梅瑤越說越憤怒。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幾乎是咆哮且咆哮中委屈淚水嘩啦啦的淌下來。
這像什麽?
她親手把梅瓊的面具給撕碎了,撕碎之後看到的是她的冷漠無情。
她明明知道梅瓊的冷漠無情會刺傷自己,可在此時他仍舊選擇親手撕開她臉面上這層虛僞、戴了幾十年的面具。
而梅瓊呢?
被她撕開了面具倒也是不慌不忙,仍舊是雲淡風輕的端着杯子在那輕輕的喝着水,一杯白開水,愣是在她手上變成了82年的陳年紅酒。
梅瓊輕輕颔首:“是這樣。”
轟隆——————。
梅瑤覺得五雷轟頂。
她覺得梅瓊在面對自己的質問時,不管如何都會解釋一下,可她的淡然與随意。
将她所有的親情觀都給颠覆了。
面對自己的質問與控訴,梅瓊淡淡的望着她。
好似她剛剛的咆哮都不能讓她有半分的動容。
是這樣。
多輕飄飄的。
梅瓊不屑去做任何解釋。
也不會去做任何解釋。
梅瑤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她就是痛恨她就是覺得李沐不公。
爲什麽兩個人生在同樣的家庭裏享受着同樣的家庭教育,而她卻要付出那麽多?
又要付出自己的事業,又要犧牲自己的婚姻與愛情。
“爲什麽?”梅瑤望着梅瓊,近乎失神的呢喃開口。
“你覺得很委屈,很難受?很痛苦我悲哀?覺得這個世界與你所想的不同,覺得親情也成了一把利刃是不是?更甚是覺得即便是家裏人也給不了你半分依靠,對不對?”
“梅瑤,你可真幸運。”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所感受到的一切我在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你現如今的痛苦,絕望,難受,都是我走過的路,你能理解我了嗎?”
“爲什麽?”梅瓊冷笑了聲。
“我也想問呀!”她偏了偏頭,佯裝俏皮望着梅瑤。
“爲什麽?我們在從一個肚子裏出來、生在同一個家庭享受同樣的家庭教育。爲什麽我要放棄自己的愛好?犧牲自己的婚姻與愛情,你卻什麽都不用付出就能坐享其成?爲什麽我被她們用近乎殘忍的手段逼着往前走時,你卻能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這就受不了了?過來人告訴你,這隻是一個開頭。”
“往後餘生,多的是讓你長記性的機會。”
“梅瑤,我在爲你負重前行,你不知道嗎?”
梅瓊的嗓音軟了軟。
“你知道我最讨厭什麽嗎?是我被社會被工作磋磨的筋疲力竭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家時,還要面對李沐的審問,我不耐煩時,你還在旁邊及其白蓮花的規勸我,要跟媽媽好好說話,媽媽也是爲我好。”
“梅瑤、我說句話你可能不太喜歡聽。”
梅瓊說着,笑了笑。
望着梅瑤。
然後一字一句道:“你真賤。”
“爲什麽?爲什麽你以前從來不跟我說這些。”咆哮聲在客廳裏響起。
梅瑤身心俱顫。
望着梅瓊,哭的嗓子都啞了。
她像個瘋子似的在今夜流幹了所有的眼淚。
“我說了,又能怎樣呢?”她冷笑反問。
梅瓊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水,而後将杯子放在水池裏。
望着梅瑤用極盡溫柔的語氣說的最殘忍的話:“真好。”
“終于有人下來陪我了。”
“一個人在陰間呆久了怪冷清的。”
“也好、我有伴兒了。”
“用你的話來說,親姐妹嘛、同進退。”
午夜,
梅瑤的痛苦聲在屋子裏響起,從别墅内傳到别墅外,在這春日的深夜裏像鬼哭狼嚎一般。
響徹雲霄。
可有什麽用呢?
梅瓊不會因此而可憐她半分。
反倒是如魔鬼似的,笑了笑。
從她身邊路過。
且提醒了這麽一句。
“隻要宋思知不蠢,就都不會回實驗室去,梅瑤、太單純了,是走不遠的。”
太過于單純的人,還沒有來得及下場子,就已經被其他的人撕扯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大家都不蠢。
任何人都會爲了自己的利益去戰鬥。
宋思知跟姜慕晚二人。
靠天吃飯的名聲不是白來的。
姜家慕晚看似清冷,實則手段極狠。
宋思知看似大大咧咧無所謂,實則心裏門兒清。
她跟邬越川有那麽點相像。
靠外表麻痹别人。
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翌日清晨。
姜慕晚從睡夢中醒來。
醒來的原因,不是自然醒。
而是腿抽筋。
偏偏此時,顧江年不再身邊。
她躺在床上疼的直打滾。
扯着嗓子喊人。
奈何、觀瀾别墅的隔音實在是太好的。
清晨,正在别墅跑道上晨跑的顧先生并未帶手機,以至于,姜慕晚的這個電話,無人接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