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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他也沒有從這樣的情緒中緩解過來,整個人恹恹的情緒十分低落。
他這樣反常的狀态,林景生在馬車上就察覺出來,隻是那時當着旁人不好細問,這時摸摸燕承錦的手,隻覺得冰涼的一片。林景生稍稍琢磨了一下緣由。攬着燕承錦輕聲道:“你那表弟就是那樣愛咋呼的,你别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燕承錦偏過頭來看了看他,又垂下眼去揉着衣角并不說話。
他這樣的情形平時卻是少見,多少帶些孩子氣的動作裏帶着點難得的軟弱和不安。
林景生心裏暗自有些奇怪,其實除了玉硯喊痛之外,他和李彥也隻是聽到兩人的最後幾句話,後來匆匆忙忙的,也沒來得及問清楚到底怎麽回事。林景生将燕承錦的手拉過來握着,輕聲道:“對了,你今天要去找玉硯到底有什麽事,你們都說了些什麽?他怎麽……”
玉硯氣急敗壞之餘說出‘都怪你’這樣的話來,燕承錦雖然不認爲全是因爲自己引起的,隻不過他和玉硯談論那些話的心思,就算是面對着最親近的林景生依舊有幾分難以出口。他看了看林景生,搖搖頭沒有說話,卻不知自己是一付委屈之極的小模樣。
林景生覺得他這樣子最好現在不要招惹,後邊的話就卡在喉嚨裏,愣了一愣,向來鎮定的他難得有些慌亂,一邊放軟了聲音失笑道:“這是怎麽了,我也沒有說什麽啊……好好,你們說什麽都不要緊,玉硯父子倆也會平平安安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他不提玉硯還好,一說這個燕承錦心裏更是堵得慌,這郁悶又不知要從何說起,悻悻歎了口氣,算是認同了林景生的話。
林景生見他情緒仍舊沮喪,不再言語。伸手将燕承錦摟進懷裏,慢慢地撫着他的後背以作安慰。
這樣做似乎有些效果,燕承錦将臉埋在他肩頭半晌沒作聲,最後吸着氣挪動了一下,将臉在他的衣襟上悄悄蹭了蹭。然後伸手輕輕捅了捅林景生,擡起頭來低聲說了句話。
“你說什麽?”他聲音太小,林景生一時沒有聽清楚,
燕承錦悄悄地瞄了他一眼,低頭摸摸肚子,半晌才猶猶豫豫地又道:“我不太想……不想生孩子……”
他的聲音仍沒比第一次大多少,林景生倒是聽清楚了,半晌哭笑不得地道:“……胡說什麽呢?”
燕承錦也知道現在說這樣的話實在可笑,但他親眼看陸青桐和玉硯情形,那簡直是越想越怕,噙着一點點眼淚委委屈屈地看了看林景生,張了張口什麽都沒說出來。
林景生突然心裏一動,扶着他的肩道:“今天玉硯的事是不是吓到你了?”
其實是很早的時候就被陸青桐吓到了,再經曆今天玉硯之事更是雪上加霜,他就覺得揣着肚子裏七個月的孩子就跟揣着個爆竹似的,這爆竹離爆發最多也不超過三個月,而且看另外那兩個人的先例,這三個月的時間明顯做不得确數,要他一點兒心理陰影也沒有實在不可能。
聽到林景生這樣問,燕承錦那強自鎮定的外表再也撐不住了,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看了看林景生,索性撇下臉面哭喪着臉道:“……我又不喜歡陸世玄,我幹什麽要給他生孩子啊?”他這話顯然是随口而出,發洩不安的成份居多。話才出口,卻是被肚子裏的孩子踢了一腳,雖然沒有叫出聲來,手卻不由自主地移了過去,安撫着那受他情緒感染不知是興奮還是激動的孩子。
林景生見他這樣明顯的口是心非,知道他并不是真不想要肚子裏的孩子,自然也不會爲了安撫而去附和他。又想盡可能緩和他的情緒,隻是慢吞吞地笑道:“你看到隻是意外,其實也并非全是那麽辛苦的事……”
燕承錦立即拿不信任的眼神看着他,那黑溜溜的目光裏全是譴責:又想騙我,玉硯今天不也還說得那樣輕松,結果一轉眼就用事實證明了敢情那些話全是糊弄人的!
他瞪了林景生半天,直到看得向來鎮定的林景生都有點心虛起來,燕承錦還覺得不足以解氣,小聲地嘀咕道l:“你又沒有親眼見過,你當然說得輕松。換你來試試?”當然這也隻能是說說而已,就是林景生願意換也沒法換,這話還是委屈的成份居多。
林景生苦笑不得,情知此時不是和他較勁的時候,隻得避開後一句話,想了想道:“……也不是沒見過,我,其實我也算是接生過的……到時候我陪着你,一步也絕不離開,總行了吧?”
燕承錦對他這個許諾不算滿意,出于矜持控制着自己不太好意思露出太過欣喜的神情。念頭一轉反而覺下臉來道:“你……你給誰接生過?”說到後來,很有點一言不合就要人好看的架勢。
“我看人家給羊接生過……”林景生連忙道,想了一想又補充說明:“從前養馬的時候,我也給母馬接生過,還挺順利的,真的!’
燕承錦心裏一松,随即卻又惱怒:“那是牛馬,我是人,怎麽能一樣?”話雖如此,卻也沒有要再往深裏追究的意思了。摸了摸已經安靜下來的肚子,又悄悄拉了拉林景生,壓低了聲音道:“你自己說的,你到時候要陪着我,那裏也不許去!”頓了頓又可憐巴巴的說了實話:“我害怕……”
林景生自然是滿口答應,爲着讓燕承錦安心,本來随着商船返舫有一大堆帳目等着審查的林景生這一下午丢下所有事不做,當時是寸步不離的陪了他一下午,又想法設法好生安慰了他一番,總算是将他的情緒安撫了下來。
直到傍晚時管家過來禀報,說是馮二小姐上門求見,才算是打破了兩人的獨處。
燕承錦情緒緩解之後,回想起自己這前的舉動,早就暗自覺得羞愧,可是卻不好意思也不大願意趕林景生走。這時眼看總算有這個機會,也不等林景生如何答複,連忙推了推他道:“你快去忙你的吧……我這兒沒事了。”
林景生反而還有點依依不舍,答應得不幹不脆的。管家瞄了瞄燕承帛,想起馮二小姐的叮囑,咳了一聲道:“王爺,如果方便的話,馮二小姐想拜見的是你。”馮二小姐與許維定親之後倒是常厚着臉皮來走動,她在商場上曆練數年,真要有心與人打好資産對她并不是什麽難事,随着她走動的多了又笑臉迎人,在一衆侍衛面前事事做得通情達理,就是降徹對她的觀感也有所心變。至于傳個話這樣的小事,管事還是願意替她做一做的,至于見與不見,那卻要看燕承錦的意思了。
燕承錦稍微想了一想,之前因爲陸青桐的事,他還曾琢磨過會不會不太吉利而想許維重新換個房子,後來被林景生勸住了。這馮二小姐是個無奸不商的生意人,難道是覺得吃了虧想來要點别的好處的麽?
反正他之前瞞着自己有孕一事也是擔心陸老太太找麻煩,如今陸老太太橫豎已經瘋了,再有人拿這事作文章也隻能傳幾句風言風語。話雖然有些不太厚道,燕承錦私心裏仍覺得自己就像去了一塊心頭大石,再也不用擔心她的夫理糾纏,就覺得心頭松快了不少,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樣出門都得躲躲藏藏。再想想馮二小姐日後與許維成了親,也算是自己人,倒是見上一面也無妨。
當下開口點了幾個菜名打發了不情不願的林景生去做晚飯,自己剛在花廳裏接見了馮二小姐。
馮二小姐卻不是爲着好處來的,先送了一大堆禮,又殷勤地距寒問暖了半天,就是不說來意。還是燕承錦覺得有些不太耐煩了,心說你到底是想要個多大的房子啊,用得着這樣舞蹈彎抹角的麽?一擺手道:“馮小姐,咱們明日不說暗話,你有事不妨直說?”
他已經在琢磨着馮二小姐的胃口到底有多大,誰知卻全不是那麽爲事。馮二小姐聽他這麽一說,臉上強做出來的笑臉慢慢斂去,變成了一付可憐兮兮擔驚受怕的表情,咬了半天嘴唇,這才期期艾艾地道:“王爺,陸家的事我聽許維說了……實在是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燕承錦先還沒聽懂她在說什麽,突然間想明白過矗锶壞潰骸笆悄阍诒澈笊2枷4又兇鞴鄭磕愕降紫敫墒裁矗俊
“不是我!”馮二小姐給吓了一跳,急忙分辯。看了看燕承錦,小聲道:“這事雖然是我不小心說出去的,不過背後使壞的人卻不是我。”
接着她也顧不得隐瞞,便把當日何均喝醉後如何将燕承錦懷孕之事向自己合盤托出,而前些日子自己姐姐重回家中,她兩姐妹自小關系就好,自己在閑談之中不小心向大姐提到此事。而她從許維口中得知陸家的事,心裏隐隐約約就覺得有些不妙。小姑娘待許維倒還真是一往情深,生怕燕承錦查明真相之時讓許維毀婚,這才急匆匆地找上門來。
燕承錦的她支支吾吾地把話說完,恍然大悟的同時又頗爲不解。自己和馮家大小姐貌似沒有多大仇氣,怎麽就值得她這樣子對付自己。
馮二小姐見他沒有讓許維退親的意思,放下心來膽子也大了一半,虧得她一番員員喳喳的一番解釋,燕承錦才想明白其中原因。
原來塔澤對馮大小姐倒也有同分真情意在其中,且馮大小姐手中握有财路,人有活絡能幹,塔澤對她的依重也不全因爲感情的原因,隻憑着這一點,就算塔澤有再多的女人對她也沒有多大的威脅,哪怕是之前随塔澤回國的那個重臣之女也一樣。所以她才放心的留在京城而不是随塔澤回西陵。
而燕承錦則不同,在塔澤有興趣的幾個男女妃子之間,燕承錦無論背景還是手中的力量都可以把她遠遠地比下去。雖然塔澤向中原求親的事兩次都泡了湯,燕承錦卻成了她心裏一根隐隐約約的刺橫亘在那裏,光是想想就能讓她感到不舒服的地步。況且這次她本也想在海船上有所發展,偏巧又被林景生搶了先,這可真是新仇舊恨全加在一起。
得知了燕承錦有孕的内幕,她從中高法做些絆子也就不足爲奇。
雖然旁觀者清二小姐也沒有親見,不過她卻是最爲了解其長姐有仇必報的性格,爲着自己與許維的幸福生活也顧不得其它,将此事說得信誓旦旦,從手段和方法都能百分百保證是其姐姐使的壞。當然自己除了不小心說漏了嘴,這事是一點兒也沒有摻合進去的。
燕承錦聽得啞口無言,隻得歎息女人嫉恨起來真是可怕。對于旁觀者惴惴不安的馮二小姐倒也生不起多少怨恨心思,表示自己不會追究就讓她回去了。
至于這事讓皇上得知後開始重視扶助明達,多年之後助他回國後找殺父仇人一家清洗算帳去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