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能再莽撞了……”
李閑撓了撓頭發:“九死一生确實挺刺激,不過實打實不喜歡。給阿史那去鹄找點麻煩是必須的,但實事求是的說首先要保證的是跑起來要很輕松而且突厥人追吐了血也追不上。”
他想了個很美好的詞來形容自己之前的表述:“這是老成謀勝之言啊。”
朝求歌點了點頭道:“我學問不好,老字開頭的詞知道的不多,好像還有個老奸巨猾,不過對你來說不适用,小奸巨猾就差不多了。”
他很認真的問:“既然你這麽怕麻煩,何必去招惹阿史那去鹄?據我推測,那個木城裏最少也要有四千以上狼騎,咱們隻有一百零八個人。”
李閑笑了笑道:“我确實很怕麻煩啊。”
“但我更怕睡不着覺,這是實話。如果不是我剛巧遇到這座木城,沒有看到突厥人在這裏建城屯糧的話,就算我知道了也斷然不會千裏迢迢的跑來找阿史那去鹄的麻煩,因爲我怕麻煩。别說千裏,就算三百裏,我也不一定願意來。可既然碰上了,如果就這麽裝作視而不見的繞過去,心裏總是很不舒服。”
李閑收起笑容,嚴肅的說道:“最主要的是,我認爲有九成把握能幹成這事。事情如果沒有七成以上的勝算,我連想都不會想。”
鐵獠狼笑了笑道:“九成嗎?有五成我就幹了。”
朝求歌撇嘴道:“有三成,我就幹了。”
李閑一本正經的說道:“你們是亡命徒,我是膽小鬼。”
鐵獠狼同樣一本正經的說道:“如果膽小鬼變成亡命徒,那才真可怕。”
“說說,你有什麽打算?”
朝求歌問道。
李閑想了想回答道:“打算很簡單,其實咱們沒必要把事情想得那麽複雜。阿史那去鹄把奚人趕走了,方圓五百裏内連一個像點樣子的部族都沒有,況且在草原上,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去找突厥狼騎的麻煩?之前咱們觀察的時候也注意到了,突厥人居然大意到連遊騎和斥候都沒有派出來!再看看木城上,來來回回的有幾個守軍?”
“防禦上确實很松懈。”
朝求歌點了點頭道:“我觀察了一下,差不多半個時辰木城上的守軍才會巡邏一次。”
“半個時辰,足夠咱們摸進去了!”
李閑說道:“挑十個身手最好的人,木城圍牆終歸不是石頭砌的,爬上去并不難。幹掉幾個守兵換上突厥狼騎的衣服,半個時辰之内隻要能進去找到囤積糧草的地方,然後分頭點火。黑夜火大反而誰也不會盯着别人的臉看,再找機會撤出來。”
他舒了一口氣道:“就這麽簡單。”
鐵獠狼道:“咱們三個人不能都進去,留下一個人帶兵接應。”
李閑和朝求歌同時看着鐵獠狼點了點頭:“鐵哥,麻煩您留在外面。”
“憑什麽!”
鐵獠狼生氣道。
“你們倆誰打得過我?”
鐵獠狼很自信的捏了捏拳頭問道。
李閑站起來拍了拍鐵獠狼的肩膀說道:“鐵哥,正因爲你是咱們三個人最強的那個,所以必須是你留在外面。論個人武藝,論對敵經驗你都比我們兩個強。如果我們兩個陷在木城裏,你能帶人把我們救出來。血騎你指揮,比由我指揮威力要大上一倍!”
朝求歌道:“鐵哥,安之說的沒錯。”
鐵獠狼想了想說道:“那好,你們不要勉強!如果不好得手,那就撤出來不要貿然動手!”
李閑和朝求歌兩個人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挑了十名輕身功夫相對最好的血騎兵,不敢騎馬,步行着悄悄往突厥木城的方向摸了過去。
阿史那去鹄喜歡住在帳篷裏,哪怕這木城中特意爲他建造了一座很寬敞的房子,他還是命人在木城中央的空地上把帳篷支起來。從西拉木倫河回來已經一個月,阿史那去鹄的傷勢雖然沒有痊愈卻也好的差不多了。不過直到今天,他都沒有忘記那天晚上那個突兀出現的人踢了自己的那一腳。如果不是自己的身體很健壯,換做一般人那一腳已經能要人性命。
是自己大意了。
阿史那去鹄知道,若不是自己在即将殺死那個漢人少年的時候防備松懈下來,那個人不可能那麽輕易就欺近自己身邊。
他認識那個人,在自己倒飛出去的一刹那,他看清了那個人的樣子,是摩會手下最出色的勇士答朗長虹。幾年前他去契丹人草場做客的時候,答朗長虹就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當然,他印象最深的還是摩會的妻子,那個來自中原據說還是一位公主的妩媚女子。
揉了揉的肋骨,那裏還在隐隐作痛。
阿史那去鹄慵懶的躺在寬大的座椅裏,緩緩閉上眼。
之所以沒有立刻親自率軍去複仇,并不是阿史那去鹄宅心仁厚。他是一個睚眦必報的人,哪怕是一句謾罵他都會銘記在心,更何況是被答朗長虹踢斷了三根肋骨?之所以回到木城之後一直沒有動作,是因爲木城這邊有件事讓他脫不開身。而且,他也不會親自對契丹人用兵。
這裏距離燕山隻有二百裏,燕山中有一夥兒馬賊前些天偷襲了木城。光天化日之下被被人搶走了二百多匹戰馬,對于阿史那去鹄來說這同樣是個難以忍受的羞辱。那夥馬賊的人數并不多,但每一個都十分悍勇。盜馬得手之後馬賊揚長而去,等狼騎集結追上去的時候人家早已經跑得遠了。
經過十餘天的偵查,終于确定了那夥馬賊藏身的地方。所以阿史那去鹄今天派了整整一個千人隊出去,相信等到明天這個時候手下就會帶着那些馬賊的人頭回來向自己複命了。回想起這段日子以來,自己設計讓奚人和契丹人交戰,又把蘇啜部也拉進了戰火中,阿史那去鹄就有些得意。
始畢可汗阿史那咄吉世已經老了。
雖然他有兒子,但并不成器。隻要自己能把奚人,契丹人打壓下去,然後趁着大隋傾力攻打高句麗的機會率軍南下,隻需打幾個小小的勝仗,那誰還有資格和自己去争可汗的位子?
差不多是該讓奚人和契丹人停手了。
阿史那去鹄想着,現在雙方的損失都不小,讓他們互相殘殺的計劃已經實現。将來南下還要用得到這兩個部族,是該讓他們停手緩一緩的時候了。至于人,蘇啜新彌被自己一箭射死,人爲了争奪大埃斤的位子幾個部族首領打的亂七八糟。整個草原最東面,已經沒有人對突厥王庭的統治有所威脅。
僅僅是一個小小的計策而已,卻收獲到了這麽大的成果,不僅僅是阿史那去鹄,換做是誰也難免會有些得意。
想着想着,他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晚那個蒙面的漢人少年。不知道爲什麽,每次想到他,心裏都會有一種很惱火的感覺。那天沒能殺了那個少年,阿史那去鹄一直很遺憾。他總覺得,自己好像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可是他想了很久,卻又想不到會有什麽威脅到自己。那隻不過是個草莽少年罷了,根本就不值得忌諱才對。
阿史那去鹄睜開眼,心裏有些煩躁。
窗外的天空有些發紅,令人心裏的燥熱更加深了幾分。
紅色?
阿史那去鹄心裏一慌。
“報!”
一個紅披風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特勤,不好了,糧草……糧草起火了!”
阿史那去鹄臉色驟變,他猛的站起來快步走向外面。
李閑将附近的幾個糧草堆都點燃,然後打了個呼哨示意不要停留該撤出去了。十二個人從四面聚集過來,然後由李閑和朝求歌各自帶一隊人往外撤,約好在突厥人的馬廄再會合。他們一邊跑,一邊用突厥話大聲喊話:“快來人啊,有人縱火!”
李閑帶着五名血騎兵一邊往馬廄的方向跑,一邊大喊。一個突厥狼騎的千夫長帶着人惶恐的跑過來,攔住李閑問發生了什麽事。李閑指着前面說道:“剛才有人進來縱火往那邊跑了,卑職正帶人去追。”
那千夫長一愣,随即怒道:“那些該死的馬賊!不要讓他們跑了!”
李閑道:“遵命!”
說完,他帶着人往前跑。才跑出去一百多米遠,一個百夫長帶着兩個人迎面跑過來。
“站住,你們去幹什麽!”
那百夫長大聲問道。
李閑将騙人的鬼話重複了一遍,那百夫長也是一陣大罵。隻是他卻比那千夫長要聰明些,沒有讓李閑繼續追擊莫須有的馬賊,而是命令李閑回去先救火。李閑大聲的答應了一聲,看了看四周沒有其他突厥人随即對血騎使了個眼色。六柄彎刀幾乎同時出手,隻一個恍惚間那個百夫長和兩名狼騎就被砍翻在地。
一刀抹了那百夫長的脖子,李閑低聲道:“快走,去馬廄搶馬然後沖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