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閑使勁揉了揉眼睛,盯着洛傅那張熟悉的臉問:“你是人是鬼?”
正說着,從樹梢上飛身而下一個紅衣倩影,那熟悉的搖曳身姿讓李閑的視線都爲止定格,再然後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他看着那紅衣女子,再次揉了揉眼:“你又是人是鬼?”
從樹梢上下來的正是紅佛張婉承,她瞪着眼一把将已經個子比她高出小半個頭的李閑拉過來,胳膊夾着李閑的脖子,右手使勁在李閑的頭發上揉啊揉啊……
“你個小王八蛋,你說我是人是鬼?你說我是人是鬼!”
李閑的臉貼在紅佛飽滿的胸脯上,被虐得很幸福。他日思夜想的想回燕山看大家一眼,整天心神不甯的胡思亂想隻有他自己知道那感覺有多難受。當洛傅和紅佛驟然出現他面前的時候,他确實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的頭皮都被紅佛揉的有些發疼,一頭順直的長發更是被揉的凄凄慘慘戚戚。可他卻高興的想要叫出來,想要跳起來。
“姑奶奶千辛萬苦帶着小狄來找你,你問我是人是鬼?”
紅佛松開李閑的脖子,瞪着李閑惡狠狠的問。
李閑撓了撓着自己的腦袋一本正經的糾正道:“是姑姑,不是姑奶奶。”
紅佛被他的樣子逗得撲哧一聲笑了笑出來:“一年多沒見面你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
李閑很認真的拍馬屁道:“姑姑的小擒拿手段太厲害,就算我長進再大又怎麽可能逃得過姑姑的魔掌?”
他笑着,笑得那麽暢然。
“小狄也來了?”
他轉頭問洛傅:“三十七哥,我阿爺呢?我阿爺來了沒?”
洛傅笑着說道:“大哥沒來,就是擔心你所以讓我們過來看看。小狄那丫頭想你想的總是哭,所以大哥讓我們把小狄也帶上。本來十天前就該到了這裏,但半路上遇到奚人和契丹人開戰,我們繞了一個大圈子。又不知道你到底在什麽地方,正巧見這座山是個落腳的好地方,所以打算休息兩天再慢慢找你,誰想居然碰上了。”
李閑聽說張仲堅沒來心裏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釋然。聽說張仲堅沒有什麽危險,他臉上的表情好像更輕松了幾分。隻是沒人注意到,他的眼神中有一絲不安一閃而過。
“小狄呢?”
李閑問。
紅佛正在和達溪長儒說話,回頭對李閑說道:“雀兒帶着小狄在後面呢,我和你三十七哥出來打幾個野物要回去的,沒想到能遇到你。”
李閑迫不及待的問道:“小鳥哥和小狄在哪兒,我去接她們!”
“那邊有個山洞,雀兒腿上受了傷不方便出來,你去接也好。”
紅佛說道。
“小鳥哥受傷了?”
李閑臉色變了一下問道。
洛傅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沒什麽大礙,奚人的箭軟的厲害隻劃破了個口子,放心,他沒事。”
李閑拉着洛傅的手說道:“三十七哥,帶我去找他們。”
“安之!”
歐思青青從後面叫了一聲:“我陪你一起去。”
她小跑着追上去,從後面很自然的拉住了李閑的手。紅佛怔怔的看着她,下意識的問達溪長儒:“那小丫頭是誰?”
達溪長儒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想到一個合适的詞語來解釋,隻好攤了攤手說道:“簡單來說,是安之的朋友。”
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麽的紅佛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你還是不簡單的說說。安之那個小王八蛋要是敢負了我家小狄,我就去打斷了他的腿!平生最恨男人喜新厭舊忘恩負義,我倒是要看看他怎麽就那麽大膽子!”
“呃……”
達溪長儒拉了紅佛一把說道:“這個解釋起來挺複雜的,你先别急。”
他讓血騎兵收拾獵物先回營地,自己陪着紅佛去接張小狄他們兩個。一邊走一邊将李閑和歐思青青相遇的事簡單說了一遍。他不是一個講故事的高手,但平平淡淡的說起來反而更真實令人心有所感。
紅佛一邊聽一邊點頭,當聽到李閑在青牛湖跟歐思青青說再不相見的時候她氣得臉色頓時變了:“這個沒良心的家夥,一會兒我就打斷了他的腿!”
達溪長儒揉了揉發緊的眉頭,忍不住問:“你到底是哪頭的?”
紅佛愣了一下:“老娘站在所有女人這邊,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達溪長儒怔住,随即歎道:“你不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好不好?”
紅佛哼了一聲道:“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達溪長儒啞然,果斷不再開口。
紅佛也陷入了沉默,眉頭皺得很漂亮。她走在達溪長儒前面忽然站住,就像是解決了一個什麽重大難題似的輕聲歡呼了一聲:“小狄是正妻,這是姑奶奶我定好的誰也别想改。就讓那個青青姑娘做小,也可以做平妻。”
達溪長儒很認真的說道:“我終于知道,安之爲什麽說你是天下最可怕的人了。”
紅佛正要發威,忽然看見遠處李閑一隻手拉着笑得很燦爛走路蹦蹦跳跳的張小狄,一隻手扶着同樣笑得很燦爛走路一瘸一拐的陳雀兒走了過來。而那個叫歐思青青的漂亮丫頭,拉着小狄的另一隻手,不時替她撥開前面的樹枝。紅佛看着歐思青青,看着她護着小狄的頭不被樹枝刮到。
“唉……”
她歎了口氣,沒來由心裏一酸。
“安之哥哥。”
張小狄仰着精緻的小臉叫。
“怎麽了?”
“沒事,我就想叫你。”
十歲的小狄笑容燦爛。
.......
……
“三十七哥,小鳥哥,跟我說實話,阿爺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趁着紅佛帶小狄去睡覺的機會,李閑走進洛傅和陳雀兒的房間很嚴肅的問道。聽到這句話,陳雀兒和洛傅都怔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同時開口道:“沒有!”
洛傅解釋道:“就是小狄天天念叨你,大哥受不了被她天天煩,就讓我們帶着小狄來尋你。真的沒事,你不知道大哥我們在燕山中過的多快活。除了沒有女人,燕山中什麽都不缺!”
陳雀兒也道:“就是天天閑的沒事可做,功夫都撂下了,不然我也不會被那些奚人射了一箭。”
李閑歎了口氣,看着陳雀兒的眼睛說道:“小鳥哥,我不是個白癡!”
他站起來,負手看向南方:“從燕山來這裏千裏迢迢,阿爺會放心小狄?再說,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在什麽地方!草原這麽大,如果不是運氣好咱們能相遇?别把我當成孩子以爲好哄騙,告訴我實情!”
“真的沒事。”
陳雀兒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
“小鳥哥!求你!”
李閑近乎哀求道。
“我來說!”
洛傅站起來,拍了拍李閑的肩膀:“我知道瞞不過你的,來的時候我就說過,沒幾個人能騙得了安之。”
後一句話,他是對陳雀兒說的。
“确實遇上了點小麻煩。”
洛傅整理了一下措辭說道:“前一段日子朝廷派出不少禁衛追殺咱們,但都被咱們給宰了。大哥懷疑是幽州羅蠻子派了人一直盯着咱們鐵浮屠的行迹,所以朝廷裏的禁衛才會找到燕山。大哥就是擔心小狄和你姑姑會有什麽危險,所以才讓我們到草原上找你。”
他吸了口氣,認真說道:“不過你放心,沒有小狄這個牽挂,大哥他們在茫茫燕山中就是如魚得水,那些禁衛不熟悉地形來多少咱們殺多少。臨出發的時候大哥說過,讓你别擔心。隻要鐵浮屠想走,這天下間沒人能攔得住。你也别想着回去找大哥他們,燕山那麽大,爲了甩開朝廷禁衛,大哥他們的行迹一定很隐秘。大哥說,讓你安心在這裏練功,明年他在約定好的地方等你。”
“三十七哥!”
李閑嗓音沙啞的說道:“如果阿爺被朝廷追的緊,他不可能在約好的地方等我!”
他挺直了胸脯,看向遠處:“燕山是很大,卻大不過草原。你們能遇到我,我就不能尋到阿爺?朝廷追殺鐵浮屠,歸根結底還不是因爲我?我在這裏做縮頭烏龜,阿爺他們在燕山每日厮殺……三十七哥,我能坐得住?”
“坐不住也得坐!”
洛傅嚴肅的說道:“大哥是不會答應你回去的。”
李閑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極認真的說道:“三十七哥,我什麽時候聽話乖巧過?”
他緩步走向屋子外,一邊走一邊說道:“現在你和小鳥哥要考慮的,是說個什麽樣的謊話讓姑姑和小狄留下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