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陽春三月已經是花紅柳綠,塞北之地卻還是一片苦寒。高速更新 雖然有新綠頑強的從枯黃了的野草下鑽出來,可卻被草原上的衰敗掩蓋住了這新綠的生機。
自二月之後草原上的戰事出現了轉機,阿史那重禮帶着五千輕騎殺入鐵勒人的家園之後,鐵勒人的優勢逐漸消散殆盡。南下數月以來,非但沒有如預期那樣摧枯拉朽一般将突厥人擊潰,反而喪失了超過十五萬人馬,這樣巨大的損失對于鐵勒部族來說是難以接受的。
畢竟在與突厥人争奪草原霸主的那一場惡戰失敗之後,突厥人的持續殺戮讓鐵勒部族的人口降低到了一個令人心酸的數字。尤其是這幾十年來,每一任突厥可汗在位的時候,都會興兵北伐,這樣北伐的目的單純,純粹是爲了殺戮鐵勒部族的男丁。
這也導緻了鐵勒人持續不斷的向北遷移以躲避突厥人的追殺,劄木合是個有雄心壯志的大汗,他抓住了最合适的機會,也幾乎沒有走錯一步路。在突厥人最虛弱的時候,他南下試圖奪回鐵勒人曾經的霸主地位,本來成功的幾率極大,可惜……變數出現在兩個漢人的身上,一個叫劉弘基,一個叫羅藝。
先是劉弘基出謀劃策,再加上那萬餘漢人輕騎的戰力驚人,突厥人在最初的戰争中雖然節節潰敗,但并沒有遭受到緻命的打擊。就在劄木合找到将突厥軍隊一舉殲滅機會的時候,羅藝又帶着虎贲重甲殺入塞北。這是虎贲重甲第一次深入草原作戰,讓鐵勒人知道了漢人的騎兵竟是如此強大不可匹敵。
那一場惡戰,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劄木合卻一直不能釋懷。
“突厥人和漢人不是敵人麽?”
一口氣灌進嘴裏半袋子烈酒,劄木合眼睛有些發紅的問道:“爲什麽那些該死的漢人要幫助突厥人?!爲什麽?誰能告訴我這是爲什麽!”
他手下幾個重要将領不敢答話,即便他們敢卻也無法回答。劄木合的疑問同樣是他們的疑問,到現在爲止他們也沒有想明白和突厥人水火不容的漢人爲什麽會直接插手這場草原上的戰争。
要知道就在鐵勒人南下之前,突厥可汗阿史那咄吉世連續發動了兩次對中原的攻勢。第一次将漢人的皇帝楊廣圍困在了雁門關,險些将那個被尊稱爲天可汗的漢人皇帝生擒活捉。第二次突厥人南下雖然同樣是大敗而回,但毫無疑問,他們也讓中原北部的十幾個郡變成了一片焦土。
漢人是不會忘記仇恨的民族,他們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把仇人變成了朋友?
“很簡單。”
陳婉容看了一眼那些啞口無言的鐵勒将領,擡起手用緤布手帕爲劄木合擦去下颌的酒汁:“因爲漢人懼怕大漢您的強大。”
“懼怕?!”
劄木合猛的将陳婉容的手推開,忍不住怒道:“懼怕?如果他們懼怕我還會派兵來幫助阿史那朵朵那個該死的女人?!我現在需要的是有人幫我出主意想辦法,而不是一味的拍馬屁!”
陳婉容揉着生疼的左手,依然保持着臉上謙卑而迷人的微笑:“偉大的可汗,難道您還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直視着劄木合的眼睛說道:“正是因爲您現在的強大讓漢人心生顧忌,所以他們才會暫時忘記和突厥人之間的仇恨。您想想,突厥人雖然和漢人有着刻骨銘心的仇恨,但突厥人現在很虛弱,就好像一頭剛剛産下來的羊羔一樣,突厥人現在沒有能力威脅到漢人的錦繡江山……”
“可大漢您不同,您麾下有數十萬精銳的騎兵,您的号令如果傳遍整個草原的話,那麽毫無疑問是對中原漢人的威脅。正是因爲那些漢人懼怕您,他們才會派兵去幫助突厥人。換做是您也是一樣的……您是想要一個孱弱如羊羔的鄰居,還是選擇一個強壯的狼王做鄰居?”
劄木合愣了一下,将陳婉容拉過來抱在懷裏:“美人,就算你說的是對的,那麽你來告訴我……到了現在怎麽才能擊敗突厥人?還有那些該死的漢人重騎……你要知道,這一個月來和那些漢人重騎交手讓我至少損失了兩萬精銳的騎兵!而且,他們還假扮我的騎兵四處劫掠其他部族,現在那些部族的首領越來越恨我了。”
“我在想……”
陳婉容微笑着說道:“突厥人是用什麽換來了漢人的支持?”
“是什麽?”
劄木合問道。
“是臣服!”
陳婉容認真的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阿史那朵朵那個小浪蹄子一定是和漢人的統治者達成了一個協議。阿史那朵朵代表突厥人向中原漢人稱臣,或許還會以狼王以長生天的名義發誓永遠不南下侵擾中原。用這樣卑鄙懦弱的方式換來了漢人的憐憫……再加上漢人也忌憚大汗您的威名……”
“我不需要你來解釋這些東西!”
劄木合有些不悅的說道:“我知道你很聰明,你們漢人的心思就好像西拉木倫河的河道一樣彎彎繞繞,你現在隻需告訴我怎麽才能打赢這一戰,我不管突厥人對那些孱弱的漢人發下了什麽誓言,今天我可以以長生天的名義發誓,如果你幫助我打赢了這一戰,我讓你成爲草原上最尊貴的大可敦。”
“或許……突厥人的辦法不錯。”
陳婉容笑了笑,嘴角勾出一抹得意。
……
……
“你說什麽!”
劄木合猛的站起來,一腳将陳婉容踹翻在地:“你剛才還說突厥人這樣的伎倆是卑鄙懦弱的,現在你居然讓我也向那些孱弱的兩腳羊稱臣?阿史那家族的人已經丢盡了草原人的臉面,難道你還想讓我也做這種卑微的事?!”
他這一腳踹的有些力度,陳婉容的鼻子裏立刻就湧出來兩條血流。可她從地上爬起來,臉上卻還帶着謙卑溫順的笑容:“我最偉大的可汗,長生天派到人間來的使者……您不應該懷疑我的忠誠,我怎麽可能勸您對那些可惡可憐的漢人稱臣?”
她匍匐在地,猶如一隻匍匐在狼王腳下的母狼:“偉大的可汗,或許您對現在中原的事不是很了解,所以您沒有明白我的話。請您給我時間,讓我耐心的爲您說明這樣做能爲鐵勒部族帶來的好處。”
劄木合沉吟了一會兒,重新在氈毯上坐下來說道:“如果你給我的答案不能讓我滿意的話,雖然我很喜歡你,但我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将你投進火堆裏烤了吃……你應該知道,鐵勒人的尊嚴不容亵渎,長生天的尊嚴不容亵渎。”
“我知道,偉大的可汗。”
陳婉容抹去臉上的血迹,微笑着說道:“如今的中原比起草原上來說還要混亂不堪,曾經強大的大隋帝國滅亡了,現在中原那些有實力的人都在搶奪皇位,到處都在打仗……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阿史那朵朵依附的是一個叫李閑的漢人。李閑是現在中原最強大的人,他已經幾乎統一了中原……”
她看着劄木合說道:“但是毫無疑問,中原還有很多人不服從李閑的統治。李閑要想将中原統一,還有很多強大的敵人需要他去征服,或許一個變數,就能讓他從雲端跌落到谷底。漢人的出現是鐵勒部族和突厥部族戰争中的變故,那麽爲什麽咱們鐵勒人就不能成爲那個讓李閑從雲端跌落谷底的變故?”
劄木合沉吟了一會兒,似乎有點明白陳婉容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說,讓中原變得更亂一些,讓那些該死的漢人沒有精力再來攙和草原上的事?”
“偉大的大汗,您的智慧比薩爾湖的湖水還要深!”
陳婉容道:“大汗可以假意對那個李閑稱臣,甚至可以答應一些突厥人也不敢答應的要求。漢人要什麽就給他們什麽,牛羊,馬匹,這些都可以。隻要漢人答應退兵……不,隻要那個李閑答應見您派去的使者,這件事就成了。”
她微笑着說道:“中原爲什麽會變得混亂?有什麽能讓中原更加的混亂?”
劄木合道:“因爲漢人的皇帝死了,大隋帝國就像崩塌的雪山一樣倒了,所以中原一片混亂……要想讓中原更加混亂,那麽就讓最有希望成爲皇帝的那個人去死好了,他死了,中原的其他有實力的人怎麽能坐得住?”
“大汗睿智!”
陳婉容如一隻乖順的小貓一樣爬到劄木合的腳邊,蜷伏在他腳下。
“美人……你知道麽,有時候我真的恨不得一口把你吞進肚子裏……哈哈哈哈!”
劄木合抓着陳婉容的頭發一把将她拉了起來,埋首在她香嫩的脖頸裏使勁的啃咬着。當着那些部下的面,劄木合一把将陳婉容的前襟撕開,粗大的手掌在那一對飽滿白軟的乳房上用力的揉捏着。
陳婉容的嗓子裏發出幾聲甜膩的呻吟,那麽的銷魂。
就在這個夜晚距離劄木合大營數千裏之外的青牛湖畔,一個落魄憔悴的男人獨自站在二層木樓邊,看着手裏的一柄華麗的短刀喃喃呻吟。
“婉容……你在哪兒?我的女兒,你又在哪兒?”
……
……
洺州
在幾個月之前,作爲大夏國的都城洺州繁華而富庶。每日在城門進出的百姓不計其數,而就在過了年之後這座大城卻顯得蕭條起來。随着燕雲軍的攻勢越來越猛烈,大夏的軍隊節節敗退,行商和百姓誰還願意輕易的出門?這座曾經繁華的大城現在整天也看不到有多少人在城門出入。
距離洺州南門大概二十裏,一片樹林子旁邊。
白臉吳不善看了王啓年一眼,揉了揉發酸的眉頭問道:“你想到怎麽進城了麽?現在洺州城可是戒備森嚴!”
王啓年蹲在地上猶豫了一會兒,擡起頭試探着問道:“要不扮作從清漳那邊逃難來洺州的富家大戶?”
“會引人起疑!”
吳不善搖了搖頭。
“要不扮作行商?”
“哪裏有行商在這個時候不要命往河北跑?”
“那你說怎麽辦?”
“我知道怎麽辦我還問你?”
“大人!”
就在這個時候,幾個密諜從洺州方向騎馬飛馳而來,爲首的密諜氣跑到吳不善面前氣喘籲籲的說道:“咱們能進去了!”
“怎麽進去?!”
吳不善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
那個密諜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咽了一口吐沫說道:“夏國朝廷的官員在門口迎接……”
“啊?!”
王啓年一驚:“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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