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軍稽處的缇騎,從燕雲軍騎兵中jing選出來的百戰士兵。
曾經有人說過,一名缇騎的騎兵對戰普通士兵,或許能做到一個人擊倒三五人。若是十個缇騎騎兵在一起,那麽就最少能擊敗六七十名普通士兵。當三百缇騎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便是從三千士兵中殺出一條血路也不是沒有可能。
軍稽處jing選之後,一共隻有一千缇騎。
其中的四百人跟着謝映登去了東都,剩下六百,其中二百人随吳不善去了襄陽,北衙中的缇騎隻剩下四百人,李閑給代理大檔頭勝屠小花留下了一百人,三百缇騎都撥給了阿史那朵朵,護送其返回草原。
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一身黑袍的李閑就已經站在了軍稽處北衙門口。
他負手而立,看着院子裏緩步而來的女子心情有些難以平靜。在他身邊,還不到他肩膀高的葉懷玺站在那裏,臉se委屈卻強忍着沒有哭出來。他知道姐姐不喜歡他哭,他也記住了昨晚李閑告訴他的話,哭泣……當不是在喜悅時候感情的表達,那麽便是這世界上最沒有意義的一件事。
黯然**者,唯離别。
阿史那朵朵将返回王庭,指揮突厥人抵抗鐵勒人的進攻。這一戰是決定草原霸主歸屬的一戰,鐵勒人傾盡了全力,如果阿史那朵朵一個不小心,極有可能丢掉對草原的統治地位。突厥人在草原上的地位從沒有像今天這樣不穩定過,這副沉重的擔子卻壓在了一個女子的身上,無論如何都讓人唏噓。
李閑看了身邊的葉懷玺一眼,然後伸出手。葉懷玺微微一怔,随即将自己的小手放在李閑的手心裏。
李閑領着他,迎向從北衙中走出來的阿史那朵朵。
“我昨ri已經讓軍稽處代理大檔頭職位的勝屠小花用最快的速度将軍令送出去,如果不出意外,一個月之内,青青率領的狼騎和契丹騎兵就會從涿郡出關,然後盡快趕往王庭和你彙合。另外,我手下有一個叫劉弘基的大将,此時他正率領一萬jing騎在河北窦建德的地盤攪亂夏軍的後方,距離涿郡最近。”
“我不敢保證羅藝會聽我的命令行事,但劉弘基會率領他麾下的一萬jing騎出關。和青青麾下的人馬一道趕赴王庭,劉弘基是有帥才,你若是在軍務上有什麽不決之事就問問他。若是羅藝的五千虎贲也能出關的話,這一戰并不是太難打。鐵勒人沒嘗過虎贲重騎的威力,他們會吃到苦頭的。”
“我盡力在兩個月内解決襄陽諸事,勝屠小花會代替葉懷袖和你聯絡,草原上的戰局我會一直關注,襄陽之事一旦解決,我立刻就會率軍北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個月之内徐世績的人馬也已經攻入河北。我渡河北上,彙合徐世績後挑選jing騎出關。”
“若是你堅持不了兩個月,就立刻讓劉弘基護着你回來!”
最後這句話,李閑的語氣格外的重。
“你總是習慣小看女人。”
阿史那朵朵笑了笑,也拉起葉懷玺的手說道:“将他交給你了,如果兩個月之後你真的能率軍北上,我在王庭請你喝我的慶功酒。鐵勒人既然在很久之前就不是突厥人的對手,那麽現在他們依然不是對手。”
“自信是好事。”
李閑也笑了笑,停頓了一下語氣很輕的說道:“保重。”
“嗯”
阿史那朵朵嗯了一聲,蹲下來捧着葉懷玺的臉溫柔的說道:“記住,姐姐送你來就是來學習和吃苦的,他是一個好先生,你不要讓姐姐失望。姐姐用最大的力量來穩定草原,不讓鐵勒人奪走屬于你的東西。你也要用最大的力量來學習,争取回到草原上的時候,讓所有人都看到一個偉大的可汗。”
葉懷袖使勁點了點頭,抿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他……畢竟是個孩子。”
阿史那朵朵看向李閑,語氣中帶着一絲乞求。
“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在亡命天涯的途中不知道殺過多少人了。”
李閑淡然道:“他留下來,不會像個王子一樣被人寵着慣着。”
阿史那朵朵點了點頭,不再囑托什麽。
她站起來,看着李閑的眼睛說道:“我要走了。”
李閑沒有說話,卻做了一個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動作。他張開雙臂猛的将阿史那朵朵抱進懷裏,抱得極用力。阿史那朵朵張着手有些不知所措,臉se一瞬間就紅的好像一朵盛開了的桃花一般嬌豔。她不是個極美的女子,可這一刻的她看起來那麽動人心魄。
她張着手,愣住了片刻之後緩緩的合攏也抱住了李閑的腰。
“昨夜我想了一夜,卻不知道在你即将離開的時候說些什麽。”
李閑在阿史那朵朵的耳邊輕聲道:“在燕山上的時候,我便在想是不是能抱抱你?在巨野澤的時候,我也想過是不是能抱抱你?昨夜我忽然醒悟,既然想抱,那麽何必這麽猶豫不決?”
阿史那朵朵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一個極迷人的笑意。
“當你抱住的時候,你就沒有了後悔的餘地。”
李閑無賴的說道:“抱住了再說。”
葉懷玺看了看阿史那朵朵,又看了看李閑,有些茫然,又似乎是想通了什麽。
……
……
馬車緩緩啓動,很平穩。這輛馬車軍稽處大檔頭出行時候才會乘坐,代表着的是在軍稽處中絕對的身份和地位。因謝映登趕去東都是縱馬疾行,這馬車就留給了葉懷袖。馬車純黑se,外面包了一層厚厚的皮革,便是最鋒利的弩箭也she不穿。四匹強健的戰馬拉着,奔跑起來的速度不弱于騎兵。
車廂裏有不少書籍,有不少時鮮水果,還有一套煮茶的工具,車廂裏布置的極舒适,坐在厚實柔軟的坐墊上,馬車行走時候來就不大的颠簸更是被消除的無影無蹤。
“想什麽呢?”
阿史那朵朵看着李閑問道。
李閑笑了笑說道:“這個光景是不是應該做首詩更好些?感動的你稀裏嘩啦然後主動投懷送抱……可我想了半天,竟是一個字也沒憋出來。”
阿史那朵朵忍不住笑了笑起來,想起昨ri夜裏葉懷袖和她說過的那些話,她心裏就情不自禁的有些發慌,和面前這個男子之間以前的感覺是那種淡淡的,有思念,卻不是刻骨銘心的思念。有動心,也不是死去活來的動心。一直很淡,可當李閑在北衙門口抱住她之後,這種淡淡的情愫卻瞬間升溫,以至于讓阿史那朵朵亂了心境。
“阿史那結社率就交給你了。”
她垂着頭将話題移開。
“我不知道自己能教他多少。”
李閑看了一眼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葉懷玺,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但我可以讓他知道如何活着,什麽活着。”
“草原的事,你不必太過擔心。”
阿史那朵朵再次轉移話題,卻隻能說明她的心境确實有些亂。
“不要送我太遠,出城門即刻。”
她說。
“送三十裏。”
李閑回答。
“不行的。”
阿史那朵朵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靴子低聲道:“送三十裏的時間太久了些,我又是一個容易沖動的人,萬一在這三十裏之間我忽然舍不得離開長安城,我自己都勸不住我自己的話,誰還能?”
她擡起頭,看着李閑說道:“出城就好,再遠我會把自己逼得很難受。”
“好!”
李閑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送你的時候,隻送到門外。接你的時候,我也會接你到門外……我記得小時候,跟着阿爺一塊出門去某個地方,我總有一個問題糾結。比如說從一個村子到另一個村子,我總不明白,什麽去的時候我出發的村子那麽大,要走很久才能到目的地。而回來的時候我又想不明白,什麽回來的時候目的地那個村子又那麽大,要走很久才能回到出發的村子?”
他不知道阿史那朵朵有沒有聽懂,這是他前世小時候的糗事。
前世的小時候跟着他父母去姥姥家,他一直糾結到十來歲才想明白這個問題。原來……中間還隔着好幾個村子的。
“好,我等着你。”
阿史那朵朵笑了笑,沒有表現出一絲不舍。
黑se的馬車和三百多名騎兵在城門口停了下來,李閑拉着葉懷玺的手從馬車上下來。阿史那朵朵沒有跟着下車,也沒有道别,隻是囑咐了李閑和葉懷玺每人一句相同的話。
“别忘了你對我的承諾。”
李閑和葉懷玺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