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剛讓人驚訝的是,數萬狼騎竟是對上谷郡諸城堡寨視而不見大軍風一樣從上谷郡卷了過去,隻用了五ri便穿上谷郡而過,直撲博陵這可吓壞了名門望族博陵崔氏,崔氏連忙派人往州向大夏求援
博陵郡說起來算是窦建德的領地,但位置卻有些特殊博陵郡向北向東北都是羅藝的地盤,向南則隸屬大夏因博陵崔氏的緣故,博陵差不多算是一個自治之地崔氏給了羅藝不少好處,也給了窦建德不少好處,所以博陵的駐軍都是崔氏的私兵,既不是羅藝的人馬也不是窦建德的人馬
數萬狼騎氣勢洶洶而來,崔氏家族上上下下都驚慌失措起來
崔家的私兵隻不過萬餘人,雖然大部分都駐守在博陵郡鮮虞城這差不多七千左右的私兵看起來裝備jing良訓練有素,可根就沒打過仗讓他們平ri裏在城中維持治安還可以,讓他們與敵人浴血厮殺顯然不是那麽容易的這些平ri裏拿着崔氏饷銀的私兵大都是各地的潑皮無賴,哪裏有一點軍人應有的血xing
何況,要面對的是以殘忍暴戾著稱的突厥狼騎
狼騎入關,哪一次不是屍山血海?那一次不是焚城略地?
而最讓崔氏家族中留守衆人心憂的是,大夏舉國之兵傾力南下去救援王世充了現在大夏國内的兵力就捉襟見肘,隻怕即便派人去求援也難有援兵且不說博陵郡與州相隔千裏,便是近在咫尺又能如何?如今坐鎮州的是曹皇後和納言裴矩,這兩個人隻怕都沒有魄力調動就不多的夏軍盡快北上
若是等到派人往黃河南邊請示窦建德再做決斷,一來一回耽誤兩個月就算少的到那個時候博陵郡早就成了一片焦土,崔氏說不得就要承受滅頂之災
崔氏家主崔潛看了看下面坐着的那些族中各房的家主,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他今年不過四十歲年紀,是上一任家主的長子他曾在大業年間在涿郡做過官,也曾随大業皇帝親征過高句麗,後來在羅藝手下做到了涿郡郡守的位子但他父親病逝,他便辭官回家守孝繼承了家主位子的崔潛第一次面對如此危局,所以心中格外的不安
崔家各房中的人不管在朝中做了多大的官,但隻要不脫離出去還要以家主尊崔家族群龐大,名位高貴,這滿屋子坐着的那些人不是鄉侯就是縣子,随便指一個人身上就有爵位雖然爵位大多數是大隋給的,但毫無疑問的是這些人的身份放在朝也一樣的尊貴
“要不要……”
崔潛的六叔崔平谷,身上有個鄉侯爵位,有個銀青光祿大夫的虛職前者是大業皇帝楊廣封的,後者是大夏皇帝窦建德封的他試探着說道:“要不然各房湊一筆銀子出來,看看能不能買個平安?”
這話才落,崔潛的四叔崔平山就搖頭道:“來的不是羅藝的人,不是窦建德的人,哪怕是大唐李家的人用銀子買平安也不是什麽難事可來的是突厥人突厥人如果看見咱們崔家能湊出一大筆銀子來,隻怕會引出他們大的貪念到時候别說買不來平安,隻怕會買來一場大災”
“德正”
崔平谷看了崔潛一眼問道:“你是家主,這事還是得你拿主意”
崔潛有些失神,聽到崔平谷問他收拾了一下思緒說道:“我剛才一直在想,突厥人怎麽就突然到了咱們博陵郡?”
“那還用想?”
崔潛的五叔崔平事一臉怒意的說道:“若不是羅蠻子點頭,突厥人就算再善戰怎麽可能輕易入關?幽州那五千虎贲重甲難道是擺設?這麽多年來,突厥人聽到虎贲重甲的名号腿都打顫,沒有羅蠻子的允許,他們絕不敢孤軍深入”
“長城有隙虎贲無雙的大将軍哪兒去了?”
崔潛歎了口氣,忍不住搖頭苦笑:“就按六叔說的辦,各房先湊一點銀子出來,無需太多,就先湊十萬貫送過去,先試試突厥人什麽态度這次孤軍深入進來,他們不是來攻城略地的,這一點再清楚不過,估摸着羅藝把他們放進來就是給窦建德添堵……無奈的是,誰叫咱們博陵擋在了這?”
“是咱們該做選擇的時候了”
崔潛站起來,想了想說道:“窦建德在南邊大敗,羅藝降了李唐……如今李唐如ri中天,咱們必須找個理靠過去這次突厥人南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五叔我從長房這邊出十萬貫,各房再湊十萬貫,趁着突厥人還沒有圍城,你走水路趕往長安”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聽說突厥人那個聖女和燕王殿下有些淵源……”
就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隊百十人的隊伍從馬邑入關,皆是漢人裝扮,身上有大唐軍方的腰牌,百十個騎兵,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十二個身穿紅se甲胄的女兵,一個個雖然樣貌美麗,但那一身的殺氣卻讓人不敢逼視這隊人馬護着一輛馬車,馬車裏坐着一個身穿淡紫se長裙的女子,她身邊坐着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正好奇的打量着窗外的景se
“姐姐,咱們要去的地方叫什麽來着?”
“長安”
“咱們去幹嗎?”
“去給你讨要一個封号,阿史那蔔卦帶着幾萬狼騎投靠了鐵勒人,姐姐得幫你找個靠山,草原上必須還得安穩一陣子才行,要安穩,卻要先殺人……我把你送到長安去,等姐姐将阿史那蔔卦和鐵勒人都殺了再接你回王庭”
“姐姐不留下?”
“我不能留的”
淡紫se長裙的女子笑了笑,有些傷感的說道:“我是草原上的聖女,是突厥人的聖女,有些事現在姐姐必須扛着”
……
……
“現在局面有點失控,但孤卻不能輕易離開長安”
李閑微微皺着眉,看着面前的輿圖歎了口氣說道:“李世民如果不帶兵回長安,李道宗,李孝恭就都是變數如今窦建德實力大挫,正是對河北用兵的最好時機若是等過一陣子窦建德恢複了實力,再想動兵就要難得多”
“可長安城裏還不穩固,我隻要離開長安城難保有人做什麽手腳大軍離城,那些暗處的人立刻就會跳出來把李淵請回去坐龍椅”
“可現在兵力上有些不足,原來的唐軍調動起來不易,就算能将太原的唐軍調過來,我也不敢用”
他揉了揉發酸的眉頭說道:“難”
“第一次看你愁成這樣”
葉懷袖走到他身邊,輕輕錘着他的肩膀說道:“自從你起兵到現在,從來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現在和以往不同……”
李閑握着葉懷袖的手說道:“以往我隻管去打,不管打成什麽樣子,就算将這天下打個稀巴爛也沒關系,誰攔着我面前我便屠了誰就是了可現在半壁江山在手裏,既要出去打,還要回來守……這才接過來的擔子,局面就已經困苦起來,前人說打江山易守江山難便是這道理既要守土,還要開疆……偏偏還是局面不穩的時候,确實難”
葉懷袖心裏一動,卻沒有表現出來:“其實你現在最難之處就在意,要背着仁義道德的名聲若你還是在燕山上,哪怕是在巨野澤裏的時候,殺人這種事何嘗這樣難過?可現在有些人必須殺卻還不能殺,因你不能失了仁義”
“虛僞嗎?”
李閑苦笑了一聲問
“坐到這個位子上了,不是虛僞不虛僞的事”
葉懷袖道:“也不是想不想的事,而是必須做和不能做的事李唐的舊臣都在看着你,有不少人等着看你做事出纰漏”
“我應該親自帶兵南下的,徐世績領兵攻河北,我放心,他和宇文士及都是不可多得的帥才,現在河北疲敝,又連戰連敗沒什麽需要擔心的事而且青青還帶兵入關,劉弘基已經連着挑翻了三座縣城,窦建德即便撤軍全力防守也晚了可南邊不行……李世民,他現在什麽都不怕,也什麽都敢做”
“要是換了他,他會怎麽做?”
葉懷袖忽然問道
“他?”
李閑搖了搖道:“他是李淵嫡子,沒這麽多麻煩”
“那就把麻煩都剪了”
葉懷袖淡淡的說了一句,眼神堅毅
李閑沒聽出她語氣裏的不同,隻是歎了口氣道:“哪裏那麽容易,是我連番大勝之後太輕慢了些,一直以來燕雲軍都太順,我一直告誡下面人不要輕狂,現在看來最輕狂的那個倒是我才對破了那老尼的布局,破了李淵的布局,我便覺着自己天下再無敵手了,所以輕易草率的就将李世民放了出去”
其實還有個緣故他也知道,那便是現在的局面已經不是自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