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節飛斧傷了尉遲恭,尉遲恭一箭射穿了程知節的肩膀,說起來兩個人的選擇是一般無二的,隻是手段不同罷了。 可明明是做了近乎一摸一樣的事,程知節怎麽就能義正言辭一本正經的罵尉遲恭無恥。
尉遲恭先是一愣,随即暴怒。
“匹夫!”
“小兒!”
“你敢不敢再與我大戰一百回合?!”
尉遲恭大怒喊道。
“我呸!”
程知節冷笑道:“你以爲你能在我手下走一百個回合?剛才讓你一招半招也就罷了,這會竟是覺着自己了不得?”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李閑說過的一句話,于是理直氣壯的諷刺道:“你把自己當蔥花,誰拿你驅鍋啊!”
尉遲恭撕下來一塊衣衫包裹了傷口,罵了一句就要催馬再戰。李世民看重程知節的武藝,在遠處喊道:“敬德且先停手,程将軍也歇一歇。孤有一席話要說,程将軍若是要戰待聽孤說完之後再戰不遲!”
程知節勒住戰馬,他親兵上來用短刀将他肩膀上的箭杆斬斷,然後說了句将軍忍着點,從後面将半截箭杆硬生生的向外一抽,随着箭杆離體一股血噗的噴了出來,那親兵連忙撕下衣衫爲程知節包紮,程知節身上大大小小也有幾十處傷勢,這箭射了個前後通透反而不算什麽,箭簇沒有陷進肉裏所以不必用刀子去剜,他渾不在意的對李世民喊道:“秦王殿下有什麽話直說好了,程某人還要趕着回去對我家主公說,原來大唐從來不把咱們燕雲寨當一家人,秦王竟是親自帶人截殺咱燕雲寨的人!”
李世民臉色一變,随即催馬向前微笑道:“孤是爲了捉拿大唐叛徒長孫無忌,不想那叛賊竟是與将軍在一起。這本就是一場誤會,将軍放心,孤自會去和安之兄解釋。父皇任命安之兄爲河南道大總管的旨意隻怕已經出了長安城,咱們自然是一家人。”
“一家人?”
程知節冷笑道:“既然是一家人,那秦王殿下可願意過來與我親近親近?”
“找死!”
李世民身邊大将王須拔大怒,催馬就要向前卻被李世民攔住。他看着程知節笑道:“程将軍乃是當世虎将,今日既然遇着了,孤有些話要說與将軍知道,你家主公……已經是我大唐的臣子,你跟着他還能有多大的前程?孤親征王世充,手下正缺一個先鋒大将,程将軍若是不嫌棄,孤自會修書一封告知安之兄。”
“秦王真有此意?”
程知節詫異了一下說道。
李世民見程知節語氣稍有松動,于是微笑溫和道:“孤乃堂堂秦王,征東大元帥,怎麽可能說謊話诓騙将軍?孤說的話自然算數,此戰剿平王世充之後将軍隻需立些戰功,父皇面前自然有孤去爲将軍請功,大唐正三品的将軍比起燕雲寨的親衛營将軍來說,隻怕還是要好上不少的。”
“多謝秦王美意,可程某既然蒙主公賞識怎麽能做出背信棄義之事?”
“莫非是三品将軍的官職低了?”
李世民想了想說道:“将軍若是肯答應,封侯之事也未嘗不可。父皇面前,孤還是能說的上幾句話。”
程知節沒有說話,李世民以爲他意動,繼續說道:“安之兄也是大唐的臣子,程将軍爲安之兄效力便是爲大唐效力,同樣,程将軍爲大唐效力自然也不算負了安之兄。你若是怕安之兄怪罪,這事便全都交在孤手裏。難道以孤大唐秦王的身份,難道安之兄還不肯賣孤這個面子?”
“殿下說的有理!”
程知節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讓程某到秦王麾下效力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有一件事秦王必須親口解釋,否則今日便是死戰到底,程某也絕不會應允。”
“将軍請說!”
“秦王靠近些,此事太過重要,程某不得不小心些,不是誰都能聽了去的。”
“何事?”
李世民戒備的看了程知節一眼。
程知節咬了咬牙道:“我聽說,燕王殿下本也是……”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李世民的耳朵卻立刻立了起來。他下意識的催馬向前問道:“燕王也是什麽?”
“燕王也是你能比的?”
程知節冷笑一聲,摘下一柄飛斧直直的劈向了李世民的腦袋!
……
……
程知節這一下來的極突兀,即便李世民存了小心也還是來不及躲閃,因爲他想着的是李閑也是李家的人,所以被程知節勾起了興趣。這件事說起來其實真已經算不得什麽秘密了,知道的人也已經越來越多。也早有留言開始漸漸傳出來,但是很顯然故事卻有千百種版本。
李閑在出兵黎陽之前,徐世績尚未領兵征讨杜伏威的時候便将手下親信将領們召集起來,将這事說了一遍。但李閑告訴他們的卻絕不是李淵認爲的那樣,對于李閑定下的策略,徐世績也是極贊成的,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勝利,不到必要的時候不必耗費整個燕雲寨的兵力去和李家硬拼。
程知節正是知情的人之一,所以心思一動便想到了用這模糊的話引李世民過來。李世民果然上了當,等他催馬靠近的時候程知節立刻取飛斧擲了出去。李世民武藝本也極精湛,可距離太近,那斧子來勢又極快,他的手才扶在刀柄上已經到了他面前。
當的一聲,一條長槊探過來将飛斧擊飛。飛斧和槊鋒相撞激蕩出一片火星,打在李世民的臉上如被針刺一樣的疼。
尉遲恭一槊挑飛飛斧,大罵了一句無恥。催馬向前去戰程知節,正這時程小三帶着三百餘騎兵自外圍殺了進來,程知節與尉遲恭戰了幾個回合不敢戀戰,彙合了親兵隊副陪戎校尉程小三,帶着不足四百騎兵突圍殺出。李世民受了驚吓心中懊惱憤恨,下令大軍緊追不舍。
程知節帶着剩餘人馬殺出了一條血路往前疾馳,迎面看到程小二護着長孫無忌帶着五六十名騎兵又兜了回來。
“你們他娘的怎麽又回來了!”
程知節怒道。
長孫無忌撥馬與他并向,指着側面喊道:“先往那邊撤走!”
彙合之後騎兵往一側疾馳,長孫無忌在馬蹄轟鳴中大聲道:“你以爲我想回來看你臉色?你也不看看我後面追着多少人。韓世萼攆的那麽緊,我要是不兜圈子根本就甩不脫!”
他擡頭看了看太陽道:“沒事,算算時辰羅士信那邊已經得手。咱們隻需往定好了的方向趕過去,不難脫身。還有主公接應,今天這差事算是能交了。”
“被人攆着跑……”
程知節惱火道:“老子什麽時候吃過這虧?”
又向前急沖了小半個時辰,後面的唐軍依然緊追不舍。正在這時候,程知節忽然看到前面一陣煙塵炸起,他随即大笑道:“援兵來了!”
……
……
在一座高坡上,枯敗的野草鋪了厚厚的一層。北風貼着地皮掃過去,将枯葉從地上卷起來帶走。還有不少粗壯的野草竟是有大拇指粗細,便是枯萎了也依然挺直了身子傲立在高坡上,像極了手持長槊的精銳甲士。
在草叢中鋪着一塊氈毯,李閑坐在草叢中若是不仔細看的難以發現他。他手裏拿着千裏眼關注着遠處的戰局,見程知節那邊的人馬已經急速的馳了過來,他嘴角勾起一抹稍有些得意的笑意。他看着由遠及近的滾滾煙塵,聽着那如雷的馬蹄踏地之聲,捏起一塊牛肉塞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看得津津有味。
在他身後,青鸢和凰鸾也蹲在枯草中有些緊張的看着遠處塵煙起處。想到燕王這次要算計的可是大唐皇帝的次子,她們兩個就都有些緊張,可緊張中更有些難以壓制的興奮。青鸢看着凰鸾抿緊了的嘴唇,扯了扯她的衣袖低聲問道:“你心裏是不是在擔心?”
凰鸾怔了一下随即問道:“擔心誰?”
青鸢眼神往李閑背影處瞥了瞥,凰鸾随即俏臉一紅道:“擔心自然是有些的……隻是一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就又覺着擔心下面那些人似乎才對理。”
“你變壞了!”
青鸢極認真的說道。
凰鸾白了她一眼,忽然一指另一邊壓低聲音興奮的低呼道:“來了!”
程知節看到了迎面而來的羅士信,羅士信也看到了他。兩個人相視大笑,随即同時放慢了速度。兩軍彙合之後,羅士信手下兩千精騎損失了些,但與程知節人馬相加也不比李世民的裂虎營騎兵少太多。以兩千精騎就敢突襲鄭軍大營,以一百騎兵就敢殺回去挑釁李世民,無論是羅士信還是程知節,這兩個瘋子如今兵力不弱自然不會再逃。
兩個人撥轉戰馬,帶着騎兵直面李世民的唐軍。
“有伏兵!”
韓世萼驚呼一聲,連忙勒住戰馬。
李世民也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