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不是不該死隻是場合不對
八月初的天氣依然炎熱的讓人有跳進水裏就不出來的沖動,不過早晨和晚上已經開始變涼,白天時候光着膀子也會覺得熱的受不了,到了深夜如果還光着膀子肯定會被凍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相比于七月份來說,行軍已經變得舒服了許多。
燥熱了一天,晚風吹下來的時候帶來的涼爽讓人覺得精神一震。如果不曾有過裹着一身皮甲在烈日下行軍的經曆,誰也無法詳細的描述出那種感覺到底有多難受。白天強烈的陽光照在皮甲上,皮甲下面的溫度足以讓人感覺道皮膚有一種被蒸煮的痛楚。大量的補水後卻幾乎沒有尿,汗水多的能讓衣服好像被水泡過一樣,一擰就能擰出水來。
不過對于過了河的三萬燕雲精兵來說,他們承受的痛苦與炎熱的關系倒是不大,而是晝夜颠倒後帶來的不适,自離開那幾座小山之後他們一直晝伏夜行,白天,在密諜的引領下找地方休息,夜晚則一路疾行。
李閑率軍追殺劉黑闼已經引起了一些注意,而當劉黑闼的飛熊軍被全滅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就如同在水中投下了一顆巨大的炸彈。誰也不敢相信,号稱夏軍中戰力能排進前五的飛熊軍,怎麽就一日之間被人把隊伍的番号給抹除了?
大批燕雲軍偷偷過河的消息風一樣傳播了出去,有人認真的分析後笃定的說,燕雲軍不知道怎麽就偷偷過了河的隊伍絕對不下于五萬人,而且是五萬戰力不遜于飛熊軍的精銳。不然絕對做不到在那麽短的時間内将飛熊軍擊潰,要知道那可是蘇定方将軍傾盡全力訓練出來的精兵,比之于大隋府兵也絕不遜色。
根據最合理的推測,至少五萬燕雲寨的精兵偷偷渡過黃河,然後在飛熊軍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完成了合圍,并且在飛熊軍幾乎沒有抵抗的情況下發動突襲。可是,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五萬人以上的燕雲軍是怎麽過來的?
這麽龐大的一支隊伍突然出現在河北,難道是從陰曹地府借道來的?
劉黑闼被殺,飛熊軍盡滅的消息傳到窦建德軍中的時候,窦建德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暴怒的他一腳踹翻了桌子,再一腳将報信的信使踹得滾出去很遠。臉色鐵青的窦建德抽刀欲将那信使砍了,卻被大将軍曹旦勸住。
“此人必然是燕雲寨的奸細,亂我軍心!”
窦建德暴怒的眼神中藏着一絲驚懼和無奈,他自然知道那信使絕不可能是燕雲寨的奸細,但也知道如果這消息一旦傳出去的話軍心立刻大亂,從過河到現在還沒有找到燕雲寨人馬交戰,側翼又被徐世績的齊郡人馬牽制着,他本來就有些猶豫不決該不該繼續南下,飛熊軍被滅的消息一旦傳開,根本就沒有遇到敵人的十萬大軍就有可能直接被流言擊敗!
“滾進來!”
曹旦看了看窦建德的臉色,大聲罵了那信使一句。被吓得三魂七魄都飛到了天上的信使下意識的爬進大帳,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着不敢說話。曹旦上前狠狠的踹了那信使一腳,大聲罵道:“你這是從哪兒道聽途說來的消息,就敢在夏王面前胡言亂語!難道你不知道就在前日,飛熊軍已經渡過了黃河迎擊燕雲賊徐世績的人馬?”
“啊?”
那信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過來。他連忙不住的磕頭認錯,說自己剛才說的确實都是謠言。隻是擔心大軍後路有什麽危險,這才星夜兼程的趕來報信。曹旦看了看窦建德臉色依然很難看,他又踹了那信使兩腳怒道:“還不求饒?!”
那信使不住的磕頭讨饒,窦建德的臉色緩和了一下說道:“今日就饒了你的死罪,若是再敢散步這種流言,孤要誅你九族!今日念在你也是爲大夏着想的份上就饒你一次,剝了你的官職,戴罪立功!”
“謝夏王不殺之恩!”
那信使忙不疊的叩頭,窦建德的怒氣消了一點,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将你道聽途說來的謠言仔細說與孤知道,若是漏了一個字,孤還是不饒你的。”
信使連忙飛熊軍被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其間每說一句話前面都要加上卑職聽說四個字,将經過講完,他渾身上下所有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泡透。一雙腿不由自主的顫抖着,似乎窦建德再一個嚴厲的眼神都能将他壓垮一樣。因爲緊張激動,他說的每一句話都顯得磕磕絆絆,但好歹還算詳盡的說了個清楚。
窦建德聽完了之後臉色已經變了,之前的怒氣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濃烈的擔憂和驚懼,他實在想不到,燕雲軍竟然真的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自己的地盤上,然後明目張膽的對一支規模達到了三萬人的精銳部隊發動了突襲。有句話叫做千裏奔襲必撅上将軍,除非對手下人馬指揮已經達到如臂使指一般的将領,誰也不敢輕易率軍深入敵後突襲。
是李閑!
窦建德聽完了之後心裏就做出了判斷。
李閑竟然親自率軍到了河北!
怪不得找不到燕雲軍的主力,原來夏軍南下,而燕雲軍竟已經悄然北上,這對于夏軍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可曾聽說那支莫須有的燕雲軍有多少人?”
曹旦沉吟了一會兒問道。
“卑職查探……卑職是聽說,那支燕雲寨不超過五千人,清一色的騎兵,來去如風,再太陽升起的時候自正東方突襲,爲首的是一員穿黑甲騎着一匹極雄駿黑馬的将領,旗幟上卻分辨不出是何人。”
“果然是他”
窦建德低聲說了四個字,臉色越發陰沉。
“你先退下”
窦建德擺了擺手,說話的聲音很輕,似乎被一瞬間抽空了力氣一樣,而事實上,他确實有一種很煩惱的無力感。自南下之日起便處處透着怪異,先是燕雲寨水師根本就沒有設防,大軍渡過黃河後又是半個月沒有找到燕雲寨的人馬,側翼被威脅,窦建德擔心這是燕雲寨的誘敵之計,也不敢貿然突進,以至于走了半個多月,大軍距離巨野澤還有超過百裏的路程。而蘇定方的先鋒軍雖然已經到了距離郓城不足三十裏的地方,可卻以郓城附近疑似有大批燕雲軍人馬爲由停了下來。
這是個騙局!
沉思中的窦建德驟然明白過來,手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燕王李閑根本就不是去攻打瓦崗寨了,他親自率領的精兵一定是用了金蟬脫殼之計,看似還在雷澤以西與瓦崗寨的人馬對峙,其實早已經偷偷渡過黃河!
燕雲寨進攻瓦崗寨出動的水師隻是個空殼子!
窦建德立刻就又想到了這一點。
看似龐大的水師,其實都是空船,看起來像是要封鎖瓦崗寨水路上的糧道,其實隻是爲了将李閑的精兵-運到河北去而已。先是一招金蟬脫殼,再一招暗度陳倉,好一個燕雲寨,好一個燕王李閑!
窦建德深深的吸了口氣,現在終于明白過來,這一切都不過是李閑布下的騙局,隻是爲了掩蓋他要進兵河北的假象。他從最初就沒打算要進攻瓦崗寨,他一開始想的就是去殺劉黑闼,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他看了一眼曹旦,發現對方也是一臉的沉重。
……
……
曹旦見窦建德看向自己,知道是夏王想征求自己的意見,本來軍中最有見地,最能打的大将軍王伏寶因爲建議窦建德緩稱王而被下獄,如今軍中窦建德最信任的人便是他,可他現在心裏也亂的很,一點主意都沒有。
他是個幹不了什麽大事的人,但對于小事卻能處理到極緻。
所以他沒有立刻對這次燕雲軍北上的事說出什麽看法,而是對窦建德施了一禮道:“臣再去問問那信使,剛才他那個樣子顯然也吓壞了,臣怕他還漏了什麽忘了說……臣覺得這事有蹊跷,不能輕易相信。”
窦建德心裏正煩着,他也知道曹旦不是個大将之才,所以有些無奈的擺了擺手道:“去,問的清楚仔細一些,尤其是燕雲軍的兵力,一定要問清楚。絕不可能隻有五千騎兵,李閑絕不會冒這個險。”
如今大帳裏的人都是他的親信,也沒有必要再強調什麽那是道聽途說的謠言。
“臣明白”
曹旦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大帳。他派自己的親兵去将那信使叫到自己的大帳中去,此時他心裏也很亂,窦建德明顯帶着征求意見含義的眼神讓他有些惶恐,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種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帥才,但他可以做其他事,也算是爲夏王盡心盡力的消除麻煩。
不多時,那信使便戰戰兢兢的到了,一見曹旦立刻行了個大禮道謝救命之恩,他知道剛才若不是曹旦幫他,窦建德已經一刀斬了自己,死裏逃生,雖然之前對貪财好色且無能的曹旦他極讨厭,可這次卻是真心實意的對他充滿了感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