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熊軍的弓箭手一邊撤退一邊不斷的發箭,可他們發箭的速度跟不上燕雲寨輕騎疾沖的速度。 而在營門被撞開之後,飛熊軍中大部分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們不知道,昨日燕雲寨三萬精兵就已經到了距離他們隻有二百多裏的小山,他們更想不到,燕雲寨之主,燕王李閑竟然隻帶着三千輕騎一夜疾行二百多裏,不做絲毫休整立刻就對他們發動的進攻。
輕騎來的毫無征兆,在這頭飛熊還沒鬧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已經一刀将飛熊最厚實堅韌的皮切開,然後刀子沒有絲毫停頓的刺進了飛熊健碩的身體裏。
闖營而入的輕騎保持着剔骨尖刀一樣鋒利的陣型,跟在李閑後面狠狠的将飛熊撕開了一層皮肉之後,随着尖刀一般的陣型越來越深入,這血糊糊的口子被撕的越來越大,越來越猙獰。
程知節緊緊的跟在李閑身側,他的戰馬始終保持着落後大黑馬半個身位的距離。用他手裏的長槊将李閑身側的危險盡數擋開,還能抽空一槊一個将殺過來的飛熊軍士兵戳死。他手裏這條馬槊的槊鋒長達三尺,能輕而易舉的切開士兵們身上厚實的皮甲,能更輕易的切開飛熊軍士兵的咽喉,槊鋒掃過防禦力最薄弱的脖子,就好像切開一塊豆腐一樣簡單輕松。
他的長槊斜向偏下精準的戳進一個飛熊軍旅率的心口裏,他身子向後頓了一下消除槊杆上傳過來的反震力度。然後借助戰馬向前疾沖的慣性,長槊向上一挑,堅韌的槊杆在彎曲後迅速的繃直,挂在槊鋒上的屍體立刻就被彈飛上了半空。在這個旅率落地之前,被刺穿了心髒的他就已經失去了生機。
一支羽箭射在程知節的肩膀上,這支從六十步之外射過來的羽箭力度雖然不弱,卻依然沒能撕開程知節身上那套精制的鐵甲,箭簇在鐵甲上擦出一溜火花,然後卡在肩甲和胸甲的縫隙裏,羽箭挂在那裏,随着程知節的動作而上下甩動,和鐵甲碰撞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在程知節半個身位前,那柄黑刀切開敵人身體後潑出來的血霧一樣散開,程知節的面甲上已經被塗滿了一層血紅的色彩。他不知道這是第幾個在自己身前爆開的血霧,也不知道在那柄黑刀下有多少人身首分離。他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論起殺人來說自己的馬槊雖然足夠快足夠鋒利,可和那柄入了魔一樣的黑刀相比還是太慢了。
他奮力的将所有從側面威脅到李閑安全的敵人殺死,沐浴在李閑殺人時候潑出來的血霧中。他甚至在越來越濃的血霧中甚至産生了一種錯覺,在他身前的那個黑甲少年就是一條在血海中翻騰沖闖的黑龍。
“程大哥!”
就在他恍惚了一下的時候,他再次聽到了熟悉的呼喊聲。
在李閑稱王之前,那個開朗的少年總是這樣稱呼他。可自從李閑稱王之後,程知節卻再也不肯接受李閑這樣親切的稱呼。誠如李閑所說,人都需要有敬畏之心,如今的李閑已經是燕王殿下,他是屬臣,必須保持一顆敬畏之心。
就在這血霧彌漫中,他再次聽到了那聲熟悉的稱呼。
“程大哥,别跟着我,你帶一半騎兵斜着往西北方向殺過去,我帶人往正北方向殺,咱們把夏軍大營劈開!”
燕王還是叫我程大哥!燕王還是從前的那個兄弟!
程知節心裏一暖,大聲答應了一聲,然後帶着三個團的騎兵從隊伍中分出去,斜刺裏往西北方向殺了過去。這一刻,他心中豪氣澎湃,熱血翻騰。
爲了保證這次踏營的突然性,李閑和程知節等人商議後,特意帶着騎兵多跑出去十幾裏,繞過飛熊軍的大營從正東開始進攻,借助太陽刺眼的光芒,他們成功的在靠近飛熊軍大營足夠近的地方才被發現。
分開的輕騎就好像一條鋼叉,狠狠的刺進了飛熊的胸口裏。
一條硬槊筆直的刺向李閑的面門,他身子往一側閃開,黑刀搭在了那硬槊的槊杆上,借助大黑馬急速前沖的慣性,黑刀順着槊杆迅速的找上了一條手臂,刀鋒将握着槊杆的手切開,幾根帶血的手指滑落掉向地上,緊接着,黑刀又剖開了那士兵的胸甲,切開一條巨大猙獰的口子。
在那士兵的哀嚎聲中,李閑手裏的黑刀已經斬向下一個敵人。
騎兵沖鋒,每個人對上一個敵人就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無論能不能殺死對方,都必須将對方甩在身後。這是李閑嚴令要求騎兵們必須做到的,無論能不能一擊殺死對方,都不能再去補第二刀。甩在身後的敵人自然有後面的同伴來解決,可如果他們停下來整個騎兵沖鋒的陣型和速度就會受到影響。
“别貪圖殺人,往前沖!加速!隻管往前沖!”
隊正,旅率,校尉們大聲的提醒着手下的騎兵,他們一邊殺人一邊提醒着士兵們保持住陣型。
太快了,燕雲輕騎殺入飛熊軍大營後向前推進的速度太快了。
……
……
劉黑闼從他的大帳裏沖出來的時候,燕雲輕騎已經殺進了飛熊軍的大營。第一眼看到眼前慌亂的場面,劉黑闼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麽可能!
這怎麽可能!
時隔多年,他又看到了舉着烈紅色戰旗的黑甲輕騎。他知道燕雲寨輕騎的威力,更知道一旦讓燕雲輕騎保持這個速度向前沖的話,誰都沒辦法攔得住他們。如果再不阻止,等燕雲輕騎将大營切開一半的時候,就算是孫武再生諸葛轉世也沒有回天之力。
“長矛手!”
劉黑闼大聲的吼着:“吹角!讓長矛手頂上去!”
他一邊大聲呼喊,一邊讓親兵去牽自己的戰馬。
想要阻擋住輕騎向前的步伐,隻能靠着長矛手集結起來組成方陣,靠着長矛的銳利和長度,再加上陣型的厚度将輕騎兵的速度磨下來。而此時燕雲輕騎才沖進來沒多深,劉黑闼知道自己還有機會挽回。
他在燕雲寨中的時間并不短,他知道李閑最喜歡也最擅長用的就是輕騎兵。所以他下過苦功,仔細研究過一旦自己遭遇到了李閑親自率領的輕騎該如何應對。他冥思苦想了很久,不是一次,而是他在某一段日子幾乎整日都在研究怎麽對付李閑。但他的出來的結論卻有些悲涼心酸,在沒有重甲步兵的情況下,以步兵抵抗燕雲輕騎若是想取勝,隻能用人命去填。
這個結論曾經讓他煩悶氣憤了很久,他了解燕雲精騎作戰的方式。将中原騎兵的各種陣型和草原狼騎的狼群戰術糅合在一起,取各方所長,最終形成了一種将輕騎的速度優勢發揮到淋漓盡緻的戰術。一旦被燕雲輕騎黏上,不适應這種戰術的人,即便兵力比輕騎多五倍也無濟于事。隻要燕雲輕騎不停下來,他們的敵人根本就找不到下手還擊的機會!
想要以步兵擊敗李閑親自率領的燕雲精騎,劉黑闼計算過,最少需要五倍以上的兵力,以弓箭手和長矛手配合使用,用人命堆死那些該死的來去如風的騎兵。
就因爲這個緣故,劉黑闼養成了一個習慣。
他習慣讓長矛手駐紮在自己身邊,而不是按照慣例讓長矛手駐紮在大營外圍。因爲他明白一件事,将長矛手分散布置在外圍,如果面對的是燕雲精騎的話根本沒有一點意義。隻有将長矛手集中起來,以長矛手組成槍陣的厚度磨去燕雲輕騎的銳氣,這樣才能有幾分勝算。
劉黑闼躍上戰馬,拿起了他慣用的鋼叉。
而此時,燕雲輕騎的兩支隊伍,卻如他手裏的鋼叉一樣銳利兇狠。
“弓箭手!”
劉黑闼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正前方,一百二十步距離,抛射!”
他大聲下達了命令。
飛熊軍别将吳卓吓了一跳,以爲自己聽錯了劉黑闼的命令。
“将軍……一百二十步抛射,都……都是咱們潰退下來士兵。”
“婦人之仁!”
劉黑闼怒道:“如果讓潰兵撞亂了長矛手的槍陣,咱們必敗無疑!你難道看不出來,如果再不阻止的話,燕雲輕騎就已經打出來倒卷珠簾的勢頭,到那個時候,神仙也沒辦法轉敗爲勝!”
“末将明白了!”
吳卓聽劉黑闼說完立刻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曾經聽說過輕騎兵最犀利霸氣的戰術倒卷珠簾,卻從來沒有見識過,若不是劉黑闼提醒的話他根本就想不到這一層。
“弓箭手放箭!
吳卓大聲命令着:“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停下來!”
一瞬間羽箭密集的覆蓋了過去,羽箭之密集甚至在地上形成了一大片移動的陰影。而在陰影和羽箭重合的位置,則是數不清的飛熊軍潰兵。隻一輪箭雨,就有數百名潰兵被自己的同袍射翻在地,一時間,哀嚎聲,怒罵聲,響徹雲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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