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消失不見的精騎
李閑盤膝坐在一艘五牙大船的船頭,身邊放了一壺酒,一盤熟肉,船破浪而行頗颠簸,可他卻好像磐石一樣坐在那裏。 奈何他可以做到身子随船而動便似不動,可酒壺和盤子卻做不到,所以沒多大一會兒,因爲要照顧着盤子和酒壺,不能灑了酒灑了肉,所以他船頭臨江看風景的惬意變得有些手忙腳亂。
索性将盤子放在自己盤着的雙腿上夾住,酒壺拎在手裏。
捏了一塊煮得爛熟的牛肉丢進嘴裏,喝一口微辣但清冽的新酒,這日子舒服到讓李閑忍不住想呻吟。
破浪而行的大船雖然平穩,但船頭位置上卻搖擺的厲害。而且河風将船頭撞開的浪花吹起來,非但能打濕人的衣裳,河水中那股特有的腥味也會擴散出來。在别人眼裏看來,這大船中任何一個地方都比船頭舒服安全些,可李閑偏偏選在這裏,還顯得很舒服。
他也确實很舒服,因爲他坐在船頭上喝酒吃肉,就要勞累别人坐在一邊扶着那柄大黑傘給他擋水花,而被勞累的人還是一個嬌滴滴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即便什麽都不做,身邊有青鸢這樣一個女子坐着,已經是一件很舒服惬意的事了。
能鎮得住貌美如花的女子讓她老老實實在一邊坐着撐傘,這就是得瑟的資本。
李閑看了看那盤牛肉,然後擡起頭問青鸢道:“你吃不吃?”
青鸢搖了搖頭道:“屬下不敢。”
“别那麽生硬好不?”
李閑看着她說道:“這裏隻有我和你兩個人,杜如晦,宇文士及那樣整天規矩禮儀挂在嘴邊的家夥我已經都甩開了,好不容易輕松些,你就不能别擺一張撲克牌臉?當然,你也不知道什麽叫撲克牌。”
青鸢清了清嗓子,沒說話,隻是看着李閑。
李閑知道她視線裏是什麽意思,所以懊惱的說道:“孤……孤還不行?這裏隻有孤與你二人,那些老學究和木頭臉都不在,你就不能放輕松些?”
“好啊!”
青鸢忽然笑了笑,然後将大黑傘調轉過來由擋在他們身前改爲擋在身後,然後伸手從李閑腿上的盤子裏捏了兩塊牛肉丢進嘴裏,她手上的動作很快,吃相也絕不斯文秀氣,鼓着兩個腮幫子大口咀嚼,不多時便将一盤牛肉吃下去大半。或是噎着了,她很不禮貌的拿起李閑的酒壺,然後很不禮貌的嘴對嘴喝了一大口。
吃了肉喝了酒,青鸢又将大黑傘轉過來擋在前面。
在船上的人隻看到黑傘轉過來擋住了燕王和他那個清秀漂亮的随從,至于傘後面發生了什麽事别人自然看不到。沒多久,黑傘轉回去,衆人看到的是青鸢依然還在那裏坐着,李閑卻脖子有些僵硬的垂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有人會心的笑了笑,以爲自己猜到了什麽。
沒錯,李閑低頭看着的是自己兩腿-間……的盤子,肉隻還剩下可憐的幾小塊,酒也沒了半壺。
青鸢正襟危坐,喉嚨裏咕的一聲将最後一口肉咽下去。
“主公,這樣算不算輕松自在些?主公若是覺着屬下做的不夠好,屬下還可以改進的。”
“别!”
李閑伸手護住盤子說道:“你還是坐那兒裝木頭。”
“主公……咱們什麽時候靠岸?”
青鸢問。
“今天。”
李閑将最後一塊牛肉放進嘴裏,看着黃河北岸說道:“今晚就靠岸,之前走的足夠慢,接下來要走的足夠快才行。李密雖然有點白癡但不是傻子,窦建德更不是傻子,稍微慢一分就可能前功盡棄。”
“主公費這麽大力氣騙過李密,騙過窦建德,隻爲了殺那個人?”
“爲了宣戰”
李閑笑了笑說道:“那個人是必須要殺的,兩個多月也沒能找出破綻除了他,隻能說他太小心謹慎,蘇定方是他的摯友他都不肯相信。既然暗中不能得手,那麽我便光明正大的去殺他。他整日都藏在軍營裏不出來,以爲身邊有幾萬士兵就能保證他的安全,既然不能隻殺他一個,那麽索性我便把那幾萬人都殺了就是了。讓幾萬士卒給他陪葬,他死了也應該覺着驕傲自豪。”
“其次便是讓窦建德後悔,後悔當初派王伏寶率軍和李密聯手試圖南下。他既然打算動我的燕雲寨,我自然要動他的州軍。燕雲寨從來都不會吃了虧咽進肚子裏,好像受了氣的小媳婦似的裝作毫不在意。别說他沒過河,隻要他動了跟我燕雲寨爲敵的念頭,我就先斬了他的臂膀。”
“當初陳兵在黃河北岸的時候,窦建德就應該有這個覺悟。更何況,我才帶兵往西動一動,他立刻就起兵十萬南下。總不能别人已經在想一口吞了我的地盤了,我還擺什麽體面先派人跟他交涉一下,告訴他你這樣做是錯的,你猜他會不會認錯?”
青鸢心說窦建德倒是确實準備南下,王伏寶也确實陳兵北岸,之後蘇定方帶着三萬精兵也一直沒有退走,可州軍非但沒有過河來,反而每每都在燕雲寨水師手上吃虧,這一年來隻怕損失的船隻不下百艘,士兵也有上千人了。明明是窦建德的人吃了虧,可怎麽聽主公說起來這麽正義凜然?
“窦建德親自率軍南下,以蘇定方爲先鋒。原本在黃河北岸的三萬人馬就交給了劉黑闼,這錢終歸還是沒有白花。”
李閑想起王啓年在州說不定每日花錢如流水,這才買通了一些窦建德手下的官員,讓他們舉薦劉黑闼調到原來蘇定方的營中,于是他的心裏就一陣糾結。轉念一想王啓年是個能省錢的,他這才稍微踏實了一些。
劉黑闼在河北窦建德處,小心翼翼的有些過分。每日隻在軍營中從不曾出去,身邊随行的親兵不下二百人。就連蘇定方請他去狩獵他都不肯去,軍營那一片地方似乎就是他如今的整個世界一樣。
王啓年雖然在州花了不少錢買通了不少人,那些人在窦建德面前也說了不少劉黑闼的壞話。可窦建德若是固執起來讓人恨得牙根癢癢,他堅持不信劉黑闼有異心。一個在燕雲寨中潛藏了那麽多年都沒有變心的人,這便是他相信劉黑闼的根據。不過因爲說劉黑闼不好的人多了,窦建德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松動。所以他雖然給了劉黑闼很高的地位,卻并沒有給他什麽實權。
李閑等了近三個月,牛進達和王啓年還是沒能得手,他隻好自己動手。
殺劉黑闼,然後告訴窦建德,你想動我的地盤,那麽我就先斬了你的手腳。
……
……
艦隊當夜靠岸,李閑下令人馬天亮之前必須全部上岸,違令者斬。
他帶着三萬精銳成功從劉家鋪消失,已經成功了第一步,無論如何不能讓第二步走不出去。他從劉家鋪帶過來的三萬精兵用最快的速度下了船,從始至終都保持着沉默,所有士兵都被嚴令不得說話,戰馬也被勒住了嘴絕不會發出一點聲音。
下了船之後,秦瓊,程知節,裴行俨,雄闊海,陳雀兒等人一塊到了李閑面前,秦瓊年紀最大,在軍中的人緣也極好,所以其他幾個人都推舉他來和李閑說,秦瓊知道依着燕王那性子決定的事絕不會更改,可還是硬着頭皮将衆人的意思說了一遍。
“殺劉黑闼而已,主公何須親自動手?”
秦瓊勸道:“屬下立軍令狀,必将劉黑闼的人頭殺帶回來獻給主公。”
“對對的,主公何須親自動手?”
裴行俨等人連忙附和道。
李閑擺了擺手道:“不止是殺劉黑闼,若是光這一件事我也不會親自來。不必再說了,至于殺了劉黑闼之後還有什麽事做,我遲些再告訴你們。陳雀兒,孤之退路,在你,水師停在約定好的地方,切不可輕易離開。”
陳雀兒連忙躬身道:“主公放心,屬下謹記。”
李閑又吩咐道:“裴行俨,你帶三千騎兵随水師駐紮,到了約定好的日子,你便率軍向北迎接,能不能過河回燕雲寨,全在陳雀兒,大軍能不能安全撤回到黃河岸邊,全在你。”
“主公放心!”
裴行俨抱拳道:“屬下謹記!”
李閑嗯了一聲道:“秦瓊爲先鋒率軍三千先行,軍稽處的密諜會給你們帶路。”
他看了一眼已經從東郡返回的侯君集道:“侯君集,領兵三千做後隊。雄闊海,伍雲召,你們二人随我中軍!”
“喏!”
衆将知道李閑心意已經不會更改,立刻抱拳應了一聲。
李閑點了點頭,翻身躍上大黑馬向北走了出去,青鸢,凰鸾兩個人緊随其後。三萬大軍,除去秦瓊的先鋒軍和侯君集的後隊,分作前後左右中五軍,在夜色中往北進發,士兵們嘴裏都含着小木棍,戰馬都帶着嚼子,黑夜中,大軍行進中沒有一點嘈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