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大事
昨日在小院中李閑發了一回狂,斬了一株梅樹,而今日這小院子裏原本種梅樹的地方已經換了一棵移栽過來的桃樹,嚴冬時節移栽,九成九是活不了的,可李閑似乎覺得院子裏空蕩蕩有些難看,執意讓人将半山腰的一棵山桃樹移了過來。在半山腰上的時候,這桃樹和山景相得益彰,到了院子裏就孤零零的顯得有些可憐。
又是午後暖陽時,處理了寨子裏的一些事之後,李閑獨自泡了一壺香茶坐在新移栽過來的山桃樹下,在石桌上擺上縱橫十九道的棋盤,一手執黑,一手執白,也不猶豫,落子極快,不多時就将棋盤上擺了好大一塊。
他垂着頭,盯着棋盤,自己和自己博弈,隻是神色平常看不出什麽凝重,似乎對于這種費腦筋的事他并不覺得有什麽難。隻是看起來,他落子的地方和行棋的路數怎麽看都有些怪異。
正在他将棋盤都布置了一半左右的時候,嘉兒捧着一摞葉懷袖整理出來的檔案走了進來。這些東西都是這段日子葉懷袖安排密諜調查,将一些身份有些可疑的人整理出來的檔案。葉懷袖讓嘉兒送到李閑這裏來過目,這些東西比較隐晦,畢竟不能讓太多人知道軍稽處的人正在調查奸細。
沒人可以确定燕雲寨中有沒有奸細,而即便是感覺上有些可疑的人葉懷袖也沒有立刻下手拿人,因爲她知道,這些人中不一定都是其他義軍首領派來的奸細,還有不少人是各世家大戶派過來的探子,目的僅僅是看看李閑有沒有成就霸業的可能,如果有,這些世家大戶的人立刻就會蒼蠅一樣貼上來。
對于這些人,葉懷袖沒反感,李閑也沒有,相反,對于這些奉了家族的命令進入燕雲寨觀察的人,李閑還有些欣賞。這些人隻是爲了謀慮未來的利益而來的,除非必要,他們不會做出對不起燕雲寨的事。而這些出身世家的人,哪怕隻是分支旁系的子弟,每個人也都有着不俗的能力,這樣的人對于燕雲寨來說沒有什麽危害,充任低級官員甚至還有不少好處。
嘉兒抱着一摞檔案走進小院子,剛要說話卻看到李閑正全神貫注的盯着棋盤。從來沒有見過李閑對這縱橫十九道的玩意感興趣,這還是嘉兒第一次看到李閑下棋,而且還是自己和自己博弈,所以她很好奇。
緩步走到李閑身邊,嘉兒低着頭仔細看了看棋盤随即微微皺眉。棋盤上的布棋顯得淩亂無章,怎麽看怎麽别扭。她一直跟在葉懷袖身邊,葉懷袖是個極喜歡對弈的人,沒有人的時候還會自己擺一盤殘局,而嘉兒跟着她耳濡目染,雖然算不得什麽大家,可最起碼已經入了門。
也正是因爲嘉兒對自己信心的不足,所以她沒敢直接說出李閑下的亂七八糟。
“看不懂?”
李閑側頭笑着問嘉兒道。
“将軍這布的是什麽局?黑子白子交替,怎麽看都沒有章法,也不成局面,就好像随意亂擺的一樣。可是偏偏似乎還能找到些規律,看得我頭疼。”
“哪裏有那麽複雜!”
李閑笑了笑道:“你知道我這個人極懶,能不動手的時候絕對不動手,能不懂動腦子的時候也絕不會動腦子。圍棋這樣博大精深而且耗神費力的東西我看着就頭疼,讓我動腦子去想該如何布局如何取勝,還不如讓我去劈柴擔水。所以你千萬别想的那麽複雜,我在玩的也絕沒有你想的那麽複雜。”
“不複雜?可我還是看不懂。”
嘉兒歎了口氣道:“我是不是太笨了?”
“不是你笨,是這種簡單之極的東西你沒接觸過罷了,這叫……嗯……五子棋。”
“将軍可不可以教我?”
“好啊,先把你手裏那一摞讓人心煩的東西放下,來,我教你。不是本将軍吹牛啊,圍棋這個東西太複雜頭疼我不擅長,可五子棋這個東西,到了現在爲止我與人比試從來就沒有輸過。想當年在大……在大燕山的時候,沒人是我對手。”
他得意的笑了笑道:“教會了你陪我下幾盤,不過我可不會讓你。棋局如戰局,我不會手下留情喔。”
半個時辰之後,李閑懊惱的将棋子放回盒子裏然後看着嘉兒問:“你會不會玩?你會不會玩?教了你半天五子棋有你這麽下的麽?你還笑?你怎麽還好意思笑?”
他看着嘉兒悲憤的說道:“你就不能讓我一把?你好意思嗎?連赢七盤,你好意思嗎?我不玩了,本來想赢你幾局心情歡樂些再看你帶來的這些煩人東西,現在已經這麽煩了,再看豈不是更煩?”
“我……”
嘉兒張了張嘴問道:“那怎麽辦?要不我們再下幾盤,我輸還不行?”
“你這叫什麽話!我是輸不起的人麽?我是麽?”
“不是……”
“你要爲你這句話向我道歉!不!道歉也沒用!”
“那……”
“那什麽那,還不過來給我捶捶背捶捶腿親親嘴之類的……惹我生氣你就不怕我氣壞了身子麽”
“哦……”
“啊!”
李閑懊惱道:“你咬我嘴唇幹嘛?”
嘉兒紅着臉,不敢看李閑的臉:“将軍的手……将軍的手放的不是地方……”
……
……
李閑将所有的檔案大概浏覽了一下,擡頭看嘉兒卻見少女的臉依然還酡紅酡紅的。垂着頭,擺弄着衣角還有些不知所措。就在不久之前,那雙魔爪最終還是無賴無恥的攀上了青春飽滿的高峰,這對于嘉兒來說無異于經曆了一場兇險。
幸好,李閑并沒有抓着她不放,不然今天還不得羞死。抓着不放,這個詞真不錯。
“這些人都不必在意,無非就是各世家大戶安插過來的眼線罷了。讓軍稽處的人多盯着點,之所以能被軍稽處這麽快查出來,是因爲他們這些人本來就不怕暴露了身份,不光是咱們燕雲寨,隻怕各路義軍像他們這樣的人都不會少。最近崔家,王家,盧家都派了人去窦建德那裏,還不是因爲那些世家的人覺得窦建德有希望成大事?”
“來咱們燕雲寨的人還不算太多,原因我也知道。”
李閑将手中的檔案放下,笑了笑說道:“窦建德之所以受到那些世家子弟的青睐,是因爲這兩年他一直在不間斷的擴充地盤,他自号長樂王,也已經暴露出了野心。那些世家的人知道窦建德就是要做皇帝的,所以立刻就會派人粘過去。不管将來窦建德能不能做皇帝,賭注必須先壓上。”
“而來咱們燕雲寨的人不多,是因爲這兩年咱們燕雲寨沒什麽大舉動。雖然打了幾次勝仗,但皆是被動而打。自從占了齊魯兩郡之後,燕雲寨也沒再往外大肆的擴充,便是去年入冬前戰勝了瓦崗寨奪來了那麽多地盤,咱們也隻是将百姓遷入三郡,根本就沒有派兵駐守。漸漸的又被瓦崗寨的人占了回去,又或是成了别的小股義軍栖身之地。”
“所以,那些世家的人看不到我的野心,他們會人認爲我隻是想在大隋的天下割據一塊地盤,而不是争鼎整個天下。所以他們認爲在我身上下注有些不值,還有些人在觀望。”
嘉兒點了點頭,心情也漸漸平複了下來說道:“小姐說過,若想争霸天下必然離不開世家大戶的支持,除非一口氣将全天下的世家鏟除殺絕。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門閥割據一方,有他們的支持擴充領地增加兵力會事半功倍,而若是沒有他們的支持,走到哪裏打到哪裏,若是再引起所有世家的不滿聯手抵抗,隻怕最終也會黯然收場。”
李閑點了點頭道:“她說的不錯,最初那些舉事的首領爲了拉攏百姓,打着殺大戶分财産的名号,可一旦有所小成立刻就和世家聯絡,便是因爲這個道理。”
“那咱們怎麽辦?”
嘉兒問道。
“不怎麽辦。”
李閑笑了笑道:“我暫時還不想讓他們那些人狗皮膏藥一樣粘過來。”
他看了看手裏的東西,微微皺眉問道:“怎麽沒有劉黑闼的消息?”
嘉兒道:“北上護送邱春嬌一家的隊伍才過了黃河,沒直接去找蘇定方。牛将軍說暫時先看看河北什麽情況,能摸清了蘇定方和劉黑闼的關系再說。北上的人正在想辦法和州軍中潛伏的密諜聯系,最近州軍中出了大動靜,密諜的人都暫時蟄伏了下來。”
李閑想起前幾日送來的消息,點了點頭道:“窦建德表面上看起來是個用人不疑的,實則心胸狹窄。王伏寶對他算得上忠心耿耿,自最初就跟着他賣命。結果就因爲不同意窦建德稱帝招緻了他的不滿,王伏寶戰功赫赫,窦建德的地盤有三成還多是他打下來的,可就因爲意見不合,說囚禁就被囚禁了。”
前陣子窦建德手下幾個文人向他進言,請求長樂王進位稱帝。窦建德假意推辭了幾次也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