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閑騎着大黑馬在雪地中緩緩而行,嘉兒騎了一匹紅棕馬在後面跟着,紅棕馬的馬鞍後面挂了幾隻野兔,顯然便是今日上午半天的收獲了。 青鸢和凰鸾兩個人在稍微靠後的位置上不緊不慢的走着,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不時看一眼前面似乎要睡着了一樣的李閑,然後兩個人抿嘴笑了笑,自從到了燕雲寨之後,她們兩個最大的變化就是性格上開朗了許多。
其實女孩子的天性便是開朗活潑,之前跟着文刖的時候,整日和一群閹人在一起,身上難免染了幾分濃重的陰氣。
燕雲寨中的生活自由自在,李閑基本上也很少如文刖那樣出門就帶着她們兩個,雖然他嘴裏說帶着兩個絕色少女當保镖看起來一定很拉風帥氣,可事實上,在他看來帶着兩個女子出行反而諸多不便。
若不是嘉兒和青鸢凰鸾她們三個非要跟着,李閑也沒打算帶着她們出來。用李閑的話說,帶着幾個妞兒狩獵表面上看起來很有派頭,也頗有風度,可最起碼的不便之處就在于,一群大老爺們再想随地大小便就難了。若是沒有她們幾個女子在,解開褲子就尿那該是一件多暢快的事?漢子們可以随意在雪地上撒尿畫圈,甚至畫小人兒,可有女子在,他們便少了這份樂趣快活。
葉懷袖這些日子忙着處理李閑交給她的事,忙的根本就沒有時間陪着李閑消遣。借着堡寨中陳克敵逼婚的事,李閑下令徹查各屯田地的民治。若是再有這樣違紀枉法的事,重罰不饒。
暗地中葉懷袖還要安排密諜的人徹查軍中是否還有其他綠林豪傑派過來的奸細,而最近葉懷袖還收到了消息,瓦崗寨那邊,因爲王伯當重傷初愈暫時還不能領兵作戰,李密封其爲瓦崗寨哨探總管,組建了哨探營,專門負責打探情報分析敵情。
燕雲寨的軍稽處,日後極有可能和瓦崗寨的哨探營交鋒,而這樣在暗中的戰争往往更兇險,爲了針對瓦崗寨哨探營,葉懷袖還要安排密諜監視着。她還要抽調人手組建軍稽處第六部,這些瑣碎的事每天就是忙到深夜也忙不完。
李閑看起來像是閑極無聊的山中狩獵,葉懷袖卻忙得不可開交。
不光是葉懷袖在忙,大年初二之後,燕雲寨的所有人幾乎都忙了起來。水寨的船廠已經交付了二十艘五牙大船,二百艘黃龍快船,再加上李閑自江都帶回來的艦隊,如今的燕雲寨水師已經擁有五十幾艘五牙大船,近五百艘黃龍快船。其他各類船隻上千艘,其中大部分都是當初搜集來的民船糧船改裝船隻。李閑以陳雀兒爲水師将軍,以宇文士及爲行軍長史,以朱一石爲船務總管。
自大年初三開始,便将所有戰艦編隊操練。如今天氣寒冷,但水泊上卻是熱鬧非凡。各種船隻往來飛馳,按照旗艦上的指揮旗語變幻各種陣型。
陸軍這邊,新入營的士兵們每天都要保證操練不少于四個時辰,演武院的教習們除了每日在演武院給那些學生們上課之外,其他的時間都要在新兵營指點訓練新兵。隻是相對于演武院那邊,訓練新兵的事雖然面對的人多,卻要輕松不少。安排老兵爲中低級的軍官,以這些老兵帶動,新兵們的訓練并不難。
秦瓊,裴行俨等人在忙着訓練騎兵,李閑自草原上帶回來的幾萬匹戰馬絕不能浪費了,這段日子秦瓊等人都在忙着挑選新兵,打算在一年之内再練出兩萬輕騎來。燕雲寨的精甲輕騎被人稱爲天下至銳,和幽州虎贲重甲齊名,對于訓練輕騎,燕雲寨的騎兵将軍們一點也不陌生。
他們都這着極豐富的戰陣經曆,極豐富的厮殺手段。
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忙,李閑很閑。
就在他滿山轉悠,長孫無忌懊惱郁悶的時候。在幽州的羅士信也收到了李閑的信,信先到了羅藝手裏,然後才到了羅士信手裏。但這并沒有什麽關系,因爲李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瞞着羅藝什麽。相反,他等的就是羅藝插手。
“這一手漂亮的書法,屬實讓人豔羨。”
羅藝看着手裏李閑的親筆信感慨道:“橫平豎直,撇捺如刀,大氣莊重,單個看一個字整齊,看所有字依然整齊,便如數百訓練有素的精兵列陣,讓人看了便能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便是比起當世許多的書法大家,李閑這字也一點也不遜色。”
“父親隻看字?”
羅士信笑了笑問道。
“除了字,其他的倒是沒什麽可看的。”
“安之請您幫忙的事,難道您不打算幫忙?”
羅士信又問。
羅藝笑了笑道:“就算李閑不求我幫忙,知道了這件事我也萬萬不會置之不理。更何況做了這件對幽州有益的事,還能在李閑那裏讨一個人情。我說除了字之外沒什麽可看的,是因爲這件事太小太簡單,根本不值得有什麽開心的地方。”
“确實沒什麽複雜的。”
羅士信也笑了笑道。
羅藝将書信放下,忽然暢快的大笑起來:“這封信上的事簡單之極,沒什麽值得開心的,這這件事背後代表着的意思卻當真讓人開心愉悅。看來李閑是知道了些什麽,不然他怎麽會針對那人做安排?在我看來,這才是真的讓人開心的事,非常開心。”
羅士信一怔,随即想起李閑和那人之間的關系。
羅藝笑的越來越暢快,到了最後眼淚都笑了出來。
“李淵那厮将事情想的太過簡單了,他以爲憑着那一層關系便能讓李閑俯首聽命?大錯特錯!李閑豈是那麽好相與的?那家夥是個占便宜不吃虧的無恥小人,小人又怎麽會講道理?一想到以後李淵郁悶難受的想死,我就想笑。”
……
……
長孫無忌又在巨野澤中等了三日,終于等不下去。他找不到李閑,但他找得到達溪長儒和張仲堅。
在見張仲堅和達溪長儒之前,長孫無忌特意換了一身衣服以示鄭重。然後将自己這些日子想好的事都寫了一個條陳,他知道李閑在等自己開出價碼,他隻是有些不确定,自己開出來的價碼是不是能打動李閑。唐公将這任務交給了他,若是交給别人隻怕也沒有這麽爲難糾結,李閑不想歸附,換做别人來早就告辭離去回太原向李淵複命去了。可是長孫無忌偏偏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所以别人可以甩袖就走,他不行。
他知道李淵對于李閑的重視,也知道這重視中可不僅僅是因爲李閑手裏的十萬雄兵。李閑若是真的歸附了唐公府,以後的地位隻怕會很超然。即便李淵不會挑明什麽,即便李淵爲了聲譽将那秘密隐藏一輩子,可他看待李閑絕不會如看待一般将領那樣。
而自己若是做成了這件大事,自己将來在唐公陣營中的地位将會大大提升。
他叔叔長孫順德最初的時候就打算将妹妹長孫無垢嫁給二公子李世民,已經錯失了輔佐世子李建成的機會。後來醒悟,長孫順德也是後悔莫及。所以長孫無垢和二公子世民的婚事才會一拖再拖,他本想挽回這頹勢,奈何這件事一發生他就已經沒了反悔的餘地。
既然不能成爲世子建成的人,那長孫順德隻能成爲二公子的人。
若是長孫無忌将李閑帶回唐公府,長孫家可是爲唐公立下了極大的功勞。這功勞之大,即便戰場殺敵數萬人也比不上。這樣,即便長孫家不是世子李建成的人,那麽有這份功勞在,唐公對長孫叔侄也會刮目相看。就算日後李建成真的能繼位,也不敢太過放肆。因爲李閑手中有兵,那麽,長孫叔侄就多了一個極強大的幫手。
就因爲有這層考慮,長孫無忌才會竭盡全力的拉攏李閑。
非是爲了唐公李淵,非是爲了世子建成,也不是爲了二公子世民,爲的隻是長孫家以後能有一個穩固的地位。
長孫無忌沒想到的是,他找到達溪長儒和張仲堅的時候,李閑居然也在,張仲堅和達溪長儒在争辯着什麽,而李閑則坐在一邊饒有興緻的看着。
兩個人争論的話題有些無聊,卻争的面紅耳赤,說起來,也是因爲他們兩個最近的日子過的太舒服了些,所以争論擡杠就成了日常消遣。昨天他們兩個争論的是重甲騎兵和輕甲騎兵哪個更強大些,今天争論的是兩軍對敵,是正面交鋒一口氣殺敵數萬士兵的作用大,還是直接行刺将對方主帥殺了的作用大。
達溪長儒堅持前者,而張仲堅則認爲殺将更直接有效。
“扯淡!”
達溪長儒微怒道:“兵不破,将死了可以換将,兵殺光了,還要将有什麽用?”
“你更扯淡!”
“來一個将領殺一個,來多少殺多少,還要兵有什麽用?”
張仲堅反駁道。
“你能屠盡所有士兵?”
“你能殺盡全部将領?”
李閑撲哧一聲笑出來,看着面紅耳赤的兩個加起來已經過了一百歲的家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