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殺李密
李密站在他派人專門打造的那輛移動軍帳上,臉色慘白的看着前面的潰兵潮水一樣退下來,此時他終于看清,在自己自以爲精心算計着李閑的時候,自己卻在不知不覺中墜入了人家的算計中。
他布了一個局,李閑也布了一個局。
他布的局最關鍵的人是裴仁基,李閑布的局最關鍵之人是張亮。而李密安排與裴仁基接觸的人,偏偏又是張亮。本以爲藏的很深的裴仁基,就這麽輕易簡單到讓人有些唏噓的浮了出來。如果李密知道真相的話,隻怕會氣的大口吐血然後自責用人不查。
如果他換個别人去接觸裴仁基,或許今日勝負的場面将颠倒過來。事實上,李閑真的沒有懷疑過裴仁基會背叛自己。有裴行俨在,李閑甚至一度認爲,裴仁基比程知節等人還要可信一些。
就因爲裴仁基的事,李閑反思自己的不足。
所以,他才會有些不負責任的隻帶着青鸢一個人離開營地,以考驗燕雲寨飛虎五部的能力。這件事之後他知道飛虎五部還遠沒有達到自己希望達到的程度,而他卻沒有提醒葉懷袖任何一句話,因爲他知道葉懷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勝利看似來的輕易簡單之極,簡單到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可勝利還是如此來了,李密麾下各營綠林兵馬本就相互不信任,面對危局的時候這種不信任便被無限度的放大。各營潰兵胡亂沖撞,李密精心布置下的大陣頃刻間就變成了一個笑話。
看着潰兵哭号着瘋了一樣的往後逃,李密在絕望中忽然嗅到了一絲反敗爲勝的機會。
“李閑那厮極爲猖狂自大,他最喜親自上陣炫耀武藝,若是李閑上陣,他必然率軍直沖中軍來尋我!”
李密忽然想到這件事,眼神立刻一亮。
他越想越覺得可行,到最後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護在他左右的親兵見他這個樣子,還以爲他氣的迷了心竅傻了。
李密環顧左右,各營皆潰,唯獨自己麾下兩萬蒲山公營建制完整,雖然士兵們也面有懼色,可畢竟是如今瓦崗寨最精銳的兩萬士兵,依然保持陣型護在李密的移動軍帳左右。
“哈哈!”
李密瘋狂的笑了起來,狀若瘋癫。
他笑夠了,立刻下令蒲山公營故意在最前面露出一個缺口,然後在自己軍帳兩側布置重兵,隻要李閑敢親自帶兵來攻中軍,必然将其困住。隻要能擊殺李閑,便是各營皆潰,今日也是一場大勝。
損失三五萬人馬算什麽,便是損失二十萬人馬又算什麽?
李密自豪的想到,隻要自己随便招招手,立刻就會不知道有多少人來投靠自己,損失的兵馬,用不了幾個月就能補回來,甚至兵威更盛。李密有這個自信,如今他的名字,便是天下間最大的一塊金字招牌。
他精心編制了一個口袋,隻等李閑自己來鑽。
他之前精心布置的一個大局,被李閑看似輕而易舉的破去。如今他又精心布置了一個殺局,他沒想到的是,被李閑破去的更加輕易簡單。甚至粗暴,粗暴的沒有一點名将當對決生死的覺悟,粗暴的有些像是兒戲……
這次破了李密殺局的,是三塊石頭。
第一塊足有三百斤沉重的大石砸在李密軍帳三十米外的蒲山公營人群中,大石連砸帶滾将十幾個人的生命卷走。李密被那從天而降的石頭吓了一跳,但仍能保持住鎮定,冷聲下令讓士兵們保持住陣型不要胡亂跑動。命令才下去,第二塊大石又帶着呼呼的風聲飛了過來,這次砸在距離李密軍帳不足十米之外的人群中,同樣擊殺了十幾個人,更有幾具屍體被砸成了爛泥,用掃把掃都不一定能把肉泥規整起來。
李密的眼皮挑動了幾下,心中的震驚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但他卻不認爲那大石砸過來的有迹可循,更不會認爲這大石其實是針對他來的。
五百米外,李閑騎在大黑馬上單手舉着千裏眼盯着李密所在,見第二塊大石又偏了,不由得有些懊惱。他回身大聲喊了幾句,随即操控着抛石車的幾十個士兵立刻忙活起來,調整抛石車的角度和盤索攪動的力度。
李閑滿意的看着手下調整抛石車,然後伸手往前一指喊了一句讓人不解卻感覺很帶勁的話。
“爲了勝利,向李密開炮!”
什麽是開炮?
李閑懶得解釋什麽,他隻是沉浸屬于他自己的一點自娛自樂的回憶中。
這塊巨石極準,轟的一聲正砸在李密移動大帳上,一瞬間碎木煙塵砰的一下子炸了起來,隻這麽一下,一輛寬大奢華的大帳就直接被砸的四分五裂。移動的大車攔腰被砸開,碎屑飛起來四五米高。
……
……
李閑見那大車被砸毀,立刻笑了起來。他閉着一隻眼,單手舉着千裏眼往前看,見遠處那堪比楊廣玉辇的大車被轟然砸碎,煙塵和碎屑飛起來幾米高,他立刻就抿着嘴笑了起來,然後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
知道勝局已定,李閑這樣的懶人,自然不會再親自去沖殺。
他伸手往前指了指,秦瓊立刻帶着早就蓄勢待發的騎兵朝着李密大車被砸壞的地方沖了過去。隻是秦瓊才騎着黃骠馬啓動,裴行俨已經拍馬沖了出去,李閑送給他的特勒骠啾啾的打了兩個響鼻,四蹄踏出塵煙如雲,持銅錘的少年郎一臉恨意的殺向瓦崗軍。秦瓊回頭看了李閑一眼,李閑微微颔首。
“别讓他吃了虧。”
李閑叮囑了一句。
秦瓊嗯了一聲,催動黃骠馬追着裴行俨後面向前疾沖。
李閑騎在大黑馬上回頭下令道:“全都殺上去,辎重營的人馬也包括在内,除了操控抛石車的士兵之外,其他人全都壓過去!王啓年!帶着你的人往前壓,沒有刀的,就是拿着飯勺也要殺過去。”
王啓年幽怨的看了李閑一眼,然後回身看了看自己手下摩拳擦掌的辎重營士兵,心說你們這些笨蛋知道什麽是戰場嗎,一個個表現的這麽興奮,一會兒見了血可别尿了褲子。老子第一次上陣厮殺的時候……
王啓年歎了口氣,大聲呼喊道:“都他娘的給我機靈點,要是死了一個,老子還得給你們收屍!”
“将軍放心!”
一個手握着飯勺的夥夫從他身邊蹿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道:“我要是死了,誰給你燒菜吃?”
王啓年張了張嘴,罵了一句,看着麾下辎重營的兵馬也興奮的往前沖殺,他心中也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豪情壯志來。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尿濕了褲子粘在身上那種尴尬丢人的往事,他忽然豪邁一笑大聲喊道:“沖啊,殺啊,辎重營的孩兒們,随我去将李密那厮的人頭剁下來!”
他喊完了之後等了片刻,卻不見有人響應。回頭看了看,哪裏還有一個人?
他尴尬的笑了笑,回頭看向李閑,卻見李閑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那張榆樹皮般的老臉居然難得的紅了起來。爲了表示自己有勇氣往前沖,他使勁喊了一聲催馬往前沖了出去。一邊往前沖一邊抽刀,可抽了幾次竟然沒有抽出來。
“回來!”
李閑在他後面叫了一聲,然後笑着說道:“物盡其用,你實在不是上陣厮殺的料,來……今日大勝,拍幾句響亮的馬屁我聽聽。”
王啓年嘿嘿笑了笑,勒住戰馬跳下來搓着手走向李閑,一邊走一邊得意的說道:“這個,才是老王我最拿手擅長的事,主公啊,你是想聽委婉含蓄些的,還是炙熱狂野些的?”
李閑笑了笑,眼神明亮。
……
……
李密的親兵手忙腳亂的将碎屑斷木搬開,刨墳一樣搜尋着李密,不得不說,李密這人的命大的有些離譜,運氣好的也讓人嫉妒,那大石擦着他腦殼砸在大車上,轟的一聲,來不及跳下去的李密便被碎木埋了起來。若是被大石直接砸中,隻怕隻剩下一灘嵌在泥土裏的爛泥。
上百個蒲山公營的士兵七手八腳在碎裂的馬車殘骸中翻找着,先後刨出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也不是李密。眼看着燕雲寨的輕騎就要殺過來的時候,有個士兵忽然看到在那大石邊上露出一隻腳,看那靴子正是魏公李密的。他連忙招呼人跑過去,将碎木搬開,看清裏面那人的樣子時,衆人全都吓得呆若木雞。
确實是李密,卻是一個被血泡透了半死不活的李密。探鼻息,還有活着的迹象,可身子已經軟的好像沒了骨頭一樣,一條腿被一根斷木直接穿透,木頭将大腿紮了個對穿,血還如泉水一樣止不住的湧出來。
一條胳膊也被砸斷,關節放反方向彎着,而最恐怖的,則是李密的臉。那張曾經迷倒過無數少女的俊朗面容上,紮着數不清的碎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