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突厥人向東遷徙,沿着西拉木倫河一路向東行進,沿途遇到大小部族都被摧毀,天生好戰的突厥人很快就沉浸在不斷勝利的喜悅中,向東行進七百裏,攻占了三個部族營地,繳獲的牛羊數十萬計,戰馬上萬匹,擔任先鋒的狼騎已經習慣了新的身份,他們在戰争中也獲得了不少好處。
李閑是公平公正的,所得的牛羊馬匹和奴隸全都分給了突厥人,短短的半個月,他新的部衆對他的态度就從驚懼變爲尊敬。
等到達人部落的時候,李閑率領的向東遷徙的部族,已經從最初的近十萬人增加到了十四萬多人,這已經是一個相當龐大的部族了,所攜帶的上百萬隻牛羊和馬匹,連綿不盡,每日行進的速度不超過五十裏。不過李閑并不心急,草原聯軍還沒有返回,距離突厥人領地比較遠的那些中小部落根本就沒有多少兵力防禦,而在西拉木倫河北岸居住的人早早就得到了消息,更是一口氣向北撤了二百裏。
人并不是懼怕李閑麾下這八千不足的輕騎,他們懼怕的是突厥人。跟突厥人交鋒,就算是打赢了他們也怕以後會遭到報複。
人退縮,李閑自然開心的很。
他才不會真的打算和人拼一個你死我活,人部落在草原上也是頗爲強大的。雖然大部分部族武士南下,但其留守的兵力依然不容小觑。李閑跟衆人說自己想法的時候,其實他真正考慮的事并沒有說出來。
如果說驅使突厥降兵進攻草原上的其他部族,這個想法已經瘋狂至極的話。那麽李閑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如果說出來的話,隻怕就連羅士信這樣膽子大的能裝進去一方天地的家夥也會驚掉了下巴。
和這個想法相比,驅使突厥人搶奪一片草原的事簡直不值一提。
正因爲太過匪夷所思了些,所以李閑隻把這個想法告訴了葉懷袖一個人。因爲在他看來,或許隻有葉懷袖聽了自己的想法後,才不會覺得自己瘋了。可事實上,當葉懷袖聽到他說出那麽一番驚世駭俗的話來,第一反應就是問李閑:“你瘋了嗎?”
“我知道你比很多人,比絕大部分人都聰明一些,所以在很久之前就看出她不會快活,即便在巨野澤中隐居,看似無憂無慮,但她真的不快活。我忽略了環境對于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她從小在草原上生活已經無法在另一個地方做到心如止水。她在你率軍出征之前也曾經找過我,她不想讓你去草原上殺戮。”
“但是……”
葉懷袖頓了一下說道:“你這樣安排,她會不會更加的不快活?”
李閑看着葉懷袖笑了笑道:“其實想知道她願不願意,很簡單。”
他将視線轉向前方,看着一望無際的草原說道:“我已經派人回去接她了,如果她不願意,不答應,不喜歡,她自然不會來。”
“你不能左右她的生活!”
涉及到了自己的妹妹阿史那朵朵,葉懷袖無法保持她一貫的雲淡風輕。
“她想過安靜踏實的生活,你再把她接回草原的話,她又将面對無休止的煩擾,這不是她想要的。”
“是不是她想要的,你和我其實都不知道。我隻是給她多一個選擇,讓她能夠過自己想過的生活。我不會強迫她什麽,永遠不會。”
“你的目标是哪裏?”
葉懷袖問道。
“契丹人。”
李閑認真的回答道。
葉懷袖一怔,臉色不由自主的變了。
李閑笑了笑,看着葉懷袖的眼睛說道:“我去幫你砸碎某個人的癡心妄想。”
“那是青青的家!”
葉懷袖擔憂道:“你有沒有想過青青的感受?她喜歡的人帶着人馬去攻打她的家鄉,和她的父親娘親爲敵,這種痛苦你覺得青青那樣一個純真的女孩子能承受住?”
“她會的。”
李閑緩緩的收起笑容,看着天邊的流雲一字一句道:“我答應過她,讓青牛湖恢複以往的平靜,而要實現這個目标,那麽就必須先破壞掉原有的東西。事實上,我想要做的确實卑鄙了些,可毫無疑問,對于草原來說未見得是一件壞事。對于中原來說,更不會是一件壞事。”
“天!”
葉懷袖驟然間明白過來:“你是打算把青青也接回草原?”
李閑點了點頭,肅然道:“兩個人,總會簡單一些。”
……
……
契丹何大何部。
“突厥人打算要幹嘛?”
身材魁梧的摩會在草地上來回踱步,他的眉頭緊緊的鎖着,眼神中的憤怒和擔憂顯得那麽深切。在他不遠處,他的妻子陳婉蓉也是眉頭緊鎖,精緻嬌美的臉上也有一種濃濃的化不開的擔憂。
在稍微遠一些的地方,答郎長虹坐在一塊石頭上磨着自己的彎刀。他一直沒有說話,嚓嚓的磨刀聲聽了讓人牙酸。摩會憤怒的咆哮之後便陷入沉默,陳婉蓉看着他,答郎長虹看着手裏的刀子。
“咱們的部落經不起戰争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實在按捺不住的陳婉蓉對丈夫輕聲說道。
“我知道!”
摩會歎了口氣道:“跟奚人交戰了兩年,咱們部族中最精銳的武士幾乎都戰死了。如今咱們部族中連五千騎兵都湊不出來,再打下去的話,隻怕用不了多久咱們何大何部就會被人滅族。!”
“可突厥人這次明顯就是打算将我何大何滅族的,如果僅僅是如以往那樣的威懾,何必帶着十萬牧民同行?還帶着數不清的牛羊牲口?這不是簡單的進攻,他們是看上了咱們的草場,是來安家的!”
“我覺得你應該派人去和突厥人談談,看看那是哪個部族的。一年前阿史那去鹄答應過咱們,他保證過以後不會再有戰争降臨在咱們何大何部的頭上。”
“阿史那去鹄?”
摩會怒道:“那隻老狐狸,他什麽時候有過好心?”
想起自己妻子和阿史那去鹄之間的事,摩會的心裏更加的堵。
“大不了同歸于盡!就算是突厥人真的敢來,我也不會讓出草場!”
“要不……”
陳婉蓉試探着問道:“你再去和其他部族的埃斤商議一下?突厥人來勢洶洶,唇亡齒寒的道理他們不會不懂的。”
“我去哪兒和他們商量?”
摩會懊惱道:“難道你忘了,除了咱們何大何部因爲戰争損失太大沒有參加南征,其他七部的人馬早就已經南下中原了?”
“我怎麽會忘了這麽重要的事?”
陳婉蓉認真的說道:“正是因爲契丹部族幾乎八成的武士都南征去了,你才有機會說服那些留守的人。如果突厥人真的進攻的話,以咱們契丹八部任何一部單獨的實力,誰也無法阻止被滅亡的命運。現在可不僅僅是咱們何大何一部受到了威脅,而是整個契丹部族!”
“我怎麽沒想到?”
摩會眼前一亮道:“我現在就去!”
正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個契丹武士急匆匆的跑了過來躬身對摩會說道:“埃斤,突厥人派來了使者,要見您。”
摩會和陳婉蓉聽到這句話同時愣住,臉色不由自主的變了。聽到這句話,嚓嚓的磨刀聲戛然而止,答郎長虹緩緩的擡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擔憂。
……
……
來到契丹何大何部的突厥使者是個實打實的突厥人,這并不是一句廢話,要知道如今向東遷徙的突厥人,他們的可汗可是個實打實的漢人。而且是個手段冷硬的漢人,還是個公平公正的漢人。
從李閑帶着他們向東遷徙,到現在已經差不多走了兩個月。從阿史那去鹄的領地走到了契丹人的草場,橫跨數千裏,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壯觀的行動。十幾萬人,數百萬隻牛羊馬匹,規模之大令人咋舌。草原上已經很多年沒有過如此大規模的遷徙了,各部族都有屬于自己好草場,遷徙,就意味着發動戰争。
代表着遷徙的突厥部落而來的是一個五十歲的突厥人,名字叫鄂力發,曾經還是阿史那去鹄手下的一個官員,隻是此人之前并不得志,莫說阿史那去鹄,便是博貼塔的地位比他高了也不止一個檔次。
但是今天他的身份很尊貴,因爲他是突厥人的代表。
摩會和陳婉蓉親自帶着部族長老迎了出去,在沒有開戰之前他們不敢對突厥人有絲毫的不敬。他們并不知道這支遷徙來的突厥部族事實上可以算作突厥人的叛徒,就算是知道了,他們也不敢表現的太過強勢。突厥人的叛徒不是整個草原的叛徒,突厥王庭有權利對叛徒做出懲罰,但其他部族不可以,因爲這是突厥人的尊嚴。
二百騎威風凜凜的狼騎在何大何部的營地外面停了下來,黑甲紅披風的狼騎向兩邊分開,手持着代表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