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破空而來
讓文刖有些遺憾的是,進盧縣非但沒有擴充一下隊伍的規模,反而因爲燕雲寨李閑派來的那人算計,引發盧縣百姓暴-亂。 雖然訓練有素的府兵很快便将暴-亂平息,将造反作亂的三千多百姓屠盡,可府兵和禁軍在厮殺中也損失了數百人。
這絕對是一場大勝,但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因爲肩膀上受了傷,文刖出盧縣的時候沒有再騎馬,馬車是由青鸢親自趕着的,車中鋪了錦被,還裝上不少自盧縣縣令王靈之書房裏搜羅出來的書卷,這一路上文刖倒也不會悶得慌。他本就是個性子極靜的人,就算是讓他靜坐一日不說一句話也不是什麽難事。他若是獨處的時候,最厭煩的也是有人來擾了他的清淨。
說起來,他和大業皇帝楊廣是一起長大的。隻是兩個人的性子相差實在太懸殊了些,楊廣是個極喜歡熱鬧,講究排場,愛炫耀的人,而他則是個但凡閑下來的時候便想一個人好好靜坐着讀書的人,這兩個人的性格差距如此之大,也不知道爲什麽楊廣對他就是如此信任和喜歡。
文刖坐在車中,在那些搜羅來的書卷中随意翻了翻,見竟然還有道德經之類的東西,不由得啞然失笑。看那書卷如此嶄新,也能推測出這書王靈之是一眼也沒看過的。文刖也沒有看,因爲不管老子要講的是什麽道理,文刖看到道德二字便有些厭煩。道德道德,哪裏還有人講什麽道德。
隊伍離開盧縣,走了不到一日便到了黃河渡口。
馬車停下來的之後,青鸾撩開馬車的簾子輕聲道:“大人,前面就到渡口了。”
文刖點了點頭道:“這車裏倒是極舒服,你先派人去找渡船,等都安排妥當了我再下車,到底是年紀大了,竟然有些眷戀舒服的地方不想動彈。搜羅渡船的事就交給陳素去做,他雖然做事生澀了些,但還是有些能力的。另外……燕雲寨的人必然不會輕易放棄,這渡口說不得是最後一個能下手的地方。過了河便是巨匪窦建德的地盤,他們再想動手也就難了,讓你們手下的人都去盤查,尤其是撐船的艄公和船夫……”
青鸢點了點頭道:“遵命,大人……您又喝酒了?”
文刖一怔,随即笑了笑道:“隻喝了一杯而已。”
青鸢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文刖擺了擺手輕聲道:“去,我這傷自己了解,比起前幾個月李閑手下那悍勇之人的一棍來差的遠了,喝一點酒還是沒什麽事的。”
青鸢隻好下車,和凰鸾分頭去布置。
隻是還沒離開多一會兒,青鸢和凰鸾兩個人便面帶喜色的回來了。
“大人……我看倒是不必擔心渡船的事了。”
文刖盯着手中的書卷,也沒有擡起頭淡淡的問道:“怎麽了?”
凰鸾難掩興奮到:“這渡口,竟然停了大批的官船,還有數十艘大隋水師的黃龍快船,水軍不下兩千人。上百條大船,一次便能将咱們的人馬都渡過河去。陳素已經親自去找水師将領,估計明日一早咱們就能過去。”
文刖放下手裏的書卷,微微挑了挑眉頭:“可曾查過,官船爲什麽會在此停留?”
凰鸾答道:“剛才我派人問過,是黎陽倉往遼東送糧的最後一批糧船,本來發船的時候陛下已經下令大軍班師了,可竟然沒人和黎陽的督糧官員知會一聲,所以這上百艘的糧船又從黎陽出發,等到了遼西懷遠鎮的時候才知道大軍竟然已經返回。他們将糧草在懷遠卸船,再返回來,東都卻被李密圍了。前面的河道被李密的叛軍封住,押運糧草的官員趕去東萊,請求朝廷水師護送回黎陽。”
文刖嗯了一聲,想了想說道:“将船隊現在的主事給我找來,還有水軍的将領。”
頓了一下他又吩咐道:“每一艘船都要登船檢查。”
……
……
半個時辰之後,一個身穿六品文官服飾的官員,還有一個穿着從五品别将服飾的武将同時到來,兩個人站在馬車外面互相看了一眼,那文官給武将使了個眼色,那武将卻置之不理。文官隻好硬着頭皮率先說道:“下官黎陽倉主薄王年啓求見都尉。”
他說了這句話之後那武将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甩了一個鄙視的眼神。
“末将水軍别将陳大鳥求見都尉。”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那文官以更加鄙視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心說你還不是和我一樣的懶?連個假名字都懶得去琢磨。而那武将則一臉理所當然,根本就不理會他鄙視的眼神。
王年啓,自然便是王啓年。
陳大鳥,自然便是陳雀兒。
這兩個人竟然懶到了這個地步,居然連花個心思想一個正經些的假名字都不肯。兩個人互相瞪了一眼,然後負氣似的誰也不再看誰。陳雀兒看王千年那一眼的意思是,都說你狡猾,原來也是個懶蛋。王啓年看他那一眼的意思是,你也不過如此。
文刖聽到外面說話,将手中書卷放下然後撩開馬車的簾子走了下來。
“王年啓?”
他看了王啓年一眼問道。
“正是下官。”
王啓年連忙施禮。
“陳大鳥?”
文刖又看了看陳雀兒。
陳雀兒連忙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道:“正是末将。”
文刖仔細打量了兩個人一遍,尤其是在陳雀兒身上多看了幾眼,當看到陳雀兒臉上那隻有長期生活在水邊才會有的水鏽顔色,文刖心中随即放輕松了幾分。再看王啓年那一臉的市儈狡詐不招人喜歡的樣子,他又收起了一些懷疑。水軍将領,自然不是有人能輕易假扮的,文刖對這一點最清楚不過。而看那文官猥瑣的模樣,倒确實像個貪官……說起來,黎陽倉主薄,這官位雖然不大,但确實是個肥的流油的好位子。
文刖詢問了幾句關于船隊的事,王啓年和陳雀兒早就已經将事先編排好的話記得滾瓜爛熟,倒是也沒有露出什麽破綻,文刖又問此去遼西懷遠來回走了多少時日,兩個人幾乎同時答出不分先後,這讓文刖更放松了幾分警惕。
在他看來,燕雲寨李閑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的變出來一支水軍和龐大的運糧船隊。這是一種慣性思維,就算文刖已經将謹慎養成了習慣,可他派去的探子進不去巨野澤,當真不知道如今巨野澤中有一支規模已經不小的水軍。文刖仔細觀察了這兩個人,說話自然,眼神不逃避,确實沒看出什麽破綻。他哪裏知道,這兩個人都是說謊不心慌的人物。
隻是即便如此,文刖依然沒有真的信任這兩個人。
“你們在此地停留了多久?”
文刖輕聲問道。
“已經二十天了……要不就是十九天。”
王啓年極認真的想了想後回答道。
“明明是二十一天!”
陳雀兒瞪了王啓年一眼後糾正道。
這次兩個人的回答不一緻,可文刖反而看不出漏洞。
“押運糧草的,便是你們二人主事?”
“回都尉,不是。”
王啓年道:“主事的是劉雲大人,不過不在此處。”
陳雀兒也說道:“末将便是此次押運糧草的水軍主事,請問都尉大人有什麽吩咐?”
“沒有”
文刖淡淡的笑了笑道:“帶我去河邊看看。”
……
……
等到了黃河岸邊的時候,文刖站在那裏看着滔滔東去的黃河水,心裏都變得暢快起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受着河邊微濕的空氣,河道上的風很大,吹過來還帶着一股腥味,可文刖卻着實喜歡這種磅礴的氣勢。黃河水這一段還是水流較平緩的,可即便如此,依然看的人心中澎湃,似乎心跳都和那滔滔河水成了一個韻律。
“陳别将”
文刖轉頭看了陳雀兒一眼,淡然問道:“陛下被困雁門關,你總該知道。”
陳雀兒怔了一下,随即點了點頭道:“末将知道。”
文刖嗯了一聲繼續問道:“陛下旨意,天下各路人馬趕去雁門關救駕,抵禦突厥蠻人南下,爲何你的隊伍遲遲沒有北上?”
陳雀兒的臉色驟然一變,向後退了一步抱拳道:“末将手下隻有兩千水軍,卻要保護數百條船隻,若是末将率軍北上,朝廷官船如何處置?末将手中二十條黃龍快船,又如何處置?”
文刖皺眉,語氣不滿的問道:“你的意思是,和這些比起來,陛下的安危和旨意倒是可以不顧了?”
“自然不是!”
陳雀兒抱昂起下颌道:“末将雖然身處水師,但也是我大隋的軍人。陛下被困雁門關,末将也恨不得插翅飛過去救駕,将那些草原蠻子盡斬,殺一個片甲不留。隻是末将确實不敢擅離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