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對罵
整整一夜,張小狄都守在李閑身邊,到天快亮的時候她驚喜的發現李閑身上的燒已經退了,才剛剛換過的繃帶上滲出來的血也不再是那種漆黑如墨的顔色變得稍微淺了幾分。李閑的呼吸也平穩了許多,隻是臉上依然看不出一點血色白的吓人。
張仲堅喝了一夜的酒也不知道喝空了多少酒壺喝了多少斤酒,隻是無論怎麽喝卻都沒有一絲困意。到太陽升起的時候父女兩個人的眼睛裏都是血絲,看起來同樣的憔悴。
“小狄,安之他怎麽樣了?”
張仲堅看着躺在床上的李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沙啞的好像風吹過破鑼的聲音,喝了一夜的酒嗓子裏竟然還是幹疼的要命,就好像一股火持續不斷的燒着一樣。
“我也不知道……”
小狄的嗓子同樣變得有些嘶啞,她緩緩搖了搖頭:“那徐世績也不知道安之哥哥昏迷之前吃的那顆藥丸是什麽,雖然朱頂紅的毒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可另一種毒好像還是沒有緩解多少。我不知道這種毒是什麽,不知道安之哥哥自己用的什麽藥,不敢胡亂下手。”
“不過,看起來安之哥哥自己服下的那顆解毒丸應該效果是極好的,雖然沒有将毒性盡解但最起碼緩和了毒性發作,等到獨孤大哥和師父來應該是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張仲堅歎道:“那就好……那就好……這小子福大命大,肯定不會出什麽事的。”
他下意識的去摸酒壺,卻發現所有的酒壺都已經被他喝空了。
正說着,葉懷袖撩開簾子走了進來挨着張小狄在李閑床邊坐下來,伸手在李閑的額頭摸了摸眼神随即明亮了一些:“燒退了?”
張小狄點了點,看着葉懷袖問道:“葉姐姐,昨夜你一晚上沒睡,還再查是誰給安之下的毒?有什麽線索嗎?”
葉懷袖緩緩搖了搖頭道:“談何容易,安之本身就是用毒的高手,能瞞着他将毒下了隻能說明兩個問題。其一,這是一種連安之都無法辨認出的奇毒,而且毫無征兆,就算中了毒在很長一段時間内都不會發現。其二,下毒的人一定是安之特别信任的人,他毫無防範……可是,燕雲寨中安之特别信任的人,誰又會給他下毒?”
這個推論似乎陷入了死結中,無法解開。
“若是知道安之中的什麽毒,什麽時候中的毒,往前推測過去或許會有所發現,現在這個時候我也暫時想不到什麽好的辦法。”
張小狄垂首,眼圈一紅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都是我沒有學好醫理毒理……”
“如果是獨孤大哥在的話,應該能看得出來安之哥哥體内這慢性之毒到底是什麽。我……倒是想到了一種毒,隻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隻是印象中這中毒和安之哥哥現在的狀況差不多,看着像是金狼花,可是卻不敢胡亂下藥。”
張小狄輕聲道:“若是下錯了藥,萬一安之哥哥有什麽不妥就麻煩了。”
葉懷袖微微皺眉道:“金狼花是什麽?”
張小狄緩緩道:“我記得獨孤大哥給我講過,金狼花是一種生長在沙漠中金色的小野花,本來是無毒的,而且這種花朵曬幹之後碾成粉末還可以當做香料使用,即便是直接吃進肚子裏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在西域,很多人都有這種金狼花粉末烹調食物,能夠增加菜肴的香味。”
葉懷袖不解道:“如真是金狼花,既然無毒爲什麽安之會中毒這麽深?”
張小狄道:“關鍵就在這裏了,金狼花無毒而且可以當做香料用作烹調,可唯獨不能用來烹調魚,所有的魚都不行。加了金狼花粉末不管是任何一種魚,都會産生一種毒性,隻是這毒性卻極爲柔和,即便是中了毒也不會有什麽征兆。若是毒量少的話,便是三五年也未必有什麽禍端,除非是整日吃用金狼花粉末烹調過的魚,毒性緩緩積累起來後突然發作。”
“你說金狼花是産自西域的東西?”
葉懷袖微微皺起眉頭問道。
張小狄點了點頭道:“獨孤大哥是這樣說的,他說金狼花需要極炎熱幹燥的地方才能種植,咱們中原并不适合,所以中原人對這種花知之甚少,我記得獨孤大哥說過,他研制的朱顔紅便是在朱頂紅的基礎上添上了這一味金狼花粉末,然後使朱顔紅真正做到了無色無味。”
聽張小狄解釋完,葉懷袖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李閑喜歡吃烤魚,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如果燕雲寨中有人利用李閑的這個嗜好然後将金狼花的粉末放進烤魚中,一次性的藥量雖然不多不濃烈,但長此以往的話李閑體内的毒素就會積累到一個驚人的地步。
可是李閑吃的烤魚都是他自己動手烤的,用的也都是他自己配置的調料……既然小狄都能隐約猜到金狼花這種東西,李閑沒理由不知道。總不能是李閑給自己下毒想慢慢慢慢的毒死自己?
“将領們都還扣着?”
張仲堅問了一句。
葉懷袖搖了搖頭道:“今天天沒亮的時候,達奚江軍就将鐵獠狼,駱傅,雄闊海和陳雀兒裴行俨五個人叫了出去,其他人都還在大帳中。”
“有律臣在,軍務上的事就不用太擔心了。”
張仲堅歎了口氣道。
葉懷袖想了想忽然低聲道:“雖然還暫時看不出誰的可疑最大,但這個人下的既然是慢性毒藥所以隻怕他也沒想到安之會出事,他本來就是想用這慢性之毒掩人耳目的,可安之突然出事,這就必然會讓這個人驚慌,隻要他還在咱們燕雲寨,他一定會露出馬腳來。”
她看了張仲堅一眼緩緩道:“我一定會查出來!”
……
……
達溪長儒将鐵獠狼,駱傅,雄闊海,陳雀兒,再加上一個裴行俨從那座大帳中叫了出來,讓他們各自回營約束手下士兵,若是瓦崗寨人馬前來挑釁的話就謹守不出,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準出營迎敵。
鐵獠狼依然領銳金營,雄闊海兼領厚土和洪水兩營,駱傅依然領青木營,裴行俨爲巡營大将,領執法隊來回巡視,不準任何人擅自出營。
安排好了之後達溪長儒又派人進雷澤城中聯系鎮守雷澤的烈火營都尉東方烈火,讓他按約定好的計策行事。
已經很久不曾親自領兵的達溪長儒忙活了後半夜和整個上午,已經五十多歲的他難免感覺到疲乏。隻是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之後卻沒心思去休息,快步趕到了李閑的帳中探望,而此時李閑依然還在昏迷之中。
或許是因爲徐世績來了燕雲寨大營的緣故,上午瓦崗寨那邊也沒有什麽動作。斥候能看到瓦崗寨中人馬調動,卻一直沒有出營。達溪長儒下令提前吃了中午飯,果不其然,按照往日正常時候才吃午飯的時間,瓦崗寨大隊人馬浩浩蕩蕩而來。
瓦崗寨馬軍首領程知節親自在燕雲寨營外叫陣,燕雲寨中人馬尊達溪長儒的号令隻是做好準備迎戰卻并不出營。從午時左右開始,程知節命令士兵不斷在營門外叫罵,罵的話語極盡惡毒,燕雲寨中諸多将士都被氣的請命出營交戰,達溪長儒以李閑的名義命令諸軍凡有人擅自出營者殺無赦。
瓦崗寨的人在外面足足叫罵了一個時辰,燕雲寨将士沒有将令不敢出營一個個都有些憋屈,将士們都不知道李閑受傷的事,所以大部分人還以爲這是李閑的計策。隻是營外那瓦崗寨的人馬也太得寸進尺了些,叫罵的詞語十分傷人。這種情況直到王啓年匆匆自雷澤城中趕來才扭轉了過去,隻見号稱李閑麾下第一虎将的王啓年王都尉,帶了幾百名護糧兵在營門口列成陣勢,他喊一句那些護糧兵便跟着整齊大喊一句,一時間罵回去的話倒是花樣百出層出不窮,沒用多久便扭轉了頹勢,倒是把那些瓦崗寨叫陣的人馬罵的一個個臉紅脖子粗恨不得立刻沖上去厮殺。
一個時辰之後瓦崗寨換了單雄信帶了兩千騎兵叫陣,單雄信見燕雲寨的人馬不敢出營交戰,于是命令騎兵在燕雲寨大營外來回奔馳挑釁,換了生力軍的瓦崗寨這一波罵戰倒是又有了起色,隻是騎兵們卻不敢靠得燕雲寨大營太近,燕雲寨中數千弓箭手已經嚴陣以待,隻要有人靠近立刻亂箭射過去。
單雄信又帶着人足足叫罵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燕雲寨的人馬依然堅守不出。而且因爲王啓年的“善戰”士兵們之前的頹喪一掃而空,有人更是找來一個高凳扶着王啓年爬上去,十幾個士兵舉着盾牌将其周身上下都護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嘴便是。
“原來我還以爲燕雲寨的人也是一路英雄豪傑,原來卻是一窩膽小怕死的老鼠!要是不敢應戰就滾回家去幫着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