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鐵栅欄可以看到院子裏伫立着兩座二層小樓,空地上整齊的劃分出花圃和菜園,小樓的後面是一個破舊的金屬滑梯,上面已經鏽迹斑斑。
此時一個小男孩正站在滑梯旁,眼睛透過栅欄看着遠處的世界,一道道欄杆讓他不由得生出一種如陷牢籠的感覺。
這個小男孩便是韓楓,雖然僅僅隻有十四歲,卻仿佛已經看透了世間的炎涼,也許從父親倒下的那一刻,他尚且稚嫩的心裏便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這裏是西京市特殊兒童福利院,之所以特殊是因爲裏面收留的都是犯人的子女。
在普通市民口中,這裏還有另一個名字——教化場!
雖然這裏的每一個志願者都希望父輩們的罪孽不會影響到這些孩子,但是毫無疑問,那是不可能的。
他們被烙上了壞蛋的印記,每個路過教化場的人都帶着有色眼鏡看着這裏。
一轉眼韓楓已經來到這裏整整一年了,雖然這裏有很多和他一樣大的孩子,但是他依舊被孤立,在他們眼中,韓楓是個不折不扣的怪胎。
他常常會徹夜不眠的抱着父親留下的那些畫滿了奇怪符号的筆記和古籍鑽研着,不時口中還會蹦出一兩句晦澀難懂的咒語。
更讓其他孩子恐懼的是,韓楓一次次堅稱自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東西,久而久之其他孩子自然對他敬而遠之。
但是事有例外,這一年來他也交到了一個朋友,那是一個比他小一歲的男孩。
“你好,我叫夏凡,我相信你說的話,我想和你做朋友。”
那是韓楓第一次見到夏凡的樣子,鼻梁上駕着一副厚重的眼睛,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小孩子之間的友情就是這麽簡單,和韓楓一樣,夏凡也是個不受歡迎的小家夥,大概是他常常會想出一些鬼點子作弄别人的緣故,爲此他也吃過不少苦頭。
十三四歲,正是叛逆的年紀。
和夏凡在一起,韓楓學會了抽煙。夏凡常常會溜進院長辦公室從裏面順上幾根與好友分享,當然久而久之自然會被院長發現,兩個人免不了受到一通體罰,每一次都是孫嫂出面護着。
在夏凡看來,抽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不過韓楓喜歡抽煙則完全是因爲那個他最敬重的那個人噬煙如命,每次他仿佛都能從煙霧中看到那個男人的模糊身影。
“兩個小祖宗還躲在這裏抽煙呢,院長都發火了。”
正夾着煙吞雲吐霧的韓楓聞聲擡起頭來,順手将手中沒有燃盡的煙頭丢在地上用力的踩了一下。孫嫂正滿臉着急的看着他們兩個,眼神裏還有些奇怪的審視。
孫嫂是福利院的義工,今年不過才三十出頭,但是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迹卻要比同齡人深得多,尤其是那一雙渾濁的眼睛,分明是年過花甲的老人才會有的。
福利院的人都知道,孫嫂的老公當年犯了事被槍斃了,她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經過監獄方面領導的批準,她便帶着剛滿周歲的兒子住進了福利院,自己則在福利院當起了義工,這一幹就是十好幾年。
“怎麽了孫嫂?”韓楓低聲問道,他預感到似乎出了什麽大事。
“院長有一枚珍貴的戒指不見了,翻遍了整個福利院都沒有找到。現在他正到處找你們兩個呢。”孫嫂緊張的說道。
“爲什麽找我們?難道他懷疑是我們偷的?”韓楓有些不滿的說道。
“有人看見小凡今天早上進了院長辦公室。”
韓楓自然相信夏凡,他進院長辦公室不過是爲了順幾根煙出來罷了。不過目前的情況看來,夏凡是百口莫辯了。
“怎麽辦楓哥?我真的沒有拿。”夏凡聲音有些顫抖,顯然是吓壞了。
韓楓轉頭拍了拍夏凡的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你。”
話音剛落,一個粗犷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你們兩個小偷讓我這通好找,快把我的戒指交出來!”
說話的正是福利院的院長趙山河,長的五大三粗,仗着自己是副市長的小舅子才撈到這麽一個肥差,要知道每年上頭給福利院的撥款有一半都進了他的口袋。
趙山河早年被幾個流氓打斷過胳膊,現在手肘處還留着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因此他見到那些罪犯如同見到仇人一般,對他們的孩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看樣子趙山河已經認定了韓楓二人就是偷戒指的人,韓楓自然也不願意與他廢話。
夏凡早已經被趙院長的氣勢吓得魂不附體,一個勁的往韓楓身後躲,仿佛這個隻比自己大一歲的男孩能給他些許安全感。
“我們走。”韓楓轉過頭冷冷的說道,拉着夏凡朝其中一棟樓裏走去。
趙山河氣的渾身直哆嗦,他沒想到一個毛頭小子敢這麽無視自己,更何況這還是在他的地盤:“明天中午之前把戒指交出來,否則我就報警抓你們兩個,還有,今天中午你們兩個都不準吃飯!”
韓楓沒有回頭,隻是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臉上挂滿了不屑,而孫嫂則站在一旁不住的唉聲歎氣。
對于被罰不準吃飯這種事兩人早就習以爲常了,回到房間後韓楓坐在床邊繼續翻看着父親的筆記,而夏凡則坐在窗邊凝視着遠處,仿佛在想着什麽。
讓他們兩個人沒有想到的是這次趙院長并不打算就這麽輕易放過他們。
傍晚時分,趙院長來到小屋裏将夏凡拎了出去,直到兩個小時候夏凡才遍體鱗傷的回來,天知道這兩個小時夏凡忍受了怎樣非人的折磨。
韓楓見狀,噌的一聲站了起來,一聲不吭地朝門口走去,夏凡自然知道他要去哪裏。
院長辦公室在另一棟樓上,韓楓估摸着院長這個時候應該還在辦公室,便徑直走向三樓,狠狠地将那扇挂着院長辦公室牌子的門推開。
此時趙山河正坐在椅子上對懷中的女人上下其手,見韓楓沒有推門便闖了進來,不禁有些生氣:“你幹什麽?”
韓楓冷聲道:“小凡他沒有偷你的戒指。”
趙山河鼻子重重的一吸,将懷裏的女人推開,慢慢走到韓楓跟前,不由分說地便是一巴掌:“臭小子,敢這麽跟我說話!”
一股熱血從韓楓鼻孔裏緩緩流了出來,他随手擦了一下,眼睛依舊死死的盯着趙山河,緩緩說道:“小凡他不是小偷!”
趙山河怎麽也沒有想到韓楓竟然會如此嘴硬,他陰陽怪氣的說道:“說他是小偷已經算輕的了,來到這裏的都是垃圾,你們早晚都是社會的敗類。别以爲我不知道,你爸爸是殺人犯,我看你将來也是個人渣。”
韓楓眉頭微微一皺,一字一句的說道:“說我可以,不許侮辱我爸爸。”
“臭小子,還敢頂嘴!”趙山河一邊怒罵着,一邊擡手又要朝韓楓打去,肥胖的手掌帶動着空氣在韓楓耳邊呼嘯着。
“啊——”
一陣殺豬般的嚎叫蓦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