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峰,屹立于青雲諸峰之中,依舊那麽是高大巍峨,仙氣缥缈,隻是重遊此地,張小凡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了。
伴随着一道悅耳的鍾聲,他神情木讷地走進了玉清殿内,準備迎接自己的命運。
巨大的大殿上此時已坐滿了人,正中主位是德高望重、鶴骨仙風的道玄真人,他右手邊一排是青雲門各脈的首座,包括張小凡的師傅田不易在内,所有人都坐在那裏,而其餘各脈的長老弟子或坐或站都在他們身後,隻有雷文一個人靠在大殿的一根立柱之下,孤零零的一個人。
在看到雷文的時候,張小凡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來,作爲在青雲門僅認識的幾個好友,對方在場讓他安心不少,但是張小凡也知道在今天這個場合同樣是弟子身份的雷文并不能幫自己什麽忙。
然後下意識地,張小凡又朝在道玄真人左手邊看去,那裏卻是有很多他從未見過的人,有相貌慈祥的和尚,有面色陰沉的老人,其中那個在流波山對自己很友善的法相也在,此時正恭謹地站在一位坐在最上首的老和尚身後,想來後者也是天音寺的高僧。
“張小凡。”既然主角到場了,審問自然就開始了,道玄真人先叫了一下張小凡一下,随後卻是開始介紹起來他左手側的人物,“旁邊這些前輩,都是我正道中的高人,你先來見禮,這位是天音寺的主持普泓神僧,坐在他旁邊是普空上人,還有焚香谷的上官…”
這次來的都是正道大名鼎鼎的人物,道玄自然不能失了禮數,把到場的大人物都說上了一遍,隻是在介紹梵香谷來人之時,他的語氣微微有些停頓,但除了雷文也沒有其他人注意到。
雖然是借着自己的名頭在介紹,但台下張小凡卻根本沒有心思聽,他木讷着一張臉,除了偶爾看最前方那兩個面目慈和的天音寺和尚,再沒有一絲反應。
而察覺到了他的小動作,普泓、普空微微一愣,相互對視了一眼,卻是暗自一歎。
普泓乃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首,正道三大高手之一,地位之高,非同凡響,旁人想見一面都難,這次卻破了百年之例,駕臨了青雲山,旁人皆以爲這是天音寺對“大梵般若”真法外傳的重視,而又有誰知道這位高僧也是内心惴惴,苦不堪言呢?
當年的真相普泓是知道的,自己師弟普智癡迷長生之道,因此私傳張小凡大梵般若欲要集佛道之力參悟長生倒還好說,隻要他天音寺不追究,再讓張小凡發誓永不外傳大梵般若,應該就可以揭過,畢竟吃虧的是他們一方,青雲門也不會揪着不放,但是當年普智爲了讓張小凡能順利拜入青雲,出手屠了草廟村一百多口百姓,這事可不好解決,且不提屠滅人家山腳下的村子,幾乎是在明晃晃地打青雲門的臉,單單四大神僧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舉動來,就足以颠覆世人對于天音寺的印象,一個不小心整個宗門的百年清譽就會毀于一旦,因此由不得普泓不重視,親身前來也是應有之義。
隻是人來了,普泓也是左右爲難,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說出當年真相則宗門清譽不保,師弟圓寂了也要受人唾罵,不說出真相,且不提張小凡這個無辜之人會受到牽累,讓人于心不忍,就怕天音寺和青雲門也會因此交惡,畢竟在天音寺一衆僧人眼中這可是青雲門弟子偷學了他們鎮派法門,如果不交代清楚又如何能讓人信服,一個不小心,正道兩個扛鼎門派就要分崩離析,便宜了那些邪魔外道,這也是普泓所不願意看到的。
因此在看見張小凡那略帶孺慕的眼神時,普泓心如刀絞,卻也不知該如何回應。
隻是他的這份表現落在外人眼裏卻是高僧慈悲爲懷,不知該如何懲戒這偷學門派絕學之人而左右爲難,道玄見狀輕咳了一聲,直接開口了當地問道:“張小凡,此次東海流波山之行,有天音寺道友指認你身懷‘大梵般若’真法,可有此事,如實招來!”
大殿内瞬間沉寂了下來,張小凡沉默了片刻,握緊了雙拳,低聲道:“是!”
“什麽?”
頓時大殿上一片嘩然,衆人雖然早也料到天音寺不可能無故生事,但親口聽見張小凡的承認,還是有些激動,尤其是天音寺除了普泓、普空這些了解真相的和尚外,其餘弟子更是一臉怒火,雙拳緊握,恨不得直接上前質問。
道玄擺了擺手,示意衆人稍安勿躁,又開口問道:“那你這大梵般若真法又是從何而來?”
因爲這一次噬血珠早就被雷文拿走,張小凡卻是沒有背上勾結魔教的嫌疑,他唯一需要解釋的就是大梵般若的來曆。
然而這局面比之原著中也未曾好多少,因爲那時他還可以解釋一下攝魂的來曆,他如何機緣巧合進行血煉的,但現在卻一個字也不能說,因爲年少時他就答應過普智會爲對方保守秘密。
雙拳緊握,張小凡低下了腦袋,一言不發。
道玄見狀眉頭一皺,心頭無名火起,因爲沒有涉及噬血珠這個轉移目标的東西,這一次他倒是對大梵般若的來曆有所猜測,畢竟張小凡一個凡夫俗子,從小生活在青雲山腳下,要不是有心人私下傳授,他又怎麽可能學會這等真法?
天音寺的人認爲張小凡偷學他們的法門,背後可能有青雲門高層的操作,道玄也有樣學樣,懷疑張小凡是天音寺派進來的内鬼,此時後者一言不發,在他眼裏就有幾分心念舊主,将髒水潑到青雲門身上的嫌疑。
“說!”
忽然一聲大喝響起,聲震四下,卻是田不易見掌門師兄臉色越來越難看,憤然起身。
他不明白自己這個弟子怎麽這麽糊塗,現在再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待清楚,可就非死不可了。
然而張小凡雖然平時唯唯諾諾,但骨子裏卻極爲倔強,面對田不易的追問,依舊咬緊了牙關不肯開口。
終于看着他這副樣子,道玄真人的耐性也被磨沒了,他開口道:“既然你不肯說,就執行宗門刑法吧,什麽時候肯說了,什麽時候再停下來!”
青雲門爲千年大派,自然也有一套懲罰弟子的手段,道玄的意思很明顯是要用刑。
普泓聽聞此言,身子微微一顫,有心開口,卻又不知該如何勸說,畢竟道玄真人這也算是要給他們天音寺一個交待,他作爲掌門不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開口爲個小賊求情。
眼看着龍首峰的執法弟子就要上前拖走張小凡,一道聲音卻在大殿内響了起來。
“且慢!”
隻見雷文緩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先是對掌門道玄真人行了一禮,随後卻是走到了普泓的身前,說出了一番讓所有人都震驚的話來。
“大師,事到如今你還要隐瞞什麽?恐怕你們還不知道吧,當年在普智手下可是有人活下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