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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四叔,妍兒、妍兒…”景妍喃喃着,想要說點兒什麽,卻始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如何去說。
裂猛尊者慘然一笑,“妍兒,你當明白,你師父和我,我們都是年逾花甲之人,還有多少年活頭…這五妖山戒語殿一脈,終究還是要交到你、九陰、星矢身上。”
“隻是,四叔有愧與你啊!”裂猛老漢說到此處,禁不住老淚縱橫,這次卻是因爲内心悲怆,真情流露落了淚。
“我們師兄弟五人,時運不濟沒有本事,在吾等手中終是堕了五妖山戒語殿的名頭…唉,上,愧對列祖列宗的希望不能将門派發揚光大,下,又很可能甩手交給你們一個爛攤子,甚至可以說看不到希冀、盼不到未來的死水,四叔我…”
裂猛一時間心情激蕩,堪堪說不下去了。
“老四!”桃花尊者輕輕喚了裂猛一聲,除了伸出枯瘦雙手緊緊握住自家四弟臂膀,卻是說不出别的話,隻剩神情黯然。
這位五妖山戒語殿如今名義上的掌門宗主,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落得如此地步。
桃花比起裂猛,性格更堅毅、乖張,否者也不會被當世武者笑稱爲‘桃花老妖’,但桃花老漢一門心思隻是放在武功突破,早日神功大成,能爲自家戒語殿揚眉吐氣這一點之上,所以其武力高則高矣,世情上倒是不像裂猛般終日裏心思深沉、受擾繁多。
因此時至此刻,桃花尊者才算是終于徹底明白,自家這個掌管大局,一力在外苦苦支撐的四師弟,所承受的壓力究竟有多大,而戒語殿一脈現如今在苗年大典之上所面臨的境地有多麽險惡。
“二哥或許還未知曉,”裂猛尊者苦笑一聲,“九陰那孩子現如今卻是落到蛇人部手中,生死未蔔…”
桃花尊者聞言,又是吃了一驚,隻是還未等他開聲發問,裂猛又說話了。
“按照我等之前部署,九陰該是擅自做主,前往‘兢行’院落探求,所以才遭遇不測,隻是後來我和妍兒也親自前往試探,在我看來,‘兢行’院落中除了那走鬼婆婆外,餘衆卻是絕無可能留下九陰。”四叔裂猛面色凝重下來,“如我所料不差,必然有第三方潛藏勢力出手攪局。”
“别家勢力?”桃花老漢眼中閃過一股厲色,“四弟可曾探明是哪方?”
“結合我方信報和知楓所言,現如今,中原一點紅、擎海庭家、甚至大芷将軍府幾方勢力都已經在瓊玉縣現身,”裂猛面上青氣一閃即逝,恨聲道,“中原一點紅袁羽老兒,與二哥你也算多少有些交情,說他出手攪局有可能,但行此下三濫之舉,暗傷後生晚輩,我裂猛卻是不信。”
“至于大芷将軍府,我等得到的信報,也隻有當日在‘招友渡’口與九陰交手的陳骁出現過,應是沒有絕世高手助陣,也可排除…”
“四弟的意思是…”桃花似乎有點明白了。
“隻有擎海庭家!隻能是東海神龍教!”
裂猛強自壓抑着心中憤慨,嘶吼着喊出這句話。
“天殺的庭家,狗日的神龍教,吾與爾等不共戴天!”
桃花尊者忽然仰天長嘯,心中的悲憤之情蓦然四散開去,一時間,丈遠之處,落葉紛飛,離得近的幾人竟然都感覺到渾身衣衫被吹得獵獵作響,可見桃花尊者功力深厚到何等程度。
“二哥,你?”裂猛見狀大驚,忽又心中一喜,開聲問了一句。
“嘿嘿,四弟,吾來苗疆之前,已經突破‘天花烈焰神功’第八層境界,距破去天關,修得大圓滿隻差一線!”
桃花尊者這句話出口,讓裂猛三人不由得互相望了一眼,心中也不知道是悲是喜。
當年,青龍尊者便是因爲始終未曾突破到‘天花烈焰神功’第八層,故而在于神龍教主解焦洋交手時,落盡下風,隻能用‘玄冥幽水’功法與其周旋。
而解焦洋的‘共工九技’卻是陰柔一途中最爲至高無上的武功之一,青龍的‘玄冥幽水’沒有大成,‘天花烈焰神功’又差得遠,遂被神龍教主吃得死死的,終緻慘敗收場。
現如今,桃花尊者卻是比自家大師兄又多突破一層,武功當是比之當年青龍,更爲精進許多,如此說來,或許現在已經有了與解焦洋一拼之力。
“二哥,爲何方才與驚天交手,你并未使出全力…”裂猛看到自家二哥武力竟然已經修到這等駭人地步,卻對方才桃花尊者與驚天之争盡落下風之态頗爲不解。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桃花尊者呵呵滴笑了笑,“驚天未出全力,甚至都沒有回手,吾又何必非要把壓箱底兒的功夫露出來給對方看?既沒有深仇大恨,索性大家都雲裏霧裏、遮遮掩掩便罷,摸不清底細甚至心存誤解,方能讓我等保持高深莫測之态!”
原來一個多時辰之前,桃花與驚天一戰,竟是都是留了後手、未盡全力…這個,都特麽老奸巨猾。
幾人再說幾句,桃花忽然又問道,“四弟,我等難道就這樣收回在蛇人部已經布下的種種手段不成?”
顯然,桃花老漢還是沒有轉過這個彎兒來,總覺得自家戒語殿已經下了恁大心血,這就忽然偃旗息鼓,多少還是不舍。
“二哥,你還不明白嗎?”裂猛有點急眼,心道自家這個二哥還真是腦筋不夠用,也難怪自己這幾十年來除了武功修行,别的方面都不服他了。
“我戒語殿強自在苗疆搞事,甚或繼續‘百人百族祭’有何益處?難道說二哥你還相信萬俟氏那些騙人的鬼話嘛!”
“可是…”桃花猶自不甘心。
其實這也難怪,當人們一旦已經開始着手進行一件事兒,而且似乎已經準備良多,忽然因爲一個念頭便放棄掉,任誰似乎都不會輕易接受這結果。
“二哥糊塗!”裂猛猛喝一聲,“現如今,我戒語殿做得越多、鬧得越兇,到頭來損失越慘重,一點兒好處撈不到,最終都是替他人做嫁衣…二哥如何仍然看不開!”
“況且,”裂猛尊者聲音忽然低沉下來,“你們以爲,就算我戒語殿現如今想抽身撤離還能做到全身而退麽?”
“這,四弟此話怎講?”
“二哥且看!”裂猛說着,一指天空,衆人隻見藍天白雲下幾隻黑點遙遙盤旋。
“‘金雕急訊’?”星矢一驚,他一身功夫全在箭上,目力尤其的好,倒看得清楚當空那些黑點正是自家戒語殿用于傳送急報的金雕。
“不錯,若是如吾所料,我戒語殿潛藏的那些後備力量必然多處遇險,甚至三哥那邊情形也已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