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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的雨季不知不覺中闖入人們的生活,而在苗年大典來臨之前,雲嶺寨中已經有早起的百姓開始在家中忙活起來,清潔掃除,收拾各種祭祀的供品。
‘兢行’院落,微涼的風伴着清新的細雨,迎來了漸漸亮起的天光,而舉人哥獨孤忘悅卻沒有感覺到秋意的寒冷,心中如火燒般澎湃着,激蕩着。
走鬼婆婆和神女嫣兒,還有那位安遠嶽家的怪蜀黍嶽南雲,正圍坐在獨孤忘悅身側,聽哥哥講那未來的猜想。
“婆婆、嫣兒,那個南雲大哥,”獨孤忘悅先是把衆人挨個稱呼了一遍,喝口熱茶潤潤嗓子,“你們說起這‘百人百族祭’之事,方才我也聽了個大概,看來的确與我之猜測相去不遠。”
獨孤舉人十分驕傲滴環顧衆人一眼,又道,“若是我們分析正确,戒語殿妖人此行最爲隐秘的目的,卻是着落在這‘百人百族祭’之上,對方種種舉動,倒也有迹可循了!”
“此話怎講?”
走鬼婆婆立即接了一句,看來她比神女嫣兒和嶽南雲還要心急,恨不得獨孤忘悅一口氣兒把事情都說清楚,畢竟文人墨客這種說一句藏兩句的做派,婆婆那是相當滴不喜。
“婆婆且聽我慢慢道來…”
“速度說明!”
“那啥,好好!”獨孤忘悅有點懵菜,這走鬼婆婆恁大年歲,咋還是這麽急躁火爆的脾氣啊。
“我們從戒語殿妖人這些天行止剖析一二,”舉人哥想了想,料理了一下自家有點雜亂的思路,沉聲道,“按照各方信報,我龍族察覺戒語殿介入此間,卻是在幾日前‘招友渡’口燭九陰大戰白衣人開始?”
“那白衣人已經察明乃是大芷将軍府陳骁陳淩霄。”神女嫣兒補充了一句。
“哦,好吧,燭九陰大戰陳骁,引出麻袋、木箱暗藏着百族百人偷偷渡江之事,繼而刺史府内奸作亂,裏應外合救走大半人質。”
獨孤忘悅一邊捋着思路,一邊頗爲清晰地勾勒出,五妖山戒語殿衆人此行前前後後各種環節部署來。
随着舉人哥侃侃而談,戒語殿這次頗爲詭異精妙的布局,逐漸展現在衆人眼前,也讓大家的心思越來越沉重。
按照獨孤忘悅的分析,戒語殿搞這個‘百人百族祭’儀式,竟然是半真半假、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手法,其目的的确是要整事兒,但并不是如表面上這樣在糊弄自家龍族。
舉人哥認爲,若是‘百人百族祭’儀式的确在戒語殿衆人計劃裏重要非常,那麽絕對不可能如此輕易便被陳骁攪局,從而被龍族靠武力一舉擒下,除非戒語殿那些妖人腦子被狗吃了,行事沒有一點謀劃,完全不帶半分章法,否則這便是個局!
有意暴露出來給龍族衆人看的局!
這一手也叫局中局。
待到龍族和苗疆各方勢力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些偷渡之人身上時,保不齊人家戒語殿早已在另外地方布好了新局,隻等這邊廂的假象讓龍族等忙的沒了頭緒,另一處就會立即舉事,從而力求一舉成功。
于是燭九陰大鬧‘招友渡’,繼而裏應外合救走大半所謂人質,這些可能都是故意做給自家苗疆龍族看的,真正‘百人百族祭’儀式需要的包括人質、地點、時間各個環節的準備工作,應該早已做好了,就等着苗年大典之時的某一時刻同步開啓。
獨孤舉人解釋一通,神女先憋不住發問道,“若是真如先生所言,那燭九陰和那白衣妖女還有裂猛老兒三番五次前來‘兢行’鬧事,卻又如何解釋,尤其你送過來的這本小冊子,上面記載了如此多雞鴨魚肉、蔬菜瓜果的祭品,更又有怎樣說法?”
獨孤忘悅十分滿意滴看了嫣兒一眼,心道,我所仰慕的女神啊,果真是神女,你看這心思都是非一般的靈動啊。
舉人哥心中想得美滋滋,嘴裏的話卻是沒有分毫停頓,如黃沙漫天,噴濺而出。
“嫣兒問得好!”
獨孤忘悅使勁兒一拍大腿,嗬~這個疼啊,連嶽南雲都替他疼得慌,幾人心道,你說話就說話,贊歎便贊歎,幹哈這麽使勁兒,跟自家大腿過不去呢。
“咳咳,那啥,我以爲,戒語殿三闖‘兢行’院落,卻是實有明确目的,怕是爲了我龍族三神器或者聖物九天幽蘭而來。”
看看幾人聽得專注,舉人哥進一步解釋道,“若是‘百人百族祭’儀式與我龍族無關,戒語殿妖人何必不遠萬裏,非要将此極爲重要的局布到我瓊玉縣來呢?”
幾人自然頻頻點頭,靜待舉人哥高見。
“所以,苗年大典之日此乃天時,我龍族之地此乃地利,而龍族至寶和百族百人卻是對方扭曲的‘人和’了。這些要素對于戒語殿所行‘百人百族祭’儀式必然大有幹系,甚至說乃是缺一不可的關鍵所在。”
“而且,”獨孤忘悅頓了一下,着重了自己的語氣,“如我所料不差,戒語殿妖人必要破壞今日苗年大典,方能達成自家儀式舉行!”
“可惱!”走鬼婆婆“啪”的一聲,拍碎了身前的梨木案幾,瞬間茶壺、茶盞砸落一地,瓷片飛濺,搞得幾人滿腳水漬。
“婆婆息怒、息怒。”獨孤忘悅有點含糊,這個,也是你們讓我分析透徹的,别說着說着,回頭你再把俺的額頭像這案幾一般拍個粉粉碎,那咱這悲催的一生就徹底光榮了。
“我接着講?”
“講!”
獨孤忘悅擦擦額頭冷汗,一咬牙,又道,“那小冊子便是最大纰漏,若是對方并不真想破壞我龍族今日苗年大典,僅僅隻是制造事端擾人耳目,就不會下恁大功夫去潛伏、滲透到提供祭品的商家中去,就此一點,便暴露戒語殿妖人的狼子野心!”
“況且,”舉人哥算是豁出去了,徹底敞開心懷,秋風吹話語急這個世界誰怕誰,“據神女方才所言,今日苗年大典的那些幫閑工人已經被人鼓動、威脅,偷跑半數,若是戒語殿沒有下了狠心,花了大力氣非要破壞苗年大典,此等出力不讨好的事兒,他們搞來作甚?”
“如此說來,是否還有一種可能,”嶽南雲忽然插了一句話,“其實也許戒語殿妖人并沒有安排先生方才所謂的後手,也不是在我龍族瓊玉縣其他隐秘處另行作亂,而是仍然在苗年大典中通過特定方式,舉辦這‘百人百族祭’儀式。有句話說的好,正所謂假亦真來真亦假,兵不厭詐,對方就是想讓我等分不清楚,到底他們會如何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