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虎筋驚魂搖’由一種戈壁灘裏獨有的珍稀礦産鍛造而成,煉化時輔以虎筋、豹骨、鷹血等等猛獸身上的珍貴輔料,最終成型爲一個圓不溜秋、黑乎乎的物件。
這寶貝能夠接納地磁感應,并将人體磁場與之契合,進而針對病患心緒,進行梳理紊亂、調理平順,起到刺激昏迷者大腦皮層的作用,最終達到對其徹底喚醒的目的。
‘虎筋驚魂搖’神妙是神妙,但有一個前提條件卻是極爲隐秘,當世無人清楚。
這便是,若要施術成功、治病救人,便要先找到地磁與人體磁場之間的重合頻率,就是說要形成共振。
沙陀巫姜施術,曆經數代總結得來,隻有利用尖利高昂的音調,不斷變化節奏、高低、粗細,才能上達佛祖,知會衆神,得到仙家助力,方才能夠施法功成,
其實就連巫姜自己都并不知道,聲音起伏跌宕,真正意義在于找到聲波和地磁、以及它們與人體磁場之間的共振頻率,從而借助磁場調節人體對外界感知的生物鍾。
因此找到共振頻率,便成爲整個施術救人環節中,最爲精妙的竅門。
換句話講,就算你有寶山在手,但你找不到進寶山的道路,還是白扯不是。
故而,從這個角度來講,曆代沙陀巫姜,确是非同一般的厲害人物。眼下千年前亂世,别說啥磁場、地磁、共振、聲波的概念,就連通過‘虎筋驚魂搖’救人的本質乃是‘刺激’,這樣的理論,也都從來不帶能理解得上去的。
人家巫姜搞事,就是一個百試不爽的原則----嘗試、總結、修正,再嘗試,最終成型。
話說知楓這一模仿後世電視劇情節的野路子,卻是将将好歪打正着,伴随着一頓悲情宣洩,衆人隻覺着知少爺口中整出的那種凄厲動靜,比鬼哭狼嚎也不遑多讓。聲調變化,音頻高低,完全沒了定數,卻正正符合了巫姜救人時候的基本原理。
知少爺越哭越心酸,越嚎越來勁,直直哭得驚天動地神鬼四避,奇迹,終于出現了。
隻見靈兒丫頭緩緩睜開雙眼,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仿佛适應不了屋裏的燭光照映,連忙又閉上,然後小嘴裏忽然吐出幾個字,“嫣兒姐姐,我,這是在哪裏,爺爺呢?”
我勒個…嫣兒刹那間雙目充滿淚水,繼而,狂飙而出,簡直和之前柯久勿度對柯久傳奇喊出‘爹、娘’二字時的反應一模一樣,甚至猶有過之。
蒼穹有眼,天可憐見,靈兒終于醒了。
這次小丫頭的‘醒’,不同于這兩天偶爾睜眼,卻實際上仍然神志不清的狀态,是徹底清醒,完完全全滴、有意識滴、有理有據滴,醒了!
一時間滿屋子人,有跳的有笑的有叫的有淚的,千人百态,不一而足。
門外忽然響起一陣陣敲門之聲,一個段府飛羽探頭探腦露了一臉,“那個,知公子,今兒您了沒犯癔病吧?”
***
蛇人族大祭司先領朝陽心情很是低落,夜半三更子時已過,大祭司老漢卻猶自在屋裏轉來轉去的,分毫沒有睡意。
“大祭司,雲嶺寨那邊傳來消息,有惡人夜半闖入‘兢行’宅院,目的不明…”
金儒悄無聲息站到大祭司身旁,頗爲無奈地輕聲禀告了一句。
先領朝陽卻不似之前聽到青溟古玉礦軍士惡鬼附身,以及九天幽蘭出現病狀那般驚慌失舉,而是停下腳步,淡淡地問了一句,“結果如何?”
金儒心下贊歎着大祭祀的蛋定之态,暗道,姜還是老的辣啊,你看咱家師傅,似乎已經完全回過神兒了,整個兒一個處亂不驚的典範啊,我以後可得好好修行,向師傅的境界靠攏才是!
殊不知,這次金儒完完全全猜錯了,大祭司不是不驚詫,是驚吓得已經夠夠的了,大祭司心思,今夜吾苗疆龍族已然這樣了,事态再差還能差到哪兒去?
“傳報說乃是西域戒語殿的燭九陰竟夜闖關,但已經被我方暗藏的高手拿下…”
“西域戒語殿…燭九陰…拿下?”先領朝陽心中一動,“難道說那老婆子出手了嗎?以燭九陰的武功,若不是她親自動手,就‘兢行’裏埋伏的那幾個家夥,似乎還不夠分量啊!”
“這個,金儒确是不知…”
先領朝陽擺了擺手,繼而揉揉腦門,“就這樣吧,既然已經擒下,就不要再管了,讓雲嶺寨這邊多多防範就是…嘿嘿,有那個老婆子坐鎮,隻要她願意出手,就算是戒語殿桃花老妖親來,也定是讨不得好去!”
***
仍是瓊玉縣那間破落的小院子,黃衫老者正對着天上的明月抒發着心中的感慨。
“隻道婵娟美嬌娘,廣寒清幽愁可惘,隔窗眺望伐桂樹,一語萬年兩茫茫!”
這黃衫老者一步一句,四步下來一首七言絕句已然做成。
這首詩暗藏的是嫦娥獨自守在廣寒月宮,孤身一人隻有玉兔陪伴,孤寂無奈的情懷,而另一邊,自己的愛人吳剛,卻因爲當年一句‘伐倒了桂樹再相見’的戲語,從此萬年,隻能隔着窗棂眺望對方。
黃衫老者長歎一聲,似是胸中有着無盡苦楚憂傷。
一旁仲達早早遞上熱茶,伺候着老者啜了一口。
“仲達,東西可準備齊全了?”黃衫老人像是緩過勁兒,回了神兒,輕輕問了仲達一聲。
“回上師,東西都已經準備齊全,我們…”
黃衫老者忽然擺了擺手,打斷了仲達的話,“仲達,這次苗疆之行,隻是爲了得嘗我幾十年來的一個心願罷了…隻是沒想到世事無常,天緣巧合之下,卻被吾等無意中撞上這樣一些詭異之情,既然我與蛇人一族,與先領朝陽有些淵源,如論如何也不能袖手不管。”
“這些東西本就是我取自苗疆,得自雲嶺寨的老物件,實屬蛇人族舊物,還回去也是應當。至于斐厭天和擎海庭家的勾當,既然被我們遇到了,也掌握了這許多證據,就當讓先領朝陽這老家夥承我人情了。”
黃衫老者踱回屋内,披上一件薄薄長衫,似是怕被寒夜冷風侵蝕。
靜默片刻,老者又道,“仲達,既然戒語殿牽涉進來要搞‘百人百族祭’的儀式,看來桃花老妖的‘玄冥幽水’神功已經到了最後突破的關鍵之處。那麽,此次來瓊瑤州坐鎮的不是小三便是小四了,卻不知西域這些妖人到底派出多少好手過來…”
仲達不知道如何接自家上師的話,隻好垂手侍立一旁,等自己師尊自行解答。
果然,老者冥想一會,輕聲歎道,“苗疆怎有恁多血雨腥風…罷了,既然幫蛇人族這個忙,索性幫到底,仲達,你去傳書擎海庭家那些人,讓他們最好老實點兒,否則老夫讓其來得去不得!”
仲達應了一聲,卻反問了一句,“上師,庭家不是和西域戒語殿有滔天世仇麽,難道反會幫着戒語殿搞事?”
黃衫老者搖搖頭道,“仲達是不知庭家一向行事風格,他們與戒語殿有仇不假,也定會全力破壞‘百人百族祭’儀式,但庭氏一脈,最善于把水攪渾,從而渾水摸魚謀求最大利益,我擔心一旦戒語殿被打壓下去,庭家卻要有其他圖謀了!”
“難道庭氏除了青溟古玉礦,竟還有着其他暗藏的禍心?”仲達有些不解,追問了一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庭家的心思絕非隻在青溟古玉礦上,這處看似極大的利益,頂破天隻能算是他們順手附帶的收獲而已,如果我所料不差,庭家的心思怕是要放到‘瑪瑙血杯’和‘鬼師箴言譜’之上!”
看着仲達若有所思的表情,老者補充了一句,“庭家的大半生意都着落在江海之上,比起五國其他七大世家,船運一道,風高浪險,最是需要看天吃飯、仰仗天威!‘瑪瑙血杯’的功效你該曉得,若是庭家獲此異寶,行船運海,事情先成了七八分,這才是關系到其生存命脈的關鍵!至于‘鬼師箴言譜’,我似乎記得庭家那個支脈庶出的武學天才,武功路數便是走的‘符篆經’一路,而‘符篆經’恰恰出自苗疆巫術!”
仲達聽了老者這番話,心中信服,敬佩無比,表情上也不由流露出尊崇之态。
黃衫老者笑了,“走吧,也該去去見見先領朝陽這老東西了,這一次,他們苗疆蛇人一族,該欠下我天大的人情,我倒要看看他們如何能還!還有那拖了幾十年的舊事,我要你大祭司一并給我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