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楓也和别人一樣,心中驚異,隻是那女童已是當空飛至,由不得自己多想,知少爺縱身一躍從馬上騰空而起,一轉身形,已将那孩子穩穩摟到懷裏。
這時,‘招友渡’碼頭上不斷響起聲聲驚呼,喧嘩嘈雜瞬間滿地,那些知道不知道咋回事兒的人們,一下亂将開來,紛紛四散躲避。好麽,這都喊打喊殺了,誰還會杵在那裏故作深沉般靜悄悄呆立當場,然後被人家打架兩方順手捎帶着砍了頭割了韭菜?出門在外,亂世謀生,首先得學會自保,誰也不傻對不對。
一時間‘招友渡’碼頭上這個亂勁兒的,都沒法形容了。
還沒等知少爺幾人稍稍穩定心神分清個辰龍巳蛇的,就見散客群中蹿出一撥漢子直沖知楓搶了過來,這些人個個身着玄衣錦袍,乃是外來兩夥彪悍兇徒之一。
有敵來犯,知楓等人自然排出架勢,嚴陣以待。而幾乎同時,那救女童的白衣漢子已借着銀戟一蹬之力倒轉縱回岸上,起落之間,便從散客群裏提起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再一墊步擰身,卻是後發先至,生生擋在那些撲向知楓的玄衣異鄉客面前。
現下碼頭之上,除了最後到來的知少爺一夥兒,以及面前對峙雙方---救女童的白衣壯士、玄衣錦袍的異鄉漢子之外,還有正四散躲避的一些散客,另一夥身穿黃衫紫褲,鷹鼻深目打扮怪異的他鄉勢力,和那支貨物似乎是活人,此刻正待過江的商隊了。
而從碼頭四面,這時也是随着一聲聲呼喝,不斷跑過來身着統一服飾的大漢,顯然便是‘招友渡’的蛇人守衛勢力,這些漢子身材不高,卻是人人肌肉鼓起,面相兇狠,手中利刃泛着寒光,透着一股嗜血模樣。
知楓懷中的女童經此生死時速的一吓,竟然在這當眼兒昏了過去,擡頭再面對那群氣勢洶洶的玄衣錦袍漢子,知少爺心中這個無奈啊,蒼天啊,是不是對咱太無愛了,這打下手救個孩子啥的,竟也惹得一身禍事。
翠娘等人早已随着知楓下了馬,衆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環視着四周情況。翠娘一伸手,從知楓懷裏接過小丫頭,玉指不斷揉捏着她頭頸上‘人中’‘風池’等醒腦回神的穴位,口中卻道,“公子,你看那邊的商隊。”
翠娘的話讓知楓略略分了些神,可這一留心,知少爺瞬間頭又大了好幾圈!
隻見那支行事、貨物啥的都透着詭秘的商隊,此刻卻沒有一絲慌亂的迹象,隊形完整,進退有秩。還不算完,這支商旅現下竟然沒有繼續向碼頭渡船那邊靠近的意思,也沒有躲在一旁看熱鬧觀風景,竟然向着知楓、白衣漢子、玄衣錦袍的異鄉客這三方慢慢合攏了上來!
好一付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圖冊,這個,畫面太凄美,不敢看啊。
于是,‘招友渡’碼頭上忽然形成白衣大漢獨自對峙玄衣錦袍一夥兒,知楓一行矗立在白衣漢子身後,而那行事詭異的百十名商隊衆人,又從四處包抄着要将這三股勢力圍到中間的态勢,而最外層則是不斷湧過來的當地蛇人族的守衛勇士。
隻有那些黃衣紫褲的異族人,冷冷地遠遠站着觀望,倒是沒有任何異常舉動。
圍上來的商旅隊伍,在距離這幾夥兒對峙勢力十步左右距離停止不前,而那些蛇人族守衛渡口的勇士,竟也隔着商旅十步之遙定住隊伍,既不上前緝拿,也不出手相助某方,就那樣虎視眈眈盯着衆人,擺出一付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架勢。
谮尼瑪奇葩了,知楓有點懵了,這咋回事兒啊,古怪商旅難不成和這些玄衣惡漢有勾結?可爲何蛇人們卻不上來主持一下正義充當一下城管啥的,卻似乎就任由幾方這樣火拼,難不成就不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會打翻了天,衆人再把你這‘招友渡’給毀了,那時你們蛇人該哭都找不到地兒了吧。
知楓沖龍姆一使眼色努努嘴兒,龍姆會意,操着當地蛇人族的土腔喊開了,“羞惡大哥,我是畲族的龍姆啊,你還記得我不?”
也不管蛇人們是否聽明白或者真的辨認出自己,龍姆又高喊道,“今天這渡口上亂作一團了,卻是和我們無關,咱們就是從華城過來的行商,可不想摻和這裏面的什麽恩怨啊,羞惡大哥,還得請你給我們做主呐!”
聽到龍姆的喊話,蛇人那邊一個領頭人模樣的漢子高聲回喚道,“我認出你是龍姆了,隻是我們蛇人規矩你不會忘了吧,雙方鬥毆,隻要不妨礙我們做生意,不擋着咱們财路,蛇人族一向是不理會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怎麽回事,隻是既然出了事兒,你們就自行解決吧,活下來的勇士,我這次開便利放你們過江,活不下來的,對不起,随行的錢财貨物一律歸我們蛇人所有…”
我,日!
知楓幾人心裏這個罵啊,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
其實從蛇人頭領說出不理會雙方鬥毆的時候,知楓就猜出蛇人們打的什麽小算盤了,算是很高明的一招鹬蚌相争漁翁得利之策啊。
擺明了,蛇人族的意思很清楚,你們随便打好好打使勁兒打,不分個你死我活别停手的打啊!打到最後,活下來的估計也就剩半條命了,願意繼續趟渾水過江,俺們發發善心送爾等過去。至于死翹翹的,那正好,錢财貨物一律充公,反正也不是咱蛇人們搶的奪的,沒主兒的東西嘛,不拿白不拿…
隻不過大家氣惱的是,你們蛇人有這想法可以,甚至做得更龌龊一些也行,可敢不敢别這樣明目張膽說出來啊,太傷俺們自尊了知道不…
心裏罵歸罵,知楓等人卻也對蛇人一族此刻的應對策略頗爲欣賞,換位思考,若自己等人是蛇人一方,可能也差不多同樣心思:早被你們異鄉人欺負得夠夠的了,現在來到咱蛇人這一畝三分地兒,我們又和爾等沒啥交情,你們打不打的和俺們沒毛線關系,我們才犯不上去維持一下秩序,充當保衛世界和平的憲兵啥的了,你們打得越歡實越慘烈,我們才越高興呢!
蛇人族衛士如此一表态,古怪商旅和玄衣錦袍的惡漢一方顯然松了一口氣,面露猙獰,開始越湊越近,似乎隻是對那白衣漢子有些顧忌,而知楓幾人在他們眼裏便是插翅難飛,已成魚肉了。
白衣漢子忽然哈哈一笑,聲音清越高亢,竟然隐隐一道龍吟之态直插雲霄,“宵小之輩,吾盯着爾等有些日子了,沒想到一時疏忽差點便被爾等傷及無辜,像你們這樣卑鄙無恥下賤殘暴之徒,殺之都嫌髒了吾的手,今日既然挑明了,你們有一個算一個,都給我葬身在這‘招友渡’口吧!”
這話說的豪邁狂妄,氣吞山河,知楓等人心裏一振,我滴個娘哈,難不成這白衣漢子竟然是什麽大咖不成,會不會人家動動小手指,咱們便樂滋滋得了救,不再怕世間惡人了呢?
知少爺還沒yy完,就聽玄衣漢子中有人忽然開口,“陳淩霄,别人怕你,我們可不怕,别以爲你爲此事出頭,随随便便說兩句,我們就能善罷甘休,今日之事,誰來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