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容耳邊再沒人像個日晷提醒她,隻是她知道,不是他不在,而是離的有些遠,自己在他眼裏,恐怕就是朵毒花。等到了第十五日,他還是會出現。她掐算了下日子,四天,還剩四天可以留在這。
到了東郊宅子,瞧着大門前掃的幹幹淨淨,敲了門,便有個姑娘開了門,李心容笑道:“這麽大的宅子,你一個人倒收拾得來。”
梅落怔松片刻:“李三……姑娘?”
李心容笑了笑:“我是他的姐姐。”
梅落點點頭,迎她進來。難怪來了幾回青樓對姑娘都不斜視半分,原來本身就是個美麗女子,她還以爲這李三爺有暗病來着。
“李悠揚呢?”
“李爺在樓上午歇。”
“他病可好了些?”
“好了許多。”
一問一答,半個字也不多說,李心容笑笑,與其說她嘴拙,倒不如說她有些涼薄。随她去了正堂,喝了茶,問李悠揚近況,聽着他肯吃藥,也不亂跑了,稍稍放下心來。
過了半個時辰,梅落欠身:“約摸醒了,奴婢先過去伺候。”
“去吧。”李心容一人走到前院,看着院子裏收拾的幹幹淨淨,笑了笑,手腳倒很利索。她果真沒有看錯人,這樣堅強的姑娘,才能救得了她那自暴自棄的弟弟。
過了一會,李悠揚過來,遠遠就喚了她一聲“三姐”,李心容回身,瞧着他面色雖然依舊略顯蒼白,可是精神卻好了些,笑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
李悠揚淡笑:“三姐又來視察了。”
李心容笑笑,喚他過來曬太陽。說了一會别的話,李悠揚讓梅落去外頭買點果子,等她走了,才道:“三姐是知道梅落的身份,所以才讓她來伺候的吧。”
這點她倒沒否認,也根本無需否認:“是。”
李悠揚搖頭笑笑:“你自小就識人心……曾讓她好好活的人自己卻要死要活,身爲男子,豈非很丢臉。所以你算準了我會聽她的話。”
李心容笑道:“這有什麽不好?一個姑娘遭遇了那麽多苦難都能爲了一句話活下去,你有何心結解不開要如此?”
李悠揚歎氣:“就是不知有何心結。從母親被迫自盡以後,我便想着如何報仇。可仇報完了,心裏卻并不舒服,甚至不知自己這般行屍走肉有何意義。”
李心容盯着他,緩聲:“因爲你的恨早就磨滅了,你恨的是我母親,可你甚至還沒來得及給她緻命的打擊,她就離世。可對着二哥一家,你更多的卻是手足情。畢竟他們從不知情,也不曾害過你。你所做的一切,都變得徒勞無功。所以你才會幫安素,你認爲她如今的模樣都是你造成的,你要彌補,可是你不願承認。你的心結早就不是你母親的死,而是李家後人的歸屬感。既不承認,也不肯脫離。”
李悠揚默了許久,在四月的太陽下站的久了,渾身都覺刺燙。字字見血,将他心底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挖了出來。再開口時,聲音略有喑啞:“三姐說話還是像帶了刀,一刀一刀的剜,不留情面。”
李心容又何嘗想在他得病時說這些話,隻是她在濱州沒有多少時日了,下一次能出現在這,也是半年後。半年的時間,誰知道會發生什麽。那就讓她殘忍一次,賭一回。
都是李家人,都是同一個父親,誰又願意看到這種局面。
李悠揚長歎一氣:“三姐的意思,是要我登門道歉,求二哥二嫂原諒,再和和氣氣的做一家人?”
“你不願。”
“是,我不願。”
“那當面說說可好?把話都攤開了。三姐并不求你們能重歸于好,但是卻不想你們繼續結仇。”
李悠揚擰眉:“我再想想……”
李心容半句也沒退讓:“你要想到何時?想了兩年多了,還沒想夠麽?而且你别忘了,駱言和安素爲什麽受到阻攔?”
李悠揚這回倒是輕笑一聲:“那家夥跟了我這麽多年,連這種事都擺不平,還指望我麽?李家人擺明不接受他,他就不會把安素拐跑麽?”
他如今這麽拼命去跑商,難道還打算用錢去打通他們?那得花費多少時日?不如帶着姑娘直接跑。
李心容說道:“你隻想着讓駱言努力,可你曾想過安素的性子?她是那種會丢下全部人跑的姑娘?”
李悠揚頓了頓,眉頭擰的更重:“三姐是鐵了心來當說客的。”
李心容見他如此,倒是笑了笑:“對。”
李悠揚拿她沒辦法,看着挺漂亮的人,卻是一肚子的痞氣。
“去吧,反正他們又不會把你吃了。而且,我好像無意中把你買宅子然後便宜轉讓給他們的事說漏了……”
李悠揚差點沒跳起來:“你怎麽知道這件事?”
李心容笑笑:“我有個不錯的密探。”
“駱言那小子?”
“這麽懷疑自己的管家可不行。”
李悠揚也懶得猜了,他最猜不透最想不透的就是這三姐,他是個男子這年紀不成親已有許多同行問,那更别說他這個姐姐了。隻是她不說,自己也問不了。被她這一繞,這才想起打發梅落出去是有事要和她提,說道:“三姐,我想托你照顧梅落。”
“我?她在你身邊待着不是挺好的麽?”
李悠揚淡笑:“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就算好好治,也不過活幾年。如今讓她走她不走,那等過了兩年,我死了,你把她領走吧。”
李心容搖頭,提步便走:“我和梅落明顯不是合得來的,你另尋他人吧。要是不放心,那就多活幾年。”
李悠揚哭笑不得,當真拿她沒辦法。李心容邁步出去,一眼就瞧見梅落在外頭,她笑了笑:“回來啦。”
梅落微點了頭,李悠揚瞧見她,也不知方才的話她聽見了沒。隻是自己的态度很明确,于她,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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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隻有半月時日交接府衙事務,這幾晚宋祁都回來的晚,飯也無暇回來吃。安然便做了飯菜送去,初到府衙,還被人多盯了幾眼,說是來尋宋祁,立刻有人反應過來,抿笑問道:“可是宋通判的媳婦?”
安然笑笑點頭:“還勞煩大哥通報一聲。”
正和覃大人商議西城水利的宋祁聽見安然來了,急忙出去,旁人都已在看,見她神色淡然,倒也沒不自在,便和她到了後院,自己休憩的小屋裏。待她擺好飯菜,才道:“下回不必送來,我盡量早些回去。”
安然笑道:“怎麽?嫁了你便不許我四處走了呀。”
宋祁見她說頑皮話,笑了笑:“是,不願讓别人多瞧你。”
兩人相視笑笑,安然将菜擺到他面前:“快吃吧,别涼了。”
宋祁吃了幾口,說道:“等回了京城,便有人伺候你,再不用親自下廚燒水,這些時日委屈你了。”
安然默了默,淡笑:“一點也不委屈,如果是讓我給别人做飯菜,那确實是委屈的。”
宋祁心中微動,也明了,自己是她的夫君,所以無論怎麽“伺候”,她心中都不會有怨言,反而是開心的事。
吃過飯,就送她到府衙門口,門口的捕快見了,也嬉皮笑臉道:“嫂子走好。”
等她一走,衆人便開起宋祁的玩笑來。平日裏他便有些嚴肅,今日不打趣打趣,那可就沒機會了。宋祁略覺尴尬,心裏倒是高興的。
夜裏宋祁歸家晚,安然已經梳洗好,竈上還燒着水,隻等他回來洗身後就可以睡了。
宋祁洗淨後,和安然說了會話,也确實是累了。讓安然先上床,自己去吹滅燈。這裏不如在那大宅子裏常挂燈籠,巷子裏也沒光亮,屋裏便是全黑的。他習慣的抱着安然,身子軟暖,十分舒服。說了幾句,兩人便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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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言又抱着被安素丢回巷子的東西一臉怏怏不樂的回了東郊宅子,剛進去,梅落便道“李爺找你”。他應了一聲,把東西給梅落:“有燒雞和蜜餞和果子,還有一包大補的藥材。”
給了她,駱言就上樓去了,以往每次到了門口就能聽見樂響,如今悄然無聲,倒讓他不習慣。也不知道是誰那麽大的能耐,能把李爺這頭牛勸的回頭是岸。他身爲管家是不是太失敗了?
腹诽着自己踏步進去,瞧見他在看書,更是驚詫,僵着臉道:“李爺,你何時要立志做個滿腹經綸的人了?想明年去參加科舉麽?”
李悠揚揚了唇角:“你問問這世上有哪個管家像你這般毒舌的,我真該克扣你工錢。”
駱言和他如出一轍,也痞的很,将放在一旁花生粒抛入嘴裏:“你每個月就給我一百兩,還好意思這麽使喚我。”
李悠揚笑道:“看來駱爺跑商賺了不少錢啊,連一百兩都瞧不上了。那看來……我不用助你一臂之力了。”
駱言一頓:“李爺指的是什麽?”
李悠揚悠然道:“給我一萬兩,再加五十錠金子,還要一個上好的南海觀音玉像。”
駱言差點沒跳起來:“你這是打劫嗎?小爺不奉陪!”
李悠揚歎道:“原來素素不值這個價。”
駱言可不笨,當即想明白是他願意出手牽線搭橋了,而且敢獅子大開口,恐怕也是有把握的,立刻說道:“成交!”
李悠揚笑笑,不愧是他帶大的,立刻就嗅出了這裏頭的意思:“去置辦些體面的東西,明日我們一起去。”
駱言出去買東西時,忽然想,不會走到李家門口,就又被亂棍打出來了吧?
翌日,馬車剛進巷口,駱言便覺心跳的慌,這種被驅逐了多次的陰影實在要不得。
安素這日一如既往早起,可在後院沒瞧見東西,在草地上找了好多遍也沒看到。難得的他不準時,蹲了好一會,才起身回房。吃過早飯,又來瞧,仍是沒看到。默默地想,莫非……他生氣了,再也不來了?剛想完,便有人跑了過來,她急忙起身,佯裝拾手帕,順勢撣了撣。
安平小跑過來,說道:“五姐姐,四叔和駱言來了。”
安素愣了愣,安平又道:“娘說……不讓你去,讓我看着你。姨娘又添了一句,你要是敢出去,她就……就吊死在屋裏。”
安素微微苦笑,指了指自己,搖頭。她不會出去,就算姨娘不說這話,她也不會出去的。隻怕自己去了,就控制不住,到時候還不是惹的滿屋子人神色有變。
沈氏在那日安然告訴自己這宅子是李悠揚從中幫了手的,才想明白爲何這宅子會如此便宜,而且有商戶願意在那種風聲當緊的時候賣給他們。她便想着将缺的銀子補上給他,即便她知道他并不缺,可是他們李家欠不起這個人情。
但卻尋不到他的蹤迹,如今正好出現,總算是可以如願了。可許久不曾露面,又帶着駱言出現……
宋嬷嬷奉了茶,沈氏端坐着主母位置,見李悠揚沒有問他兄長去了何處,恐怕也是知道他外出去了。那當真是一直在留意着二房的事吧。
因清妍有身孕,便沒有出來。李瑾軒怕母親吃虧,立在一旁。一屋子最不鎮定的,便是周姨娘了,看着李悠揚簡直是想剝了他的皮。
李悠揚鎮定自若,時而還看看她,眼神對上,便能感覺得出她要把自己千刀萬剮。駱言在一旁可是暗暗叫苦,他自知今日來見不到安素,可到底是離的近了,現在見他們如此,頓覺有種捉急感。
周姨娘不懂爲何沈氏要讓他們進來,難道不是該打出去嗎?一會柏樹過來,依照沈氏吩咐拿來了她房裏的小匣子,奉上給她。沈氏開了盒,拿了一千銀票出來,重如千斤,卻不得不給,她不願去欠這人情,這數目,也足夠了。
“宋嬷嬷,把銀票還給李爺。”
衆人一愣,周姨娘急聲:“還?我們何時欠了他的錢?”
沈氏淡聲:“宋嬷嬷。”
宋嬷嬷隻好将錢交給他,李悠揚也不客氣,收了下來:“二嫂不稱我李四爺,直稱李爺,弟弟惶恐。”
沈氏說道:“這買宅子的錢已經還了你,不送。”
李悠揚笑了笑:“你還了我,我當然也要還你們東西。”
說罷,駱言也遞了一個信封過去,說道:“這是大羽國随處可見誠商錢莊的銀錢票,憑票兌換現銀。周姨娘你的錢,全都在這信封裏,有一些盈利,是存進莊子的利錢。”
周姨娘一聽,立刻接過,開了信封看裏頭的銀錢票,心中如起珠算,飛快算了一遍,果然是當年損失的錢,還多了足足七千兩。久未見過這麽多錢,心中可如吹了一陣風,吹的全身都輕飄起來。
沈氏頓了頓:“既然兩不相欠,那就各自散了吧。”
李悠揚說道:“這數還沒有算清。”
沈氏蹙眉:“你還要如何?”
李悠揚緩緩起身,面色竣冷,并不是朝着沈氏,也非向着李仲揚的位置,而是對着正中央跪下。
不但是沈氏,連駱言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如此“李爺……”
李悠揚聲音沉穩,說道:“雖然老太太愧對于我,但我身上流着的是李家人的血,爹爹也從不薄待我。手足情深,我卻将老太太的過錯添算到二哥頭上,是我之錯。”
說罷,叩了一記響頭,又接聲道:“緻手足不信,李家分崩,愧對列祖列宗,再錯。”
話落,又叩了一記。
地上無蒲團,叩的力道又重,兩叩下去,額頭已紅了一大片。
“隻願祖上和二哥二嫂原諒,即便不能再做親人,也不再如仇人。”
這一叩,是叩向沈氏的。
沈氏面色凝重,微微示意李瑾軒去扶他,李悠揚并不起身,說道:“這些皆是我的過錯,二嫂不必責怪駱言。他自小就跟在我身邊,但是品性與我不同。當初安素的事,我愧疚至今。駱言和安素情投意合,我這做主子的,爲他求這親事,還望二嫂答應。”
駱言腦袋一嗡,氣道:“李爺你這是做什麽?要我看不起你嗎?你不是說,男兒膝下有黃金!”
李悠揚笑道:“跪天跪地跪祖宗跪長輩,有何不可?”
駱言真想說如果這樣,他甯可不娶,一世孤苦。可是他又放不下安素,如果說了這話,恐怕會很混賬吧。想罷,和他一塊跪下。他跪的,是義氣!是養育之恩。
沈氏頓了片刻,他的話語聽來,并非虛情假意,而且李家如今這樣,他也犯不着做戲。如果不是爲了安素和駱言的事,怕他也不會如此。當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周姨娘的錢雖然失而複得,可是安素的事還沒有完。隻是沈氏決定權在沈氏手裏,她如果真的想李家上下和睦,說不定真會原諒李悠揚,然後把安素許給駱言。自己又能說什麽?橫豎這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沈氏良久才道:“尚清,扶你四叔起來。”
衆人聽着稱呼已變成“四叔”,心下也明白半分,這是原諒了吧?
沈氏說道:“你二哥外出,不知何時回來,這事我做不了主。等你二哥回來再說吧。”
李悠揚一頓,他這二嫂真是抛了一個好的繡花球,誰知道李仲揚什麽時候回來?怕他長跪惹鄰人閑話,又不好對磕了三個響頭的他說個不字,嘴上好好稱呼他,可實際卻是緩兵之計。
沈氏不動聲色,橫豎二房的人都不欠他的,對于宅子的事她感激,可不能抹滅他對李家做過的事。一碼歸一碼,老太太對妾侍心中妒忌造的孽,與二房人何幹。若李仲揚是幫兇,她這做二嫂的,早就原諒李悠揚了。
李悠揚知曉再跪也是白費力氣,起身說道:“既然二嫂原諒弟弟了,弟弟日後也會好好彌補。謝過二嫂。”
沈氏也不怕他得了個便宜,淡聲:“安素的事不必再說,等二爺回來吧。”
李悠揚點點頭:“那就有勞二嫂了。”
随即帶着駱言離去,滿院的東西價值不菲,全堆在那,領着他出去,上了馬車,駱言便道:“做了一番無用功。”
李悠揚謝倚車廂,笑道:“誰說無用?二嫂也是個聰明人,她說的是原諒我了,但是安素的事她還得等二哥回來再議。”
駱言闆着臉道:“等李二爺回來,約摸素素已經被沈氏早早許給别人了。”
“二嫂不是那種糊塗人。”李悠揚又問道,“最近的一個節日是什麽?”
“端午。”
“好,記得提前準備好東西,過去和他們一塊過端午。”
駱言僵了僵嘴角:“何解?”
“已得原諒,自然就是穩固一下感情了。”
駱言直想扶額,完全不知這樣痞來的感情是否真有作用。
李悠揚說道:“但凡有腦子的人,都不會想多一個敵人。如今我不和他們爲敵,他們便要笑了。若是多了個朋友,何樂不爲?”
駱言頓了頓,這才點點頭:“我明白了。”
他們這前腳一走,趴在那偷聽的安平就跑回去跟安素說了整個過程。雖然是聽嫡母的,可是她的心還是跟姐姐親些。安素聽了後,向她道了謝,思緒複雜的看看窗外,不知明日,那裏可會有人扔進些東西來,在紙條兒上喚她的名字。
周姨娘的錢全回來了,也沒那個閑暇去氣李悠揚,當晚去了沈氏房裏,眉飛色舞的:“姐姐,我們有錢了,趕緊去買大宅子,購置好東西,給少爺姑娘添下人吧。”
沈氏淡笑:“這些是你的錢,你收好。”
周姨娘停了片刻,才道:“當初我初嫁李家,那時還是甯姐姐當家。我處處要比過她,穿戴吃喝全都用自己的。後來得了娘親的教誨,妾便是妾,逾越不得,我才斂了這鋒芒。可如今……阿蕊是真心爲了這個家,并無逾越之心。而且如今郡主有了身孕,難不成就隻有一個嬷嬷伺候?”
沈氏握了她的手,笑道:“妹妹的心思我懂,隻是如今我們是被貶谪濱州,如果仍如以往,傳到朝廷那,還以爲我們是來享福的,隻會招惹禍害呀。”
周姨娘當即明白,又輕聲:“那姐姐每日稍微拿些買肉吧,柏樹那孩子身體差,想給她補補身子,瞧着姐姐要做嫡祖母了,我也想做庶祖母來着。”
沈氏笑了笑,這點倒應允了她。李家多添些孩子,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