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軒對她雖算不上交付了全心,可這是與他同床共枕,又頗爲情投意合的女子。如今突然離世,不由心傷。從陶氏墳冢前回來,睡了半日,十分疲倦。昨日枕邊人,今日已不在。
沈氏也覺惋惜,難得陶氏生的好看又懂事,擡進門來從未頂嘴鬧過脾氣。過了幾日,便讓宋嬷嬷打點些錢财,給陶家送過去,算是服侍李瑾軒一場的補禮。
月末很快便到了,大年三十,安然發起高燒,急了沈氏一夜。大年初一才見好轉,又得去赴宮宴,便未讓她去。到了宮裏,清妍沒瞧見安然,聽見她染病,吃完年宴就去李府看她。
安然也沒什麽大礙了,隻是還沒醒,見宋嬷嬷要進去叫醒,清妍忙拉住她,輕聲:“讓安然睡吧。”
宋嬷嬷笑道:“郡主真是體貼人的好姑娘。”
清妍笑笑,那可是她的未來嫂子,她若是不體貼些,王兄可要責怪她沒照顧好安然了。踏院而出,就見李瑾軒正要回房。清妍頓了頓,方才在年宴上就覺他清瘦了許多,心裏到底還是挂念着陶氏的吧。
李瑾軒沒認真看,快步走過,末了才回神過來,轉身作揖道:“見過郡主。”
清妍不忍責他客氣,硬聲:“尚清哥哥多禮了。”
李瑾軒直身看她,也不知是否是入朝吃宴穿的正式,一身華麗宮服,發上多了金钗步搖,面染淡妝,甯靜美好,不知不覺,那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也長成大姑娘了。瞧着她安靜的模樣,又想起那總是輕聲笑語的陶氏來。
清妍不知他心有所思,隻當他和自己說半句話都嫌多,真不願自讨沒趣,隻是又實在放不下心:“尚清哥哥,陶姐姐的事……不要太難過。”
李瑾軒怔松片刻,誰都讓他不要難過,可怎能一點過渡也沒就這麽忘了。唯有清妍這般安慰自己,她哪裏是個沒心眼的丫頭,分明細心的很。
清妍見他久不答話,勸他别難過,自己倒越發難過了,匆匆告辭。上了馬車,拿着帕子失神。過了年,十五了,不久後她就要及笄。可一直想說的話卻說不出口,拖的越久,就越沒自信,這實在不像她。
車外寒風凜冽,銀雪飄飛,染白青石路,更顯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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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雀巷,無燈。
安甯從禮部回來,夜也深了。如今她做了禮部司務,雖不過是九品官,隻管些内部雜務,但總比讓她待在家裏繡花與鄰人唠嗑的好。假戲要做,卻也不可能真的像個婦人。
回到家裏,百裏長還未回來,梳洗後,他已坐在房中。
聽見開門聲,他擡頭看去,就見安甯濕發披肩,歪頭擦拭,笑道:“寒冬洗頭,可冷的慌?”
安甯淡聲:“還好。”
“母親說,女子天冷時要少洗頭,尤其是來葵水時。”
安甯看了他一眼:“母親?”
百裏長笑笑:“你在想百裏門下不都是孤兒麽,哪裏來的母親是吧。我七歲才被師父領回去,七歲前的事依稀記得,家裏有個大六歲的姐姐,母親常這麽說。”
安甯點點頭,坐下身擦拭。等了一會,百裏長歎道:“你就不問問我‘後來呢’?”
安甯頓了頓:“你的事……我不想知道,因爲日後也不會有牽連。大皇子登基後,我便離開。”
百裏長笑笑:“涼薄女子。同住屋檐下這麽久,一點也沒變。”
安甯未答,隻聽見這聲音裏是少有的惆怅。差點想問他今日碰上了什麽事,還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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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揚和沈氏從宮裏回來,都有些心神不甯。今日聖上誇贊了二皇子,這本沒什麽,去年他确實頗有建樹。隻是大皇子一句贊言未得,這便十分奇怪又讓人不安了。兩位皇子旗鼓相當,卻不知爲何偏頗的如此明顯,還是在宴請百官時。
回到屋裏,連不理朝堂事的沈氏憂心忡忡“可是大皇子做了什麽錯事卻不自知?”,李仲揚擰眉:“不可揣測聖意。”
沈氏輕歎,伺候他睡下,又道:“我先去看看安然。”
“嗯。”
安然還是沒醒,問了幾句宋嬷嬷,聽見沒大礙了,才微微放心回去。回到屋裏,李仲揚卻還未熄燈,見她回來,才道:“莫白青的事,我想與你說說。”
沈氏坐在床沿,隐約也知道他要說什麽,歎息:“二郎說吧。”
李仲揚說道:“莫白青做出那樣的事,爲夫不知爲何你還維護她。本以爲你隻是緩緩,堵住下人的嘴,隻是沒想到如今年都已快過完,你卻仍無動靜。”
沈氏握了他的手,說道:“她不顧二郎面子做出苟且之事,我又怎能容她。隻是二郎可知,莫管家已染重疾,熬不了幾個月了。莫夫人來求我讓莫白青過去瞧瞧,我都将這事壓着,隻說她丢子後失心瘋,見不得人。若此時傳出去莫白青被處死,隻怕下人也會寒心,道二郎對那伺候李家二十餘年的管家女兒都不留情面。等莫管家過世,妾身會處置妥當的。”
李仲揚默了默:“那瑾瑜的事……”
“瑾瑜不能回這家中,二郎莫心軟。我已讓人去跟着那婦人,買了她家隔壁院子住下。一來是看着,二來是照應。”沈氏眸中略帶苦意,面上還帶着淺淡無奈笑意,“我想,百年之後,我定是要入地獄的。”
李仲揚搖頭笑笑:“爲夫也是入地獄的,可一起去了。”
沈氏搖頭,歎道:“一步錯,步步錯,我算是明白了。由你接下那竹籃開始,便已經無法回頭,隻能一錯再錯。”
兩人說着唯有對方能體諒、理解的話,雖覺手上有血,可卻有太多緣故不能将它洗淨,隻有越染越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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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姨娘這幾日可是開心極了,去年李悠揚托安素帶話,讓她與周老爺說一聲,在商行搭個橋。不到半年,周老爺便與她說,那李四郎确實是個奇才,生意打理的極好,又從不貪财,從旁合作周家也賺了不少錢。這一聽,周姨娘便心癢了,雖然她名下田産莊子隻要正常運作來世不愁,可錢這東西誰會嫌棄多的。當即也讓李四郎幫她打理些鋪子。這不到一個月,送來的賬本可厚實了許多,上頭數目計的準确,連個銅闆也對得上。再有就是确實盈利豐厚,這回警惕稍減,雖然跟李老太說話嗆聲,但那也是跟李老太母子不合的事,自己隻管賺錢就好。
她又怕李老太和李二爺知道,便将這事小心藏着,也不敢告訴他們,悄悄挪了好幾十間鋪子給他。
這日安平吵着要去找安甯玩,拉上了安然和安素,可臨出門前聽見李老太不舒服,又抛下了她們。想着也是許久沒去,安然就領着安素過去。
雲雀巷雖然一直傳聞鬧鬼,但那鬼也不過是人們瞎編的。到了這裏,反而因爲居住的人少而地廣屋多,倒是熱鬧京城中難得一見的清靜之地。
安然心中無神鬼,安素也是個靜脾氣的人,後頭又有家丁跟着,也沒一分害怕。到了那小院木門前,當初成親時的喜符已取下,卻沒有貼上對聯,瞧着有些奇怪。兩人并不知他們是假成親,若不是一直沒傳什麽不合的謠言,倒以爲是他們夫妻不和睦。
開門的是百裏長,見了兩人便笑道:“兩位小姨大駕光臨,真是蓬荜生輝呀。”
随後便是安甯清冷的責備聲:“不要吓壞我妹妹。”
“哎哎,我哪裏有吓她們,明明擺了一張如此和善的臉。”
安然看着他的無辜模樣,忍了忍笑。安甯已走了出來,白了他一眼。百裏長隻是笑笑,将她們迎了進來,問道:“安平那個鬼靈精呢?”
“祖母身體有些不适,讓安平過去陪着。”
百裏長點點頭,又道:“那餅應該好了,我去拿。”
安然忙說道:“姐夫,不必了,我們坐坐就走。”
百裏長笑道:“那餅與你們吃過的不同,務必嘗嘗。”
隻見他從前門出去,卻是去了前院,安然好奇看去,那裏沒遮沒擋的,會放什麽餅去那。仔細瞧去,見那院子角落放了一張凳子,上頭有個瓷碗,她方才倒沒注意。不一會百裏長回來,手裏端着那碗,揭開蓋着的碗,便見裏頭躺了幾塊白皮糕點。
百裏長笑道:“别看它樣子不好,但是卻很好吃。而且與别家熱糕點不同,這是在冰天雪地裏才能做成的。裏面有甜餡,吃吃。”
安然聽他這麽一說,隐約覺得這糕點優點像記憶中的一種小吃,卻記不起來。嘗了一塊,外皮是糯米,餡料是紅豆泥,裏外冰涼,吃進嘴裏甜得很,卻不膩味。雖然口感不是非常順滑,但她倒是記起來了,這不就是風靡香港的冰皮月餅?隻是不知是做法欠佳還是欠缺經驗,味道還稍欠了些。
安素隻管靜靜的吃,也不說話。安然問道:“姐夫,你這是從哪學來的?”
百裏長說道:“我哪裏會做這些,這是你姐姐琢磨的。”末了笑道,“你姐弄這些倒是拿手又新鮮,隻是主菜實在很不擅長。”
安然怔松半晌,咽了咽:“姐姐有沒有說……這甜食叫什麽?”
百裏長想了想:“冰皮月餅。”
“……”安然驚的差點沒跳起來,那冰皮月餅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才開始在香港售賣,就算是名字巧合一樣,但是做法呢?腦袋空白了許久,又想起安甯從小處事就老道沉穩,連娘都說她不像孩童。等等……她猛地站起身,“姐姐在哪?!”
百裏長倒是被她吓了一跳:“在廚房燒開水。廚房往右拐。”
安然忙往那邊跑去,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她到這裏後一直覺得自己的身份是孤零零的,可如果安甯真的跟她一樣,那豈非是白白錯過了十多年。天,她有留意過别人,想着要是能找到個同樣身份的,那就圓滿了,還可以好好的吐槽一番。
到了廚房,安然趴在門那,又不敢進去。她要怎麽開口,總不可能直接開口問她,親姐,你也是穿越來的嗎?
想了許久,安然才吐了一詞,聲音不大不小:“china。”
“咣當……”安甯手中的茶壺滑落手中,身子猛地一陣,詫異的朝她看去:“你……”
安然這可真的确定安甯的身份了,她的英語是差,但這“中國”的單詞可記得牢牢的。那麽多年沒說過,剛才舌頭都僵硬了。
安甯還在愣神,她是耳朵出毛病了?不對,那發音清清楚楚的,自己怎麽可能聽錯。兩人愣了許久,還是安然先奔了過去,抱住她便喚了一聲“姐!”。
安甯僵了僵,下意識擡手抱她。這還是她十七年來第一次抱她這妹妹,可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再開口,連聲音都喑啞了:“現、現世人?”
安然可要樂瘋了,離了她的懷瞧着她用力點頭:“嗯。”
安甯深深吐納一氣,捂了心口看她:“你真是……藏的夠深。”
安然笑道:“彼此彼此。”
安甯頓了頓,示意她噤聲,輕步走了出去,到了門口猛地偏身,就瞧見百裏長站在那,她冷臉道:“偷聽可不是什麽好習慣,百裏先生。”
百裏長笑笑:“冤枉,剛看見安然驚慌失措的跑過來,我隻是擔心的跟在後頭。”
話雖然這麽說,可到底還是介意……剛才她們在說什麽?爲什麽安然說了一句“踹你”,安甯那萬年不變的聲調就激動起來了?他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的跟在她們身後回正堂。
做了十幾年的姐妹,默契還是有的。在衆人面前,兩人又恢複平靜。隻等着有了時間,再好好暢談。這前後差異太大,百裏長更是有所猜疑,隻是實在想不到這兩姐妹有什麽秘密。
又坐了一會,安然和安素便回去了。百裏長站在門口送她們上車,看着馬車漸行漸遠。轉身瞧見自己家門前連個紅對子也沒貼,笑道:“安甯,我們去買桃符吧。”
安甯默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對面那戶人家,貼的喜氣。又聽他說道:“再讓你家裏的下人瞧見了,恐怕要猜疑。”
她這才點點頭:“好。”
回去時,安然分外開心,恨不得待會就跑到他們家後院去跟姐姐碰面。安素坐在馬車裏,低頭玩着手指。片刻馬車停下,那跟車的婢女撩開簾子一角:“姑娘稍等,前頭有馬車過來,路窄人多,福子已經去疏通路了。”
安然應了一聲,安素無聊的往外看去,那馬車分外眼熟,眼眸一亮:“是四叔。”
說罷就起身下去,安然忙跟上去,喚聲讓她别跑那麽快。
安素跑到前頭,扯了扯簾子:“四叔。”
片刻便有人探頭,安然擡頭一看,果然是四叔李悠揚。他俯身出來,笑道:“安素怎麽在這?”
安素指了指後頭那車:“剛才去三姐姐那玩了,四叔去哪?”
李悠揚說道:“去收賬,玩的可開心?”
“嗯。”
車廂内駱言的聲音略微無奈:“李爺,跟齊老闆見面的時辰快到了。”
李悠揚笑道:“那安素改日再見可好?”
安素又點點頭,這才随安然站到一旁。待那路疏通好,兩人才又回到車上。安然記得李悠揚隻來過家裏一回,怎麽安素跟他十分熟絡?她問道:“素素很喜歡四叔?”
安素點頭,安然笑笑:“爲什麽?”
“因爲四叔人很好。”安素默默的想,那是唯一一個會誇她是好姑娘、聰明、懂事、知禮儀的人。不會像娘那樣說她愚鈍,不會像祖母那樣說她寡言。還教了她一個好法子不讓她被人欺負。那不是她的四叔,那是她的朋友,一個懂她不會罵她的朋友。
安然隻當她是和四叔投緣,也沒想安素去外祖父周老爺那玩時,已經見過李悠揚許多回了,更不知道他在幫周姨娘打理鋪子。
半個月後,安甯和安然碰面,說了許多話,來自同樣的地域和時空讓她們感情增進不少。未免人注意,傍晚時就各自回去了。自此每隔一兩個月,兩人會單獨見見。
這一晃過了中秋,等到明年春,及笄後,安然便不用去學堂了。之前她不喜歡去學堂,因爲那裏她喜歡的東西實在是太少。可一想到及笄後就等于是禁足了,不能再像這般四處跑,頓時覺得還是學堂好呀。
這日放堂回來,沈氏便喚她過來,笑道:“下月二十七,有喜酒喝。”
安然笑問:“誰要成親?”
“敏怡。”
安然吃了一驚:“我倒是沒收到消息。”
話剛說完,錢管家就送進來一封信:“宋家姑娘托人送來,交給姑娘的。”
沈氏笑道:“這可不就來了。”
安然先前聽敏怡說過有幾家媒婆去宋家求娶,但是沒想到這麽快就訂下了。也不知道是哪家公子這麽好的福氣。
她先瞧了喜帖,問道:“孫松元?娘,這孫家該不會是那赫赫有名骠騎将軍府的吧?”
沈氏說道:“正是孫吉孫将軍之子。”末了說道,“武官和文官素來不合,倒不知爲何你趙姨願意将敏怡嫁入那樣的人家。”
安然笑笑:“娘忘了,宋家是純臣,而且宋家素來都是族人中文官少了便鼓勵從文,武官少了便求武。看起來家族勢力平平,可綜合實力卻高的吓人了。否則他們又怎能一直安安穩穩。”
默了心下感歎,不像他們李家,獨獨爹爹一個人支撐,其他子弟都是小官,想扶持卻不上進,在朝堂上也無法像宋家那般随心自在。從未聽敏怡說起過有什麽心上人,如今突然訂下親事,卻不知她是否心甘情願。心中爲好友擔憂,便拿了信回房裏。仔細看了兩遍,才稍稍放下心來。
并無什麽抗拒,隻是滿篇的緊張。安立路想了想也對,她自小受到的便是那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教育,尤其是趙姨,她不是很早就跟自己的母親說過,若是爹娘點頭,就可以訂下娃娃親,不用問她的意見了麽。
翌日,安然便約了清妍去宋家看望,安撫那慌神的姑娘。
到了宋家,宋敏怡正在聽奶娘唠叨種種事宜,還有爲人媳婦後的事。聽的又臉紅又更是緊張,下人報郡主和李家姑娘來了,立刻推奶娘出去,終于是得了一番清靜。
清妍和宋敏怡已是及笄的大姑娘,安然也想快點過年,然後像她們那般梳起發髻,她真是不想再梳這雙丫髻了,審美疲勞呀。而且最重要的是,發髻梳時,離賀均平回來的日子也差不多了。
隻走了一會神,就見她們兩人坐在床邊,鬼鬼祟祟的往她瞄來,手裏拿着不知什麽東西。安然剛要走過去,清妍就急忙擡手:“小姑娘不許過來。”
安然可是從一個開放的世界過來的,聽聞姑娘出閣前娘親和嬷嬷都會給閨女說說如何伺候夫君,洞房那夜該如何,還會給個圖冊做……婚前教育。這回見她們面紅耳赤又鬼祟哪裏會不懂,當即瞪大了眼:“你、你們看春宮圖?”
宋敏怡一聽,當即羞的捂臉,對清妍說道:“都是你,要瞧什麽,你出嫁前也能看的。要是讓我娘知道讓個小姑娘問我這些,得拿雞毛撣子了。”
清妍臉皮再厚也是個姑娘,忙将小本子一扔:“我、我隻是好奇罷了。”
安然捧腹笑道:“小姑娘分明不是我,是你們倆。”
兩人一聽,立刻起身要捉她捂嘴。屋裏三人追逐,歡笑聲傳到外頭。屋外的嬷嬷和婢女聽了,搖頭笑笑。
十月二十七,宋敏怡出嫁了。
離過年,隻有一個多月。
這日傍晚,清妍約安然去望君樓品嘗那獵戶剛捕獲的老虎肉。安然到了那,酒菜擺了一桌,清妍卻還沒到。她挪了椅子到走廊坐着,伏在栅欄那看着下面那長寬大道。那時候賀均平就是從這離開的,她也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白頭吟處變,青眼望中穿”。當真是念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次又一次,望眼欲穿了,人卻還沒出現在她面前。
她輕歎一氣,在蕭瑟的冬夜顯得特别悠長無奈。
等的迷糊,身後遠遠傳來腳步聲。本以爲是小二端菜上來,可離的近了,那聲音卻沉沉穩穩,沒有小二的急躁感。她直起腰,愈發認真的聽。身體已慢慢僵了,連呼吸都快屏住。木門悄然打開,一個男子出現在門外,與她四目相對,面上笑意淡然,語調輕緩:
“安然,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