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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寺廟相見秋風蟹起

四月,夏日伊始,春意猶存。

李家大房離開京城回濱州去了。他們本就是常往來兩地,左鄰右舍和二房都未有懷疑。知曉此事的安然也裝作不知,隻是那日李爹領着衆人去送他們,她謊稱不舒服,免得和安陽照了面,又出什麽狀況。

可在安陽看來,卻是另一番意思。走的那日,特地多看了幾眼,甯可看到安然得意的眼神,也不要她不出現!她甯可做敗家犬,也不要被人不屑到這般地步。可安然沒來,自己在她眼中,根本連鬥的資格也沒有。

此時安然正和清妍在亭子裏下棋,吹着初夏清風,自在如常。嬷嬷婢女遠遠守在迂回廊道那,見沒茶點了才過來。

清妍心不在焉,連輸幾盤,見她氣定神閑,忍不住說道:“那種人你幹嘛不讓我宰了她。虧你和王兄還放過她,日後指不定還要捅什麽亂子。”

安然笑笑:“她不會再進京城,我也不會去濱州,也沒什麽交集了。”

清妍語重心長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呀。”末了說道,“敏怡的哥哥是金科狀元,這事你知道吧。”

安然點點頭:“嗯。”

清妍笑道:“那你一定不知道他在恩榮宴上的事。”

恩榮宴是朝廷爲新科進士舉行的宴會,一來是褒獎,二來是再進一步知士識才。安然起了興緻,這可沒聽哥哥提過,笑問:“可有什麽趣事?”

清妍說道:“聽父王說,皇伯伯問敏怡哥哥可有妻室兒女,敏怡哥哥立刻說尚未娶妻,但男兒應以報效朝廷爲先,并未有此打算。你先說說他是想說什麽?”

安然笑笑:“婉轉的說,便是‘皇上,臣剛入朝廷,願全心盡力效忠,無娶妻閑暇’,若是直白些,那就是‘皇上,您可千萬别賜婚,否則我怎麽謝絕’。”

末了又想,雖說宋氏家族如今繁榮昌盛,就算宋祁委婉謝絕對宋家也無影響。可若是一不小心惹聖上不滿,怕他的仕途也不會太順利。他倒是不怕,是真不怕,還是未顧慮周全?

清妍不服氣了,拿着棋盒說道:“你怎的立刻猜出來了,不好玩。我還問了父王是什麽意思來着,你可将我襯的愚笨了。”

安然搖搖她的手,笑道:“清妍最聰明,天下的人都被你襯的愚笨了。”

清妍撲哧笑笑:“壞姑娘,就你嘴甜。我知道自己愚鈍,所以才讓我碰了個這麽聰明的好姑娘。”

安然笑道:“你并不笨,隻是性子比較單直。其實與聰明相近的詞,便是狡猾。隻是立場不同,含義也不同。”

清妍輕點了頭:“也對,在安陽那看來,你便是狡猾。可在我看來,你就是聰明。”說到這,又想起爲了安陽和她鬧的不愉快的事,握了她的手道,“安然,日後我再不會懷疑你,一世做知心好友,再無人能撼動我們的情誼。”

安然頓時被觸動心弦,抱住這性子直爽的小姑娘:“嗯,做一世好友。”

她不怪清妍當初那般說話,隻是因爲知道她的性格,若不是會護着朋友的,也不是清妍。隻能說當時情誼真的并不深厚到交心的地步,可如今再也與往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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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知道賀均平不喜她和宋祁見面,仔細想想也确實不要多見的好。正好李瑾軒和宋祁同在翰林院,換書的事便又交給了他。宋祁隐約知道她在顧慮什麽,卻又不清楚,可也不能去問人家姑娘爲何不見了。

這日放衙,換完書,宋祁看着扉頁上那一個秀氣的然字,問道:“怎麽這次帶多了幾本。”

李瑾軒笑道:“安然和母親去古德寺祈福,要住十二日才回來。往年都是祖母去的,但今年祖母身體不比往年,因此由母親過去。又說安然心不靜,将她一塊帶去沐浴佛光。”

宋祁笑了笑:“那安然怕是叫苦不疊了。”

李瑾軒問道:“這話怎麽說?”

宋祁淡笑:“若是沒記錯,她是個無肉不歡的姑娘。”

李瑾軒無奈道:“我爹娘性子都沉穩淡然,伺候她的人也都是安安靜靜的脾氣,偏她喜歡到處跑着尋各處好吃的,倒不知是跟誰學的。”

因明日休沐,兩人說一會話,又去酒樓喝了小酒聊了近況,才各自回去。

翌日,宋祁晨起,問了安吃早食時,趙氏問道:“今日可要出門?”

宋祁點頭:“出去走走。”

趙氏說道:“可别出去了,待會你錢伯母來這坐坐。”

宋祁頓了頓:“又是說媒的?”

趙氏笑道:“那是自然,我兒是誰,狀元郎啊,放榜那日門檻都被人踩破了。爲娘給你留了幾個,你卻一個相不中,跟娘說說,你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宋祁笑道:“随緣。”

趙氏急了:“随什麽緣,你都多大了。你就算不先娶妻,也納個妾,給娘抱抱孫子。”

宋祁好說歹說,趙氏就是不依不饒,一會說别家公子有了幾個孩子,一會說那家姑娘不錯。說得在大殿上妙語連珠的他也被堵的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脫身,才感歎,男子說話果真是比不過女子的。

上了馬車,車夫問道:“少爺要去何處?”

宋祁想了片刻,說道:“古德寺。”

古德寺香火旺盛,又因佛祖金身重塑,更是威儀,前來燒香的人絡繹不絕。因是正午,人稍少了些。雖說宋祁并不怎麽信靈異神怪,隻是入鄉随俗,拜也無妨。進了佛堂,取了香燭,爲家人祈福。蒲團三拜,起身插香,便見一個和尚過來,撩起神壇黃布,說道:“速速出來,這裏豈是你能玩鬧的地方。”

桌底下的聲音清脆而有些霸道:“偏不,你是和尚,不能動怒,否則佛祖會罰你的。”

宋祁聽着聲音略熟,可桌下陰暗,并瞧不清那人。和尚伸手去抓她,那小姑娘驚叫起來,惹了一衆人探頭觀望。他忙走了過去:“我妹妹太過頑皮,還請大師見諒。”

和尚當即說道:“還不快将她領走。”

宋祁道謝,俯身往裏瞧,見了那小姑娘,轉溜着明亮黑眸,笑道:“安平,果真是你。”

那小姑娘不就是何采的女兒安平,她今年八歲,正是頑皮時,自小由老太太養着疼着,脾氣可有些霸道。這幾日都在古德寺吃住,也尋不到人玩,就去寺廟後廚搗亂,趁着和尚不注意,将一罐的鹽都倒了進去,惹的好脾氣的和尚也追着她滿寺廟跑。

宋祁見她說的興高采烈,怕還隻是當作好玩的事,說道:“若是安平吃到那一鍋都是鹽的菜,會如何?可還會高興?”

安平頓了頓,立刻覺得喉中幹渴,搖頭:“不高興。”

宋祁笑道:“那别人自然也不會開心。”

安平吐吐舌頭:“那怎麽辦?”

“去向大師道歉可好?”

安平遲疑:“他們打我怎麽辦?”

“出家人以慈悲爲懷,不會的。”

安平這才點頭,帶他去後廚,到了門口,就跑到他身後,抓緊他的衣裳,跟那和尚道了歉,果真沒有打她,還說她懂事。這個詞她從來沒從祖母和嬷嬷嘴裏聽過,連姨娘也沒這麽說過,頓時開心起來。

宋祁領着她出來,問道:“你怎麽一個人在這,你娘呢?”

安平在前頭蹦蹦跳跳,唱着歌兒分外高興:“娘和姐姐在聽雲德大師講經呢,我聽的都想睡了,所以跑出來玩。”

宋祁微頓,他以爲安平是得了允許出來玩的,倒沒想到她是偷偷溜出來,還是将她送回去的好。又笑問:“那你怎麽跟來了?”

安平說道:“祖母身子不好,我想來替她祈福。本以爲來上柱香就好,沒想到要住十多天。我想回去,可是嬷嬷不許,說這樣心意不誠,可我想祖母了。”

話越說到後面便越低落,宋祁安慰她一番,便見有個綠衫姑娘從轉角處拐了出來。

安然是出來找安平的,等她聽完禅,那小丫頭竟然不見。這剛拐過彎,瞧見宋祁,倒愣了一下,随後又看到安平,當即小跑過來。安平渾然不覺,也跑了過去:“四姐姐。”

安然俯身摟住她,瞪了瞪眼:“下回不許亂跑,不然打手掌。”

安平可不怕她,咯咯笑了起來:“嬷嬷說,姑娘家生氣臉上是要起褶子的,四姐姐不許氣。”

安然哪裏有氣,找到了她高興還來不及。見宋祁停在那,距離不近不遠,問道:“宋哥哥是和趙姨來的麽?”

宋祁說道:“不是,今日休沐,來附近走走。”

說是來這走走,似乎也隻是想見見她。說喜歡倒也不是,而是與她一同說書論道十分愉悅,常有許多精辟的詞句和見解,這點與其他人不同。自從年後不再親自換書看,心中所想也隻能藏在心底而無人可說,隐約有些失落。這會見了她,那失落便一掃而空了,道不出的感覺。

安然将安平交給後頭尋來的嬷嬷抱回去,想起了事兒,問道:“哥哥可有把書給你?”

宋祁答道:“昨日給了,看了幾頁《朗州記事》。”

安然說道:“那本書有趣,姑姑剛讓人捎來的。”

宋祁微微蹙眉:“剛?你還沒看麽?”

“沒有。”安然見他有些遲疑,笑道,“無妨,反正我現在也沒空看,而且若是借給你,也放心。”

自從換書看後,每本都是完璧歸趙,安然實在沒有理由不相信他。說了一路的話,聽見嬷嬷喚自己吃午食,宋祁便告辭了,臨走前又道:“方才安平與我說,她來這裏給你祖母上香祈福,可沒想到要住上十多裏,想回去陪老太太,可嬷嬷卻說無誠意,佛祖不知。”

安然笑道:“我知道了,待會跟娘說,讓下人先送她回家陪祖母。”

宋祁多看了她幾眼,話未說明她便猜到自己要說什麽,他倒是……想多與她說兩句話來着:“那我回去了。”

“嗯,宋哥哥再見。”

宋祁坐上馬車,還在想,這次一别,大概有好一段時日見不到了。

事實果然如他所料,夏日一别,竟到了秋季才見。而且也非刻意見,見的十分巧。

秋風起,蟹黃肥。正是螃蟹黃多油滿,膘肥體壯之時,聽聞蘅湖那撈起了七八筐個個超八兩的蟹,京城稱奇,倒是難得聽聞有如此密集個頭又大的蟹群。那漁夫将蟹全賣給了清風酒樓,掌櫃當即放了話,兩日後開蟹宴。一來是賺賺名聲,二來也是蟹由湖起,體内殘留淤泥,養在泉水中淨淨。不過半日,便全被人定完。

李仲揚素來喜蟹,聽見消息便讓人去讓掌櫃留了一間房,準備帶上沈氏和一衆兒女去吃蟹宴。

蟹分六等,湖蟹、江蟹、河蟹、溪蟹、溝蟹、海蟹。而聞名遐迩的陽澄湖大閘蟹便屬于湖蟹,隻不過這裏地處京城,也沒那新鮮美味。

安然聽說有蟹宴吃,倒饞了,好不容易等到那日,随嫁人一起出行。誰想剛下車,就被人從背後抱住,耳畔叫了一聲“安然”,差點沒把耳膜戳破。

宋敏怡今日出宮,昨晚剛進門就說今日來吃肥美螃蟹,還想着要約清妍和安然。隻是清妍不巧要進宮陪皇太後,想着要是安然一人來和他們一處,那母親定會唠叨往事,便不叫了。誰想安然一家竟出現在這,教她怎能不激動。

安然回身與她笑在一起,問道:“你不是明日才出宮麽?”

“公主生辰,允了我三日假。”

趙氏和沈氏一見,自然又稱巧,說在了一起。李仲揚和宋成峰同朝爲官多年,雖算不上熟稔,但無政見不合,又都是文臣一派,也說的親近。一來二去,便一同進了酒樓,讓掌櫃将兩桌酒席并在一個廂房。誰想邁步上樓,又見了齊太傅領着妻女來,這吃蟹的隊伍便擴展成了三家。

因孩子衆多,廂房裏熱熱鬧鬧,大人有說有笑。安然一門心思在那螃蟹上,心思到底也不是個小姑娘了,便坐在那等着菜上來。見兄長和宋祁聊翰林院的事,也聽了起來。

李瑾軒與宋祁是好友,近日翰林院重整書冊,把兩人累的夠嗆,也有好多日沒好好說話了。如今見了,便拉了他過來暢談。安然在一旁聽着,雖然聽不太懂那官場的事,但也聽的起勁,隻是屋裏的孩子太吵鬧,并聽不太清楚,将腦袋湊了過去。

沈氏正與趙氏笑談,便被她扯了扯手,笑而不語的看着那邊。沈氏擡眼看去,見李瑾軒和宋祁在說話,安然湊前了腦袋,聽的專注。時而與兩人說笑,歡喜的很。

趙氏說道:“這半年來我不知看中了多少姑娘,可晨風就是不願點頭,說什麽要報效朝廷爲先。這話我可不信。”

沈氏與她自小就是好友,說話也直白些,笑道:“你莫不是又想把我家安然說給宋祁做媳婦。”

趙氏撇嘴:“你倒是不願的,若是肯,她早該是我們宋家人了。”

沈氏瞧着安然笑的俊俏的臉,又見宋祁儀表堂堂,倒差點說她是肯的,隻是安然與賀均平感情愈加深厚,哪怕嫁入皇親不比在宋家好,她這做娘的也不能真去阻攔。與自己喜歡的男子過一世,開心便好。

趙氏歎道:“你可知我心中有多着急,你說若安然肯做我宋家媳婦,日後我待她肯定是好的。這兩年先讓晨風納個妾,等安然及笄,便将親事辦了。若是你心疼她不願她小小身子就生孩子,那就讓妾先生了,反正嫡庶在那,也礙不了什麽事。旁人也不會說晨風的閑話。”

沈氏可不會跟她說安然那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心思,否則自己這好友可不見得會同意,畢竟多子多孫才是福氣。

聊的這會,便陸續有菜上來。

蟹宴并非指的全是以蟹爲菜,而是配以與蟹口味相輔的配菜和酒,才是真正的宴席。

今日的蟹除了清蒸,還有炒,醬爆,水煮等做法,醉蟹和糖蟹也是上品。隻是若烹饪過甚不精,很容易失去蟹之鮮美,而使佐料成主。

先上來的有熏魚,随後是完全去骨的炒雞丁和肥臘鴨,接着才是各種蟹肴。途中又上了一道肉焖筍條。因是秋季,并無時新竹筍,都是在春季剛冒尖時砍下,切成條曬幹。久焖入了肉香,肉中又混了淡淡筍味。肉不膩,筍仍有微脆清香,相得益彰。

安然最喜歡的便是那道凍蟹。

煮熟後的蟹放在冰中,待冷入蟹身,取蟹而出,沾以醬料或白醋,肉軟滑微冰而膏肥腴,味道極美極鮮,而且吃過一道道葷菜後,再吃這凍蟹也可除去了嘴中油膩感。

宴過半巡,腹中半飽,衆人也多了些餘暇說話。說到蟹的哪兒好吃,衆人意見便不統一了。宋成峰說是蟹螯,趙氏喜蟹黃。當即讓孩子評定。幾個孩子喜蟹螯模樣,便紛紛支持後者。趙氏可是下不了台了。

見他們争論,安然笑道:“東晉文人畢卓曾言‘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宋伯伯是出了名的悠然自在之人,喜吃蟹螯,倒更像是天性使然,無關好吃與難吃。”

這話立刻将蟹的好吃争論抛在了後頭,趙氏笑問:“那喜吃蟹黃的可有什麽說法?”

安然皺眉,尋了一遍,好像沒有。

宋成峰笑道:“可别爲難四丫頭了,哪裏有那麽多說法。”

宋祁笑道:“有人喜歡蟹螯,有人喜歡蟹黃,你們如此争執,可教我們這些通通都喜歡吃的人怎麽辦。若我愛食蟹卵,倒是要将功課做足才能吃了。”

李瑾軒當即也笑笑:“這可完了,晨風兄,我可不記得有什麽詩詞提及了蟹卵,這一頓你還是不要吃了罷。”

衆人随即笑起,氣氛又恢複輕松。那齊太傅的女兒齊秀春早就瞧上了圓桌對面那兩個少年郎,隻是不曾與李宋兩家接觸過,不知他們兩人爲何會爲安然說話,心下不痛快了,說道:“我記得那畢卓,品性并不大好。他嗜酒如命,曾因酒被廢職。更曾因爲犯了酒瘾,去盜人家的酒喝,這等品行的人,又怎能拿來比作宋伯伯。”

齊太傅一頓,差點沒扔了筷子,就算他是教導太子的,可不過是個虛職,哪裏敢開罪丞相和宋家,當即輕斥道:“哪有這般說話的。”

齊夫人忙低聲護她:“不過是個孩子,不小心說了些糊塗話。”

李仲揚說道:“孩子罷了,齊太傅莫動氣。”

齊秀春撇嘴輕笑:“我哪裏有說胡話,那畢卓确實是那樣的人。”

安然本不想與她争辯,隻是這一屋的氣氛全都變了,若是圓不回來,後頭的蟹宴也别想吃的歡喜:“聖上唯才是舉,年宴上百官盛贊聖上如那漢武帝‘博開藝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學’,就連聖上聽了,也是言笑晏晏說‘能比俊才漢武帝,我之幸也’。可姐姐可知,漢武帝曾輕信巫蠱之術,又過度用兵弄得勞民傷财。人無完人,聖賢也會有錯的時候,一塊千斤璞玉,難道有了毫發瑕疵,便降爲劣等了麽?畢卓灑脫不羁,嗜酒成瘋,可他身在其位,爲百姓謀了許多福利,不失爲一個好官。”

齊秀春這才說不出話來,又被齊太傅瞪了一眼,便悶聲道:“妹妹說的是。”

沈氏笑道:“若是再不吃,這蟹螯蟹黃可就通通冷了,就更别說好吃了。”

氣氛微緩,衆人這才又重新吃起,忘了方才的不愉快。

宋祁起筷時,看了安然一眼,淡然如常,沒有一分慌張。末了笑笑,倒是十分期待她長大後的飒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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