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蝶聽了良久無言,默默的挂斷了電話。
這件事她能指責誰對誰錯?
人家女孩子已經很明确的表示不想要陳子謙負責,是陳子謙良心不安非要負責的。
不過離不離婚,等她調查清楚真相再說,她不會葉雲佳和陳子謙說什麽她就相信什麽。
然而調查的結果令她大失所望,葉雲佳和陳子謙誰都沒有說謊。
白夢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離婚吧,舍不得,可陳子謙非要對那個女孩子負責……
兩個人拉鋸戰了将近一個月,陳子謙憔悴不堪,白夢蝶看着心疼,最終做出了讓步。
兩個人去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出來,天空下着小雨,趕走了九月的酷熱。
他們的車停在路邊公共停車位裏,不過距離有點遠,一個在右邊一個在左邊。
陳子謙沒有帶傘,白夢蝶從包包裏拿出遮陽傘,想打傘送他去他的停車位那裏,他不讓,反正雨也不大。
白夢蝶往他車裏看了一眼,見葉雲佳坐在車裏,因此沒再堅持,撐起笑顔和他說再見。
轉身走了幾步,卻被陳子謙從後面追上來緊緊抱住。
白夢蝶忍不住有些心酸,拍了拍他的手:“以後别再貪杯了,不然你負了我,又要負她。”
陳子謙沒吭聲,用力的抱了抱她,轉身就走,回到自己的車上時淚流滿面。
葉雲佳呆呆的看着他:“那個……陳總,我們還是去跟你太太說實話吧,讓她陪你走完最後一程好不好?我覺得欺騙她,對你對她都很殘忍。”
陳子謙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眼淚,發動了車子,搖搖頭:“你不了解她,她對感情很忠貞,如果她知道真相,我死了她肯定會随我而去。
我抛棄了她,她才有可能放下我,愛上别的男人。
我不想讓她爲我而死,我隻想她好好活着,享受愛,享受家庭。”
停頓了片刻,又道:“我說過要和你結婚并不是開玩笑,當然,不可能是實質上的婚姻,我想讓你肚子裏的寶寶做我爸媽的孫子,等我死了,我爸媽有孫子就不會那麽傷心了。”
說到這裏,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是個自私的男人。”
葉雲佳卻不計較:“恰好我肚子裏的寶寶需要一個名分,我們這項交易是雙赢,陳總不必有心理負擔。”
離婚時,陳子謙想把花畔裏的别墅送給白夢蝶,可她死活不要。
不僅沒有要花畔裏的别墅,就連别的财産她也沒要一分。
她說,她嫁給他時就沒有打他财産的主意,走時,自然不會帶走一片雲。
所以陳子謙從民政局出來後,開車回到了花畔裏的别墅。
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裏,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别墅實在是太大了。
大到他從客廳走去衛生間再走到廚房用了一光年那麽久。
時間好像停住了,日不落,夜難央,等不到拂曉黎明,熬不到驕陽明媚,連走路刷牙連眨眼的動作都慢了。
陳子謙靜靜的看着偌大的空間,似乎看見白夢蝶穿着火紅的長裙從遠處跑來撲進他的懷裏,她摟着他的脖頸讨吻,她躺在他的腿上小憩……
這棟别墅因爲她才有生機,才充實,沒有她,冷冷清清,死氣沉沉。
盡管白夢蝶和陳子謙說好了,她倆離婚的事先瞞一兩個月,她得慢慢讓家人和老爺子老兩口知道,主要怕老爺子老兩口受不了打擊。
可是他們這一對比明星還耀眼的名人離婚,消息很難封鎖,不到三天就被媒體給爆料了。
田春芳不愛看書看報,還是從街坊鄰居的嘴裏得知這個消息的,氣的把白夢蝶叫回來質問。
白夢蝶趕回家裏,不僅田春芳夫妻和石磊在,就連老爺子和老太太也在,大有三堂會審的架勢。
已經紙裏包不住火了,白夢蝶隻好實話實說。
得知兩人離婚的原因,所有人都沉默沉默再沉默。
後來還是老爺子開口安慰白夢蝶:“離了就離了,你條件這麽好,以後還能找。
你是大人了,有些事得自己學會看開,誰年輕的時候還沒失戀過兩次。
現在的年輕人觀念前衛,離過婚也沒什麽,我們比你還看得開呢……”
白夢蝶失聲痛哭,她覺得自己實在太不孝了,害長輩們爲她操心了。
白夢蝶離婚了,好朋友們爲了給她散心,特意拉她去唱KTV。
可是從閨蜜們唱的第一首歌開始,白夢蝶就忍不住掉眼淚。
她的堅強全都失效了,好像每一首情歌都是爲她誕生的,悲傷的快樂的,搖滾的抒情的,兒歌都不行,生日快樂歌也不行。
那一夜,她哭了一整夜,然後第二天就振作起來。
她沒有頹廢的資本,她有那麽大的企業要她管理,幾萬名工人指望着她日子越過越好,還有福利院上萬名老人兒童等着她供養,她必須好好掙錢。
再說爲了家人和老爺子老兩口她也不能一直頹廢下去,不然長輩們都不會安心的。
以前爲了家庭白夢蝶總是下午三點就下班了,現在單身了,白夢蝶便在員工宿舍裏申請了一間單間。
打算工作日就住在員工宿舍裏,等節假日再回去。
從東西湖到徐東路距離實在太遠了,她不想把時間都浪費在路上,不如多工作。
要在員工宿舍安家,就必須得買床品。
這天白夢蝶提前下了班,去商場買床品。
在路上就想好了,要麽買淡藍色的,要麽買淡綠色的,其他的顔色她不喜歡。
就連以前喜歡的粉紅色,她現在也不喜歡了,可能是年紀大了的緣故。
不過想想自己才二十一歲,也不算老,可能是心老了吧。
到了商場,白夢蝶找到一家專門賣床品的專櫃,一片火紅入眼。
馬上就到國慶了,是婚嫁的季節,所以主打婚嫁款。
中國紅配上暗色糖果印花,被套的四分之三處拼接了一整圈的紅色蕾絲,右下角有一個用同樣蕾絲做出的小婚紗,層層疊得,十分好看。
這款床品和白夢蝶新婚之夜的那款床品很像,勾起了她對那段剛結束不久的短暫婚姻的回憶。
她伸手撫摸着紅色蕾絲,柔軟的像一團棉花,令人愛不釋手。
可惜她是離婚女人,不能買這種婚慶的款式,于是叫了導購,把印有所有床品款式的雜志給她看。
她正看得津津有味,聽見有女人的說話聲,無意的擡頭,看見了陳子謙和葉雲佳。
三個人均是一愣。
葉雲佳立刻挽起了陳子謙的胳膊,笑着問:“買床品啊。”
“嗯,已經挑好了。”白夢蝶指着雜志上一床淡綠色的床品,對身旁的導購道:“就要這款。”
然後取下身上的絲綢披肩披在葉雲佳身上:“以後逛商場記得帶條披肩,商場的冷氣太冷了,你懷着孕,當心受凍。”
葉雲佳受之有愧的攏了攏披肩,說了聲謝謝。
這時導購已經把她要的床品包好了,等着她去付款。
白夢蝶笑着沖着葉雲佳點了點頭:“有時間一起喝杯咖啡。”便跟着導購向收銀台走去。
陳子謙在她身後道:“小蝶,我和雲佳國慶結婚,你來參加嗎?”
白夢蝶腳步未停的走了,并沒有回應。
葉雲佳急得直跺腳:“你幹嘛非要讓她萬箭穿心!”
陳子謙心酸的笑着道:“就是讓她萬箭穿心,她才好愛上别的男人。”
葉雲佳看看他,又看看已經付了錢,提着買的床品走遠的白夢蝶,不知道自己幫陳子謙騙白夢蝶到底對不對。
轉眼就到了星期五,爲了避免在路上堵車,也爲了避免家人等着她回去吃飯,下午三點白夢蝶就下班了。
當老闆就是這點爽,想什麽時候上班就什麽時候上班,想什麽時候下班就什麽時候下班,全都自己說了算,給人打工就得打卡。
剛走下辦公大樓,有電話進來。
白夢蝶一看電話号碼,居然是江南的,心中頗感意外,江南沒什麽事不會輕易給她打電話。
江南在電話裏直言不諱的說,他已經知道她和陳子謙離婚的消息。
他覺得他機會來了,問白夢蝶給不給他這個備胎希望。
白夢蝶思考了十幾秒,然後拒絕了,她說她可能以後都不想再結婚了。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經曆過陳子謙,她沒能力再愛上别人了。
江南卻以爲她剛剛離婚,沒心情戀愛,表示願意等她。
在父母那裏吃過晚飯,白夢蝶懶得動彈,田春芳給了她一腳:“起來精神精神,出去玩去!不玩怎麽認識男人?還真的打算單身哪!”
白愛國忙攔着:“就算讓小蝶再找,也得給她時間調節心情不是!”
田春芳其實并不是催促着白夢蝶找男朋友,她是怕她靜下來難受,所以想趕她出去散心。
……
陪着葉雲佳買了床品,把她送回家,陳子謙回到了他父母的家。
花畔裏那棟别墅他沒法住,呆在裏面就想流淚。
江映月問他吃過了沒有,他說吃了,便向樓上走去。
自從和白夢蝶離婚之後,他就不太想說話,老想一個人待着。
江映月憂心忡忡地看着陳子謙的背影,這段時間兒子消瘦的太厲害了。
離婚給他帶來的打擊太大了,可一切都是他自己決定的,她能怎麽辦?
陳子謙上到一半樓梯時,眼前忽然黑下去,猝不及防的,一腳踏空,天旋地轉後,從樓上滾下去。
江映月吓壞了,忙跑過來和家裏的女傭來扶他:“子謙,你這是怎麽了?怎麽從樓上滾了下來?”
陳子謙輕描淡寫道:“踩空了呗。”
江映月一面檢查他身上的傷勢一面責備他太不小心了。
有個年輕的女傭撿起一盒藥遞給江映月:“這是從少爺身上掉出來的。”
江映月剛要伸手去接,陳子謙劈手奪了過來:“一包感冒藥而已。”
“感冒藥?給我看看!”江映月向他伸出一隻巴掌。
陳子謙把那包藥放進口袋裏:“一包感冒藥有什麽好看的。”然後上樓去了。
等他的身影走得看不見了,江映月才問那個撿藥的女傭:“你看清那盒藥上寫的是什麽了嗎?”
女傭神色緊張:“好像寫的是治療肝癌的藥,我沒來得及仔細看。”
江映月頓時呆住了,她一向生龍活虎的兒子怎麽可能得肝癌?
聯想到他最近一系列反常的行爲,她忽然明白了什麽。
江映月噔噔噔的上了樓,去了陳子謙的房間,直截了當的問:“跟媽說實話,你是不是得了肝癌,所以才跟小蝶分手的?”
陳子謙斷然否認:“沒有!”
“真沒有?那好,媽明天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究竟有沒有。”
陳子謙心累道:“媽,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嗎?非要懷疑我得了癌症,醫院我是不會去的。”
江映月痛哭失聲:“媽就是想盼着你好,所以才想把你帶到醫院去檢查,看結果究竟怎樣,你爲什麽就不能跟着媽去醫院檢查一下,讓媽安心呢。”
陳子謙仰躺在床上:“媽,我真沒事,你别庸人自擾之,醫院我也真不想去,你就别強迫我了。”
江映月見自己好說歹說,陳子謙就是不同意去醫院檢查,越發懷疑自己猜中了真相。
現在老公遠在外國,給他打電話,再快也得幾天之後才能回來,那還不如給白夢蝶打電話,她一定有辦法讓陳子謙去醫院。
江映月當即就給白夢蝶打了個電話,聲淚俱下地把她的猜測說給白夢蝶聽。
白夢蝶如同五雷轟頂,她怎麽也沒想到陳子謙是因爲得了重病才要跟她分手的。
她在電話裏安慰江映月别着急,她先确認這件事,然後無論如何都會把陳子謙拖到醫院去的。
從江映月那裏要來葉雲佳的地址,白夢蝶開車去了她那裏。
葉雲佳對她的到來感到萬分吃驚,但又覺得不足爲怪。
她如果發現疑點她肯定會來找她,可是她是怎麽發現疑點的?
白夢蝶一進屋,就單刀直入的問:“你是不是和子謙聯合起來再欺騙我?”
葉雲佳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如果說不是吧,真不忍心欺騙她,如果承認是吧,又怕陳子謙生氣。
白夢蝶見她左右爲難,道:“剛才子謙已經在他家裏暈倒了,你如果真的爲他好,你就應該告訴我真相,我帶他去看病,不然他可能會死!”
葉雲佳給她倒了一杯水:“陳總的确生了重病,聽他說這病治不好,他不想他死了之後你爲他單着。
所以要我配合他演這場戲欺騙你,就是想讓你對他死心,離開他,愛上别的男人,開始美好的人生。”
她摸了摸自己還沒有顯懷的肚子:“我這孩子跟陳總沒關系,不信以後孩子出生了,可以做親子鑒定的。”
白夢蝶不等她說完便跑着離開了,開車去了陳子謙父母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