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霄大殿中,搏殺正酣。
棋盤上,黑子占據八荒,如一隻鱗角猙獰的怪獸從四方猛撲而來,看起來已經占據了上風。
而棋盤正中,那條白龍看似四面受敵,但若細看的話卻不難發現五峰遙遙相連,互協互助,恰如一條巨龍首尾兼顧,蓄勢待發,牢牢占據着中原腹地。
“啪!”任無心掂量片刻,在龍首的位置落下一子,口中卻道:“傳聞五龍山上有護山法陣,無人能破,想不到竟是世人謠傳而已。可笑世人愚昧,不知道再玄妙的法陣也有破陣之法。”
話中意思暗指此番他和魔主輕易上五龍山不說,當然亦有它意。
“隻怕有些法陣進的容易出去難。”雲雷真人淡淡道。
說着話,雲雷真人亦落下一子,看似并不出奇,但卻将龍首附近的幾顆白子盡數困死。
任無心微微變色,剛待說些什麽,從大殿外突然傳來破空聲。
來人來勢極快,片刻間破空聲便到了殿門外。
一人龍行虎步大踏步進入大殿,擡頭正看到回首側目的魔主和任無心,頓時蓦然變色,大吼一聲:“果然是你們!”
話落音,一柄三尺仙劍憑空而現,乍起一道金光如山狂斬而下。
霎時,大殿内狂風突起,凜冽如刀,那道劍芒刹那間已至魔主和任無心近前。
二人微微變色,各自凝出一道光圈護住周身,在須臾間各展身形避開了那道劍芒。
“雲龍師弟,住手!”雲雷真人沉聲喝道。
風聲一凝,劍芒亦頓收,眨眼間大殿内又恢複了剛才的平靜。
“掌門師兄,對待妖魔還客氣什麽?”雲龍真人雖一時停手,但仍一臉怒容的手握長風劍遙指魔主。
“你暫坐一旁,我自有分寸。”雲雷真人道。
“掌門師兄……”雲龍真人還要說什麽,話剛出口卻被雲雷真人打斷了。
“坐下!”雲雷真人再次沉聲道。
看雲雷真人言語間已動了怒,雲龍真人縱然心中不滿,但也不再多言,收劍,轉身,雖在殿門處的那把椅子上坐下了,但仍雙目帶火看着魔主和任無心二人。
“我雲龍師弟兩位想必都見過的,我這位師弟做事有些魯莽,奈何他一向是心直口快,善惡分明之人,失禮之處還望兩位莫怪。”雲雷真人道。
話說的客氣,但言下之意無疑在說魔主二人是惡人。
魔主二人自然聽的出來雲雷真人話裏的意思,不過任無心卻并不在意,緩步在先前的座位上坐下,輕歎了一聲道:“無妨,隻是可惜了一局好棋。”
看去時,大殿正中的棋盤上黑白棋子被剛才的狂風掃落,七零八落的散落一地。
“嗤嗤嗤……”大殿外破空聲再起,片刻後,雲猛,雲戰,雲蝶,雲剛等幾位首座真人也從外面步入殿來。
看到魔主和任無心,幾人亦是愕然,不等幾人開口,雲雷真人搶先道:“幾位師弟師妹先暫坐。”
幾人微一呆愣,便也在大殿門口處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對着魔主二人冷目而視。
看到雲蝶真人等人将出路封死,魔主卻不以爲然,反而對着雲龍真人微微笑道:“幾位稍安,我等今日既來拜山,本沒打算活着離開,衆位要想殺我等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言語之間甚是從容。
“此事也怪不得雲龍真人。”任無心皮笑肉不笑的接道:“座下資質最好的弟子卻成了我們聖教弟子,換作是誰也難免如此啊。”
“你……!”雲龍真人本就心頭壓火,被任無心言語一激,忍不住霍然起身。
“真人莫急,若這時動手的話,關于你那徒弟龍傲狼的事你就難知其詳了。”任無心又道。
雲龍真人一愣,忍不住問道:“那孽畜現在何處?”
任無心盯着雲龍真人看了片刻道: “果然是這樣,想不到連雲龍真人都蒙在鼓裏毫不知情,這件事雲雷掌門做的真是謹慎之極。”
“他說這話是何意?”雲龍真人愣了一下,擡眼看向了雲雷真人。
不等雲雷真人答話,任無心話鋒一轉又接着道:“真人恐怕還不知道,你那徒弟龍傲狼是奉你掌門師兄之命潛入我聖教的吧?至于目的何在,想必也不用我多說了吧?”目光灼灼,緊盯着雲雷真人。
“掌門師兄,他所言當真?”雲龍真人虎軀一震,大聲問道。
“師弟,你身爲一峰首座,怎能還如當初那般難不住半點性子!”雲雷真人面色一沉。
說完,雲雷真人側目看着任無心又道:“十年前,南海邊一個小小的漁村突遭橫禍,數百村民一日之間被南方炎州的魚怪屠殺殆盡。”
頓了頓,雲雷真人又道:“若貧道所料不錯,那些魚怪定是受人驅使, 因爲那些漁民都是些尋常百姓,和那些魚怪千百年來一直都是隔海爲鄰,相安無事,絕不會無緣無故對那漁村突下殺手!”
“此事本已諸多疑惑,但更甚者,數百漁民盡遭毒手,偏偏走脫了一個少年。而那少年又一路跋山涉水,不遠千裏來五龍山拜師學藝。”
“其時,貧道同衆位師弟以爲那少年得上天憐憫,才大難不死,又見其家破人亡,孤苦無依,便收入門牆,如今想來實在是太草率了一些。若那少年所言屬實倒也罷了,可若是被居心叵測之人安插來盜學五龍山道法的,那些漁村村民已盡亡,那少年的出身來曆便死無對證了,淩教主以爲然否?”
一番話徐徐道來,雲猛幾位真人聽完微微颔首,就連雲龍真人都皺眉不語,唯有雲蝶真人雙眉緊蹙,眉目之中多是擔憂。
魔主臉色變幻,皺眉看向了任無心,眼中有責怪之意。
任無心忙道:“雲雷掌門所言倒也不是沒有道理。隻不過那少年是聖教龍堂主也罷,是五龍山青龍峰弟子也罷,眼下都已經無關緊要,雲雷掌門也不必有所顧忌了,因爲數日前他不慎誤入困龍谷……”
“什麽?困龍谷!”卻是雲蝶真人秀容變色,震驚之下忍不住霍然起身,等她發現失态時爲時已晚。
在場的衆人都是些什麽人,說句不好聽的可謂是人老成精,何況雲蝶真人平日裏多是冷漠淡然,凡事似乎都未放在心上,眼下這舉動連雲龍真人都看出有些異常。
雲龍真人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雲蝶真人,複轉首對着雲雷真人再次問道:“掌門師兄,你們到底有什麽事瞞着我?”
雲雷真人臉色變幻,看着任無心默然良久,忽歎了口氣道:“世間傳聞,東海之南有惡谷,不生寸草,不過活物……雲龍師弟,師兄這裏先給你賠不是了。想不到我一念之差,竟失了數百年來五龍山資質最好的弟子。”
話不多,但無疑是承認了先前任無心所言。
“掌門師兄,你……”聽到雲雷真人一番話,雲龍真人虎目圓睜,指着雲雷真人氣的渾身抖顫。
一旁的雲戰真人生怕這個市井出身的師弟脾氣上來做出大不敬的事,慌忙起身拉住了雲龍真人道:“師弟,掌門師兄這樣做絕對有他的道理。”
“放屁!”雲龍真人怒極:“我雲龍的徒弟卻被派去與妖魔爲伍,還不告訴我一聲,這算什麽道理?如今屍骨無存,還落個妖魔的名聲,又是什麽道理?”
“我自當爲他正名,示告天下。”雲雷真人面有愧色,對雲龍真人道:“師弟,此事容後再說吧。”
身爲一峰首座,雲龍真人自然知道事有輕重緩急,此刻縱然心中再怎麽不滿,但眼下當着魔主和任無心的面也沒再說什麽,跺足轉身回歸座位上去了。
“唉!”卻是魔主歎了口氣,道:“此子實乃百年不遇的修道奇才,不瞞雲雷掌門,他雖不是聖教弟子,但我亦另眼看待。”雖然眼下已從雲雷真人口中确信龍傲狼是金系弟子,但魔主語氣之中卻無半點喜意,反而有些歎惜。
“淩教主,那龍傲狼何時誤入的困龍谷?”雲蝶真人突然問道。
“半月有餘。”
雲蝶真人身形一震,呆愣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