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二人從一無人留意處踏上通往十裏鎮的官道。

官道上有行人來往,穆哓夢遂松開了握着龍傲狼的手,二人并肩而行——雖說是習道之人,并不太看重世俗眼光,但若要讓二人在大衆廣庭下牽手而行恐怕還做不到。

饒是如此,亦讓過往的行人紛紛側目,畢竟穆哓夢容顔絕世不說,又背負長劍,纖姿脫俗,恍如仙女下凡。而龍傲狼魔槍長衣,長發微亂,略顯怪異,二人同行在過往的人群中很是不同。

十裏鎮是從南方通往中原的門戶,乃商賈行人去往當今第一大城逐鹿城的必經之路,眼下雖臨近午時,道上的行人仍舊絡繹不絕。

片刻後二人到了鎮上,就見道路兩旁商鋪攤販一個挨着一個,各種商貨陳街列櫃,琳琅滿目。

正行走間,龍傲狼忽在一店鋪前停下腳步,略一打量後對穆哓夢道:“曉夢,等我一下。”說完,轉身進了店鋪。

穆哓夢在門外打量,就見眼前的店鋪并不是很大,但裏面布置的卻相當雅緻,可以說是古色古香,因爲店裏賣的大都是些女人用的手镯項鏈,發簪玉佩,金銀寶玉,胭脂香料等之類的飾物用品。

穆哓夢略一打量遂明白了一切,便沒有跟進店,而是站在門外等候。

看到有客上門,掌櫃的忙笑臉相迎:“這位客官你要點什麽?本店雖小,但絕對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龍傲狼環顧店内,目光停留在一個小小的木梳上。

那木梳巴掌大小,通體泛紅,色澤圓潤,放在一個特制的木架上,看起來相當精緻貴重。

那掌櫃的何其精明,看看龍傲狼,又偷眼打量了一眼店外靜立玉顔含羞的穆哓夢,忙道:“客官真是好眼力。别看這木梳看似尋常,但卻是千年黃楊木所做。”

說着話,拿起那木梳道:“那黃楊木又名“千年矮”,曆經千年才能有此紅色。依小的看來,也隻有這樣的木梳能配得上那位姑娘。”

龍傲狼心情大好,忍不住微笑道:“那就它了。掌櫃的,這木梳多少銀兩?”

“不瞞客官說,這種黃楊木梳向來是有人買卻無人賣的,畢竟黃楊木雖多,但千年的黃楊木卻是少之又少。不過東西再好也要有人識貨,客官識貨,又誠心要買,那小的也不敢漫天要價,客官就給三十兩吧。”

“三十兩?”龍傲狼一愣,一把木梳三十兩銀子真是不菲。

掌櫃的察顔觀色,看龍傲狼半天拿不出銀子,似已猜到龍傲狼拿不出這麽多銀子,不禁也微愣了一下。

畢竟看龍夢二人不似尋常百姓,沒理由拿不出三十兩銀子, 他哪裏知道,幾年來龍傲狼做的多是征戰殺伐之事,對于錢财之事從未放在心上,之前龍傲狼身上倒是不缺銀兩,不過都被他買酒用掉了,眼下不過隻剩下幾兩散碎銀子。

不過掌櫃的何其精明,再次偷眼打量了一眼店外的穆哓夢,道:“客官若一時不便也無妨,留下些許定錢便可,小的便給你留着。”

龍傲狼頗爲尴尬,看中了東西買不起,換作是誰都難免臉上無光。

龍傲狼正尴尬間,忽聽到身後有人高聲叫道:“龍兄弟,可是你嗎?”

龍傲狼回首望去,就見店外來了幾騎高頭大馬,爲首一名大漢正端坐馬上朝這裏張望,待看清龍傲狼,那大漢哈哈一笑,從馬上飛身躍下,快步步入店來,抱拳有禮道:“我還當認錯了人,沒想到真的是龍兄弟。”大漢正是天下第一镖局威遠镖局的總镖頭楊震原。

看到楊镖頭龍傲狼不禁笑了笑,拱手還禮道:“楊大哥何故到此?”楊震原爲人豪爽,一身正骨,且有俠義心腸,這些龍傲狼都知道的,對這樣的人龍傲狼心中也多有好感。

楊震原笑道:“哥哥我是走镖行天下,今日恰好是走镖到此。适才看到兄弟的背影有些眼熟,便追了過來。龍兄弟何故到此?”

“我是路過此處。”龍傲狼如實相告。

楊震原點點頭,回首看了一眼穆哓夢,壓低了聲音道:“門外那位姑娘是龍兄弟的同門吧?”

“恩。是我同門師姐。”龍傲狼微一猶豫,再次實話實說道。

“哈,恐怕不止是同門師姐吧?”楊震原低聲道:“依我看來,龍兄弟和你這位同門師姐真是天造地設,郎才女貌。”

龍傲狼面色一囧,沒想到楊震原爲何能看出他和穆哓夢的關系非同一般,不禁疑問道:“楊大哥何出此言?”

楊震原打了個哈哈,也不答龍傲狼的問話,而是轉身對那掌櫃的問道:“掌櫃的,不知我這位兄弟看中了貴店的那樣飾物?”

掌櫃的忙道:“這位客官看中了小店的這把黃楊木木梳。”

“木梳?”楊震原眼中一亮。

“恩。”

“多少銀兩?”

“三十兩銀子。”

“黃楊木梳以紅爲貴,這木梳真是不常見,值得三十兩。”說着話,楊震原從懷中拿出幾錠銀兩擺在櫃台上:“勞煩掌櫃的把這木梳裝好。”

“客官稍等。”那掌櫃的安排人把木梳裝好,楊震原伸手接過,轉手遞給了龍傲狼,道:“若無龍兄弟,我威遠镖局恐怕早已不存在了。大恩不言謝,區區一把木梳權當楊某人的一點點心意,祝龍兄弟和你這位同門師姐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龍傲狼臉色一紅,道:“過去的事楊大哥言重了。實不相瞞,今天若不是碰到楊大哥,我還真是買不起這把木梳,倒是我應該向楊大哥道聲謝。”

“龍兄弟說哪裏話。”楊震原哈哈一笑:“錢财之類的東西也就我們這些俗人随身攜帶,對于龍兄弟你們來說并無多大用處。”

二人出了小店,龍傲狼含笑将木梳遞給了穆哓夢。

穆哓夢一愣,沒想到龍傲狼會當衆就将木梳送給了她,當下微一猶豫遂含羞接過,玉顔早已如同霞染。

龍傲狼自幼在南荒長大,對這些男女定情的禮節知曉甚少,并不知道送女子飾物還有其它的含意,隻是适才看到那黃楊木梳不錯,便想着買下來送給穆哓夢。殊不知在他人看來,穆哓夢當衆接了木梳,便無疑于答應了要和他白頭偕老了。

龍傲狼卻不知這些,在一旁幫忙引見:“這位是逐鹿城威遠镖局的總镖頭楊震原楊大哥,這位是我師姐穆哓夢。”

“見過楊大哥。”穆哓夢輕聲施禮。

“弟妹仙女般的人物,我楊震原一介武夫,隻不過癡長幾歲,怎能讓弟妹如此?”楊震原急忙抱拳還禮,言語之間很是高興。

一個“弟妹”的稱呼讓穆哓夢更是羞澀難當,但穆哓夢卻未多言,隻是垂首含羞。

倒是龍傲狼有些不明所以,二人雖然都有此心意,但畢竟還沒有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龍傲狼想來,這“弟妹”的稱呼有些言之過早,殊不知依楊震原想來,穆哓夢既然接了木梳,想必二人的事早已定下了。

在場的還有趙六等一衆镖師,他們大都見過龍傲狼,對他們而言,龍傲狼無疑于是他們的救命恩人,當下衆人紛紛上前,一一施禮并出言道賀,弄的龍傲狼猶墜霧裏,有心相問,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說話間時至中午,楊震原道:“ 龍兄弟,難得碰見你們兩個,今天無論如何要找個地方和龍兄弟好好喝上幾杯 。”楊震原第一次見到龍傲狼時,龍傲狼正喝醉了酒醉卧風雪,在楊震原想來龍傲狼是喜歡杯中之物的人,卻不知道龍傲狼本不是嗜酒之徒,那時候隻不過是一心求醉罷了。

龍傲狼原本就打算在十裏鎮住上一宿的,當下笑道:“兄弟我唯有恭敬不如從命了。”

片刻後,一行人說笑間進了十裏鎮最大的客棧。

楊震原應和掌櫃的頗爲熟悉,看到楊震原等人進店,掌櫃的急忙讓人請楊震原和衆人進了樓上雅間。

衆人落座,有店小二端來茶水,喝茶閑聊的工夫酒菜上桌。

楊震原先爲龍傲狼和穆哓夢各倒了一杯酒,然後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酒在手道:“實在想不到能在這裏碰到龍兄弟,若按你們的說法,就應該就是機緣巧合,但在我看來,是咱們有緣,要不然西風城外我們這些兄弟早沒命了。來,這杯酒我敬你們。”說完,一飲而盡。

“楊大哥言重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再則說,當日若不是楊大哥,我恐怕就要被雪埋了,應該是我敬你才對。”龍傲狼含笑喝幹了杯中酒。

看龍傲狼喝幹了酒,穆哓夢微一猶豫,遂也端起酒杯淺淺的嘗了一口,不曾想卻被那道辛辣嗆的輕輕咳嗽了一聲。

“哈哈,兄弟說笑了,那點風雪對于兄弟來說又算得了什麽。”說着話,楊震原再次爲龍夢二人斟酒。

就在這時,門外樓梯上突然間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房門被“砰”的推開,從門外闖進了一位身着勁裝的年輕人——看衣襟的樣式和色彩,應是威遠镖局的镖師。

“怎麽了?”看到那镖師楊震原臉色微變。

那镖師一頭大汗的闖進屋來,看到楊震原急忙道:“總镖頭,大事不好了,逐鹿城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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