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那是,隻要馬真人肯出手,定能手到妖除,我等先行謝過真人。”一鄉紳模樣的村民在一旁躬身施禮,連連稱是。
一旁的幾十個百姓也都紛紛道:“還請馬真人趕緊大顯神通,除了這怪物吧。”
那馬真人聞言隻微微一笑,卻不多言。
那鄉紳模樣的村民忙一招手,身後遂即有人端了個木托盤上來,上面整整齊齊的堆放着幾十錠銀兩,看起來竟有數百兩之巨。
馬真人再次一笑,但目光掃過銀兩時不禁面色一冷:“怎麽?”
那鄉紳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真人莫怪,匆忙之間我等隻湊齊了八百兩,剩下的那二百兩請真人寬限幾日,過兩天我等親自送到仙山貴觀。”
“堂堂一個李家鎮有民衆數千,難道連千兩銀子都拿不出?”
那馬真人明顯不信,語氣也越發不悅:“還是你等是怕貧道收了你們的錢财,卻除不了妖?”
“不敢不敢。真人乃得道高人,道法通玄,降伏這些怪物定是手到擒來。隻因眼下事出有因,絕不是有意對真人不敬。”那鄉紳連連擺手,誠惶誠恐的道。
“哦,是何緣由,你倒說來聽聽。”馬真人道。
“這個……”那鄉紳面露難色,看看馬真人,又看了看幾十丈外的水潭,猶豫了片刻才道:“不敢瞞真人,先前我們曾花費了一些香火錢,請崇陽觀的杜真人前來施法除妖,所以才會……”
“什麽?那杜清風曾來過?”那馬真人微微變色道:“莫非他已經喪命在那怪物手中?”
那鄉紳忙道:“真人修行通玄,自然是杜清風不能比的,還望真人……”
馬真人一擺手打斷了鄉紳的話,轉身就走,其他的道人也都二話不說,紛紛跟了過去。
鄉紳愕然片刻,忙和衆村民緊走幾步攔住馬真人的去路,連連施禮道:“真人留步,真人留步……”
馬真人停下腳步,故作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不瞞各位說,并非貧道放着妖魔不除,實乃有些有心無力。那杜清風的修行并不輸于貧道多少,他都已經喪命,恐怕貧道也未必是那怪物的對手,除非……”
“除非怎樣?”那鄉紳忙追問道。
馬真人道:“除非貧道催發本命真元,拼着折了十年陽壽,才能除了它。”
“啊,十年陽壽?”鄉紳大驚。
馬真人點點頭:“爲了千兩銀子貧道卻要折十年陽壽,這……”說着話,那馬真人搖搖頭,甩開鄉紳等人轉身繼續往外走。
“真人留步,真人留步啊……”鄉紳等人苦苦攔路哀求:“凡事還有的商量,請真人無論如何要大發慈悲,救救我們啊……”
隻是任憑衆人怎樣哀求,馬真人隻背負了雙手默然四顧,不說走,也不答應。
人群後一年輕村婦猶豫片刻,終一狠心将頭上的一支簪子取了下來,又随手折了個樹枝将長發盤住,走到近前将那簪子放在托盤上,對着那馬真人萬福施禮道:“家中有雙親年邁,小兒待哺,實在是拿不出像樣的事物了。這支金簪是我陪嫁之物,雖不算貴重,但也抵過百兩銀錢, 還請真人能施法除妖,救救雙親幼子,救命恩德定永世不忘。 ”
那馬真人掃了一眼金簪,目光遂即又從鄉紳等人身上一一掠過,依舊不語。
衆村民對望片刻,那鄉紳一咬牙,帶頭從胸前拿出一塊護心的玉石,放在了托盤上。
其他人見狀也都無奈的将身上值錢的東西取了下來,不一會兒,托盤上竟放了一小堆金銀玉石之類的東西。
這一幕龍傲狼看的真切,那馬真人說耗費本命真元,折損十年陽壽的話純屬無稽之談,不過就是爲了坐地起價,多要些金銀錢财,龍傲狼有心現身拆穿,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一來是因爲這馬真人既然明知那杜真人已喪命還敢接下這事,無疑說明他頗自信,龍傲狼想看看這位馬真人到底如何降伏那水裏的怪物。
二來,那馬真人雖說坐地起價,但這也是雙方願打願挨,和他人無關,再說了,就算他拆穿馬真人的謊話,那些村民也未必會信
那馬真人看了看那堆金銀财物,滿意的揮了揮手,旁邊有道人上前将财物用布袋收起。
馬真人這才故作爲難,重重的道:“也罷。怪物作祟,禍害人間,令沙河兩岸的萬千百姓無水可飲,實乃天理難容。貧道看在眼裏也是于心不忍,今天就是拼了十年陽壽,也要除妖降魔。”一番話說的面不改色,當真是“大義凜然”。
而一衆鄉民不明就裏,還再次對着他施禮拜謝。
“妖物厲害,你們當避之,且在一旁看貧道除妖就是了。”拿了錢那馬真人說話也客氣了點,不過不用他說,一衆村民也不敢上前。
說完,馬真人從懷中拿出一沓畫好的符箓,飛身到了那水潭近處,圍着水潭迅速急行的同時口中念念有詞,而且不時出手将那些符箓貼在水潭四周的亂石,土地上……
龍傲狼對陣法知道的不多,隻是略有耳聞而已。但此刻看到馬真人的舉動,無疑正在施法布陣。
片刻間,馬真人已圍繞水潭掠過一周,直到他将一張符箓貼上位于水潭東面的一棵枯樹時,龍傲狼猛然感到水潭上方傳來一陣無形的波動。
在水潭上方似陡然多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隔絕了水潭與外界的氣息。
陣法已成,水潭裏也遂即出現異常。
黃如泥沙的水潭中央先是“咕嘟嘟”冒出一串水泡,接着便如沸水般翻滾起來。
水勢越來越大,漸成噴湧之勢。水花翻滾中,一個碩大的東西從水潭裏冒了出來。
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土黃色的小山丘,周身卻布滿無數拳頭大小暗黃色的疙瘩,一雙眼睛大如臉盆又暴突而出,一張大嘴寬越丈餘,口中怪齒橫生,此刻正瞪着陣外的馬真人兇險畢露。
“這是……”
看到這等醜陋不堪,又可怖的怪物那馬真人明顯吃了一驚,忍不住倒退了幾步,探手拔出身後背負的長劍,嚴陣以待。
“天呐,這……這……怎麽會有這麽大的癞蛤蟆?”站在遠處的村民中有人失聲驚呼。
話音未落,那癞蛤蟆突然發出“咯”的一聲怪叫,碩大的身子竟從水潭裏猛然躍起,快如離弦之箭般朝着那馬真人飛撲了過去。
馬真人再次一驚,下意識的又退兩步。
不過那癞蛤蟆隻撲到馬真人身前三丈處便撞上了無形的陣牆,“砰”的一聲巨響中,又跌入了水潭裏。
眼看陣法奏效,但馬真人的面色卻越發緊張——因爲雖然困住了怪物,但也隻是暫時困住了而已,除非能熬到陣内靈氣枯竭,那怪物自然就會不攻自滅。
隻不過這段時辰内,那怪物能不能破陣而出,誰也不得而知。
畢竟陣法能布就,也就能破解。
破陣無外乎其二,撤去符箓,陣法自然也就破了,這是其一,但眼下那癞蛤蟆被困在陣中,這點不太可能。
其二,便是強破。
所謂強破,就好比兩個人隔着一堵牆比拼内力,如果牆内的人修爲深厚,那就能打破牆出來,反之,則會被困死在牆裏面。
果不其然,那怪物被擊回水潭,但遂即又從水中再次躍起,朝着那馬真人猛撲了過來,随後又被反震回水裏……
“砰砰砰……”一時間巨響不停,如驚雷炸響,震耳欲聾。
相比之下,那馬真人似乎也不好過,雖然還保持着凝決運勢的姿勢,雙唇亦是蠕動不停,暗誦咒語,但随着怪物的不停撞擊身子已開始微微顫抖。
一盞茶的工夫過去,那癞蛤蟆依舊沒能破陣而出,不過由于陣内氣息漸漸枯竭,那怪物越發狂躁起來。
而那馬真人此刻已是面如白紙,額頭汗水更是簌簌如瀑。
“咯……”一聲怪異的怒吼中,那怪物小山一樣的身軀再次躍起,轟然朝着馬真人撞了過去。
“轟……噗……”
轟然巨響中,那怪物又一次被震回到水裏,但馬真人卻猛的噴出一大口血來。
幾乎是與此同時,貼在枯樹上的那張黃色符箓突然無火自燃。
馬真人似有感覺,有些僵硬的側目看去時,那張巴掌大的符箓幾乎已燒成灰燼了。
而就在這時,那怪物已再次從水裏躍出,撲到了他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