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後山禁地,龍傲狼和天機子激戰後的小小山谷中一片狼藉。
木系掌門天中子真人負手立在山谷邊緣,看着眼前的深坑,還有四周雜亂的斷樹默然無語。
在他身旁,還肅然站着數位木系的長老,和一衆年輕一輩的木系弟子,粗略看去,不下百人。
片刻後,天中子真人忽對着幾位木系長老和一衆木系弟子道:“事已至此,你們都回去吧。”
天韋子微微一愣,道:“掌門師兄,難道此事就這樣算了?山門禁地遭人毀壞,若傳出去我們顔面何在?”
天中子真人擺了擺手,環顧了下四周的山林,忽沉聲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們先退下吧,沒有我的話,誰也不準踏進山谷半步。”說到最後,一派掌門的威嚴現露無疑,一衆木系弟子無不心神一顫。
再無人敢多說半句,當下一個個禦起身形朝着谷外飛掠了出去。
直到衆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天中子才再次轉首看向一側的密林,忽似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眼下隻有你我二人,你現身就是了。”
半響,林中都無絲毫動靜,四周似乎隻有滿山古樹在寒風中發出的簌簌聲,根本沒有其它人。
直到半響後,林中才傳出一聲略顯蒼老的聲音:“想不到你的修行又精進了許多,這樣居然都瞞你不過。”
說話間,稠密的樹枝向着兩側紛紛傾斜,看起來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用力撥開一般,天機子從林中虛空踏步而來,瞬息間到了近處,在天中子身前數丈外飛落了下來。
一身木系道袍無風自舞,此刻看起來天機子頗有幾分出塵之态,隻不過臉色陰沉,盯着天中子真人沉默不語。
天中子打量了天機子片刻,才緩緩搖頭道:“此處乃終南山禁地,能闖入此處而不被我察覺,又能無聲無息的毀掉此處禁制,修行又勝過看守此處的天棋子師弟,三者合一,我想不到除了“師兄”你之外,這世間還有何人能做到?”說到師兄兩個字時,天中子語氣加重,眼中怒火一忍再忍。
天機子怎能聽不出來,隻冷笑一聲:“你眼裏還有我這個曾經的師兄嗎?”
天中子淡淡應道:“師兄眼裏何曾有過我這個掌門人。”
“不錯,我眼中确實沒有你這個掌門人,可那又如何?”
天機子面色一變,遂即哈哈一笑道:“當初若非師父偏心,這掌門人又怎會輪到你來做?”
“唉。”天中子歎了口氣道:“想不到事到如今,你心裏還是放不下,爲了這個掌門人的位置耿耿于懷。”
天機子冷哼一聲:“哼,你錯了,我隻是想把屬于我的東西拿回來而已。”
“哦,屬于你的東西?”天中子眉頭一皺。
“不錯,屬于我的東西。”天機子道:“這掌門人本來就應該是我來做,論輩分,論資質,論修行,當初你那一點如我?”
天中子沉吟片刻:“你是我輩師兄,論輩分,論資質,論修行,當初我确實都不如你……”
“可是師父卻把本來屬于我的掌門之位傳給了你。”天機子臉色陰沉,語氣也陡然變得殺氣逼人。
“你知道這是爲什麽嗎?”天中子卻視如未見,依舊淡然問道。
“爲什麽?”
“還記得當初初入師門不久,師父他老人家曾問起過你我,若它日能習一身修行當如何時,你是如何作答的嗎?”天中子不答反問道。
天機子一愣,微一凝思遂道:“我當然記得。若能習得一身修行,必爲師門争光,光大門楣,将木系一派成爲五派之首,天下正道之首。”
“是的,當初師兄就是這樣說的。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師兄居然還記得這麽清楚。”天中子淡淡一笑道。
天機子冷眼相待,等着天中子繼續說下去。
“當初師父将掌門之位傳給我時,我也頗多不解,曾問過師父,爲何不傳給身爲大師兄的你。”天中子接着道。
“師父說:天下正道以五派爲首,五派者同氣連枝,互補互助,缺一不可。若同心協力,則妖魔可破,天下太平。若非要争一正道之首的虛名,必給妖魔可乘之機,天下蒼生必遭塗炭,此非我等習道之人之本意……你大師兄雖說資質出衆,但野心太大,功名之心太盛,斬妖除魔尚可,但非掌門人之人選。”
“你胡說!”天機子怒喝一聲,手起處揮出一道綠芒,“咔嚓”一聲将身側一棵數人環抱粗細的大樹攔腰斬斷。
“光大門楣,讓終南山的威名名傳天下,讓世人皆知,難道我這樣說就錯了?”
“說我野心太大,功名心太盛,你若不圖功名,爲何要搶我的掌門之位?”
“你以爲你的一面之詞我就信了?師父斷不會将一派掌門的位置傳給你這樣一個生性懦弱,膽小怕事的人,這背後一定是你使了陰謀詭計!”
天機子咆哮連連,須發飛揚如一隻受傷的野獸,狀如瘋癫,手掌邊緣更有青芒再現,對着一側的山林橫掃而出,眼看着數棵大樹又要被毀。
“蓬……”的一聲巨響,卻是天中子真人須臾間布出一面青色的八卦光幕将天機子攔了下來。
“你可知此處爲何是山門禁地?”
天中子真人面沉若水,伸手一指山谷道:“你身爲我輩師兄當然知道,這裏的每一棵樹都是曆代掌門親手栽下的,豈能容你踐踏!”
“哈哈……前輩掌門留下的東西,那又怎樣?”
天機子哈哈大笑,狂傲不已:“等我做了掌門,我就毀了這整個山谷,讓他們知道,隻有我配做終南山的掌門,能讓終南山成爲天下之首,他們都不配做掌門!”
“住口!”
天中子真人怒喝一聲,怒極之下指着天機子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了:“上次你趁天筠師妹出關之時對我突下殺手,我念在你我百年師兄弟的情份上放你一次,本想經此一事你會幡然醒悟,想不到你還是執迷不悟。”
天機子笑聲頓止,盯着天中子的眼中幾欲噴火:“如果不是那老東西偏心,隻将“萬木逢春”的口訣傳給了你,你又怎會是我的對手?”
“嗆啷!”
天中子真人忍無可忍,五行劍發出一聲脆鳴離鞘而出,劍指天機子。
“我天中子有眼無珠,竟把你這種大逆不道之徒還當師兄看待,從此刻起,你我之間再無情份可言!”
說話間,五行劍青光頓盛,傾刻間化作一柄長達數十丈的青色巨劍,如一道巨浪般朝着天機子狂卷而去。
天機子冷笑一聲擰身而起,身形不退反進,人在虛空左手手掌中聚出青光如許,右手中卻突然湧出絲絲黑氣。
青光盈盈,黑氣騰騰,瞬息間二者在天機子的催持下竟融爲一體,凝結成了一面深黛色的光幕,護在了天機子身前。
“轟隆……”
一聲大響中,滿天劍影突然消散一空,重新化作了一把樣式古樸的三尺長劍。
天中子握劍在手,虛空倒退一步,一臉的驚愕,半響才澀聲道:““朽木”大法!想不到你竟然修煉魔教的道法。”
天機子咬牙切齒,盯着天中子道:“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如果不是你仗着師門最玄妙的“萬木逢春”咒法護身,今日你還能站在這裏?恐怕我早就是終南山的掌門人了。”
天中子真人默然片刻,忽歎息一聲:“想不到爲了一個掌門之位,你竟然不惜勾結魔教,甘願與妖魔爲伍。如果真讓你做了掌門人,木系一派幾千年的基業恐怕就要毀于一旦了。”
話鋒一轉,天中子又道:“爲了不讓木系道法外洩,今日我唯有清理門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