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龍吟,和着一聲仙劍出鞘的脆鳴,幾乎同時在山谷的兩側響起。
龍吟劍鳴響起的同時,一紅一白兩道光芒如閃電撕裂蒼穹,從兩個方向同時朝着那黑衣人激射而至。
紅芒如血,血腥詭異。
白光如月,冰冷刺骨。
那黑衣人陡然一驚,聞聲勢已知來者不善,當下再也顧不得青龍峰衆人,忙雙手法決一變,就見滿天青光忽然倒飛而回,在他身邊凝成一個鬥大的光圈,恰如幾片巨大的樹葉圍着他盤旋不息,護住了周身。
“轟隆隆……”一聲巨響中,青紅白三色光芒四射而出。
青光變幻而成的幾片樹葉一閃再閃,最終消失不見。
而那一紅一白兩道異芒也同時散去,兩件兵器卻在光芒散去後,顯露了出來。
一物,通體如血,長越七尺,龍首蛇身,龍首爲刃,蛇身爲柄,赫然是一把樣式怪異的長槍。
另一物,通體如雪,盈白如冰,寒氣逼人,如寒冬冷月,卻是一把三尺仙劍。
一槍一劍在反震力之下倒飛數丈後,卻遂即被一左一右飛馳而來的兩個身影各自抓在了手中。
來者一男一女。
女的,一身水紅色的衣裙,纖姿長發,容顔如玉,清美無暇。
男的,一身長衣猶如血染,容顔如刀,冷眼似劍,殺意逼人。
正是穆曉夢和龍傲狼。
“嗜血魔龍槍,原來你就是那個魔教奸細龍傲狼!”
“小師弟……”
“龍……師弟……”
三方人,三個稱呼卻都指向了同一個人。
有人驚訝,有人意外,也有人似有說不出的歡喜。
龍傲狼默然環顧,目光從楊帆,花城,盧三,孟凡東等人身上掠過,待看到昏死的夏平,和嘴邊血迹斑斑的吳貴時,手中的嗜血魔龍槍上那雙鬥大的龍目忽然閃了一閃,七尺槍身竟無風自動,發出一聲怒吟,一絲絲血色的紅芒遂即湧現而出,籠罩了周圍,但片刻後又最終退去。
龍傲狼嘴角動了動,但最終無聲的看向了稍遠處正布陣困鬥疆良的殷洞主等人。
目光在那疆良身上微一停頓後,繼而便看向了另一側。
待看到那張如冰雪盈刻般的美麗容顔時,卻看到穆曉夢貝齒緊緊咬着嘴唇,一雙秀眸正凝望着他。
那秀眸仿佛一如初見,還是那般的清澈如雪,隻是卻又不似以往。
以往,那眼眸中隻有聰慧,溫柔,關切……
而現在,卻似有驚,似有喜,似有疑惑,似有顧慮,似有萬語千言,似有千言萬語……但這一切,卻似都化作了一層淡淡的煙霧,鎖在了那雙秀美的眼眸裏。
二人目光無聲的交錯,龍傲狼原本冰冷的眼底忽然泛起一股暖意,隻是不等那股暖意從眼底升起,已轉頭看向了那黑衣人。
陽光下,山谷中。
龍傲狼和那黑衣人冷目對望。
在他們身前不遠處,三朵異花正怒放。
隻是除了那邊的疆良不時發出一兩聲不甘心受困的咆哮外,彙聚了衆多人的山谷裏竟再無其他的聲音。
直到片刻後,那黑衣人才盯着龍傲狼忽然問道:“你要救他們?”
“你錯了,我不是要救他們,我隻是爲了它而已。”龍傲狼漠然一指那三朵奇花。
“但是有我在。”黑衣人道。
“所以我要出手。”龍傲狼道。
這話别人不明白,但黑衣人卻明白。
因爲混水摸魚,人多事亂的道理,相信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
何況,龍傲狼言下還另有所指。
黑衣人轉首看向了穆曉夢,問道:“你來這裏也是爲了這幾朵花?”
“不是。”穆曉夢搖搖頭。
黑衣人似愣了一下,遂即又問道:“那你是爲了什麽?”
穆曉夢目光看向龍傲狼,遲疑了一下卻又遂即轉向了青龍峰衆人,道:“他們是我同門師兄。”
“你要救他們?”
“是。”穆曉夢再次點點頭。
“你有把握?”黑衣人又問道。
“沒有,但我想試一試。”穆曉夢這一次回答的幹淨利落:“因爲我也是金系弟子,我師父五龍山冰龍峰首座真人,道号上雲下蝶。”
“是嗎?看來我倒要先看看雲蝶這個老道姑,到底教出個什麽樣的好徒弟了。”黑衣人語帶不屑的道。
穆曉夢面色一寒,隻是不等她說話,另一側的龍傲狼忽然開口淡淡接道:“五龍山的弟子就算再不怎麽樣,總也勝過終南山的弟子百倍吧?”
黑衣人豁然轉頭,眼中怒火頓生:“你說什麽?”
龍傲狼絲毫不懼黑衣人眼中的殺意,冷然相對道:“閣下雖不以真面目示人,但一身修行卻是瞞不過人的。論及修行,想必是終南山哪位前輩師長吧?”
黑衣人默然不答。
龍傲狼接着說道:“沒想到平日裏自诩爲名門正派的前輩高人,做事卻還不如我這個被人稱爲邪魔歪道的魔教妖人來的光明磊落,傳出去真是要贻笑大方,讓世人笑掉大牙了。”
微一停頓,龍傲狼又道:“身爲尊長的尚且如此,座下弟子更是可想而知了,想必教出來的徒弟個個都是沒臉見人的鼠輩中人,無能之輩!”一番話連譏帶諷,連整個終南山的人都罵了。
由于黑巾蒙面,看不到那黑衣人此時的臉色,但盯着龍傲狼的一雙眼睛裏卻可以清楚的看到,有怒火一閃再閃。
隻是片刻後,怒火又緩緩褪去。
黑衣人緩緩說道:“我差點忘記了,你在五龍山學藝幾年,說起來也算是半個金系弟子,想不到那雲龍身爲五龍山青龍峰的首座真人,眼光也不過如此,竟收了個魔教奸細做徒弟,這才真是可笑之極。一峰首座尚且如此,看來向來自稱五大門派之首的金系一派中,也都是些鼠目無光之人!”
“哼,你又錯了。”龍傲狼冷笑一聲道。
“難道不是嗎?”黑衣人嗤笑道。
“所謂人無完人,作爲一峰首座,我師父做事爽直,心胸坦蕩,光明磊落,一生所爲對也好,錯也罷,但皆無愧于心。絕不會像某些表面自稱名門正派的人士,私下裏竟會做出欺負後輩,還不敢見人的無恥之事。何況當時是我存心欺瞞,和眼光何幹?”龍傲狼不溫不火的道。
“你師父?”黑衣人雙目驟縮,露出針尖似的鋒芒盯着龍傲狼。
龍傲狼臉色不變,淡然應道:“不錯。他對我有五年授藝之恩,其間對我竭心盡力,關護有加,我私下裏叫他一聲師父又有何妨?”
緩了緩,又接着說道:“雖說自古正魔不兩立,但我這個世人眼中的魔教堂主對他依舊心存敬意。而對閣下,哼哼……”末了冷哼兩聲,不屑之意已溢于言表。
真是今非昔比,一旁的楊帆怎麽也沒想到當初那個在青龍峰上時,見到他們便師兄長師兄短不停叫的,乖巧聰明的小師弟,如今的口舌竟會變得如此鋒利,真不知這五年來他到底都做了什麽,又經曆了什麽。
楊帆有心想插口問上一句,但也知道眼下确實不是時候,何況體内真氣淤堵不暢,想說句話都有點費勁。
而另一側的穆曉夢靜聽二人口舌相向,臉色瞬間幾變,但聽到龍傲狼自稱“我這個魔教妖人時”,一顆心忽然就沉了下去,至于二人下面的話,卻再也沒有聽到。
直到黑衣人那一聲怪笑,才将穆曉夢驚醒。
“哈哈,奇怪,簡直是奇怪之極!正就是正,魔就是魔,想不到魔教中人,卻還對金系中人心存敬意,難怪都說兩派頗有淵源。”話說的含沙射影,相當惡毒。
一旁的盧三再也忍不住,怒聲罵道:“你放屁……”隻是一句話沒說完,體内氣息一窒,竟漲紅了臉大聲咳嗽起來。
那黑衣人眼中寒光一閃,左手微微一動,就見一道閃爍着深綠色的異芒從他手中飛射而出,直取盧三心口——又是那拂塵手柄狀的東西。
盧三坐在地上,此刻正連連咳嗽,那裏還能躲閃。而他身旁的楊帆等人眼看異芒射到卻有心無力,何況那黑衣人突然間出手,迅急如電,一出手就打算置盧三于死地 。
情急時刻,一道血色的紅芒從斜刺裏激射而至,不偏不倚的正撞在那深綠色的異芒上。
砰然一聲大響在空中炸響,那拂塵手柄斜飛了出去,撞在一側的山壁上,将一片大石擊的粉碎。
龍傲狼伸手召回嗜血魔龍槍,槍尖直指黑衣人,冷然道:“你妄爲木系高人,卻對一負傷的五派後輩下此毒手,做出的事真是畜牲不如。”
黑衣人森然一聲冷笑:“魔教堂主出手相救正道弟子,嘿嘿,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知道你們曾是同門師兄弟,想不到如今還情同往日,那好,今日我就一并送你們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