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三聲輕響中,三柄劍身上的金色劍芒砰然散去,而那滿天的綠芒在劍芒的阻礙下卻也微微一頓。
但繼而那綠芒便又豁然大放,猶如滔滔江水撞上了堤壩,激起的驚濤駭浪。
一股渾厚綿長的大力迎面湧來,恰如層層浪潮,一浪高過一浪,連綿不絕,更勝剛才。
幾人不敢硬接,匆忙之下楊帆一把抓住身旁的盧三,和孟封二人往後急退。
一直退到了數十丈開外,那股洶湧的力道才似弱了幾分。
饒是這樣,幾人亦是感到仿佛有一截粗木橫壓在了胸口,一時喘不過氣來。
綠芒最終無聲的散去。
眼前,那黑衣人依舊靜靜的站在那裏,似乎從未移動過分毫,隻是他的右臂伸出,食指遙指楊帆等人。
若非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剛才那股沛不可擋的大力竟隻是他的一指之力。
“嗤……”直到這時,金虎劍方從半空墜下,劍身插進地面的大石中,深達數寸。
盧三伸手一招,暗運法決将金虎劍召回手中,隻是握着劍的手竟有些顫抖,可想而知,盧三心中此時有多驚怒。
“想摘花也好,想報仇也罷,我勸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若是你們不再念及這三色花就此離去,我也不難爲你們。”那黑衣人收回右手,目光從楊帆等人身上依次掠過後,漠然說道。
楊帆與左右兩旁的孟凡東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剛要答話,一直盯着那黑衣人的花城卻搶先一步朗聲說道:“在下五龍山青龍峰雲龍真人座下弟子花城,不知閣下是終南山哪位高人,竟做出這等見不得光的事?”
那黑衣人身形一震,眼眸中精光一閃再閃,盯着花城道:“你說什麽?”
花城面無懼色,緩緩說道:“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閣下剛剛所用的那一手道術,便是木系道法中玄神高妙的“獨木成林”吧?”
看黑衣人不說話,花城接着說道:“雖然你施法時并沒有木系道法中應有的青光異彩,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那黑衣人沉聲問道。
“隻不過這舉指成林,以一幻百的玄妙之法,卻不是一些自稱也習練木系道法的旁門小派能夠做到的。而且據我所知,當今世間,恐怕也隻有終南山幾位天字輩的師伯,能使出此等高深莫測的道法吧?”花城應道。
黑衣人漠然半響,忽淡淡說道:“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知道的還真不少。唉,那雲龍座下也不過區區百餘弟子,沒想到個個資質都是如此傲人。”言語之中似有些怨天尤人,又頗多嗟歎之意。
但是他這樣說,無疑便是默認了花城的話。
青龍峰衆人皆是渾身一震。
特别是楊帆,剛才一交手之下雖已知道黑衣人的道行着實深不可測,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對方竟是終南山木系的人。
繼而想到生死未蔔的夏平,楊帆心中血氣上湧,邁上一步怒斥道:“想不到堂堂木系前輩,今日不敢以真容示人倒也算了,竟然還做出出手偷襲晚輩的事來,若傳出去,不怕被人恥笑嗎?日後天中子師伯那裏,早晚也會有真相大白之日。”
黑衣人雙目驟縮,片刻後又緩緩張開,沉聲說道:“不錯,你說的确有道理。我本不欲難爲你們,要怪隻能怪你們知道的太多了。”話未落音,無形的殺意已蔓延開來。
幾人頓時心神一淩。
看的出來,黑衣人已心生殺意,想殺光他們滅口,以免日後此事外傳了。
要怪就隻能怪楊帆和花城想的太簡單,二人雖然是青龍峰的大師兄和二師兄,但打小上山,很少在塵間俗世行走不說,平日裏又隻是和一群脾性相投的師弟們練功打鬧,在他們這些人中,什麽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事情幾乎根本不存在,又怎麽會了解人心的險惡。
花城書讀的不少,但世間百态,芸芸衆生中的萬千人心,豈是幾本書就能看破的?
花城原以爲這個時候說出自己的師承門派,又道出了黑衣人的道法所承,以金系一派的盛名和實力,必會讓他心生顧忌。隻是花城卻忘了眼前的黑衣人既然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他卻說出此人的道法來曆,當然會适得其反。
“哼!”黑衣人一聲低哼,身上黑衣突然無風自鼓,一絲絲淡青色的光芒也遂即在他雙手邊緣忽然出現,凝聚。
既然已經被花城道破,那黑衣人再次出手時,索性也不再遮掩了。
青光如木,更如朝陽下那處青盈的山林,含青帶翠,乍一看和先前的綠色相差不大,隻不過是色彩稍微淡了幾分。
但這已是天壤之别——先前那綠色深沉如海,看着隻會覺得幽深難測,而眼前的青色卻亮麗如山,讓人賞心悅目。
這一刻,仿佛有萬千青山都彙聚在了那黑衣人的手中。
接着,那黑衣人右手一揮,絲絲青光從他手中飛射而出,恰如片片飛葉,又如一朵朵細長的花瓣,朝着楊帆等人迎面而來。
“嗤嗤嗤……”如無數利箭劃破虛空,聲音刺耳銳利。未及近前,一股洶湧澎湃的力道亦如排山倒海般随之而來,讓青龍峰衆人頓時胸口一悶。
隻是青光呼嘯如滿天花雨,瞬間便到了楊帆等人的近前,再想閃避已根本來不及,何況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夏平。
“千葉飛花,大家小心。”須臾間,花城一聲驚呼。
而一旁的楊帆卻似未聞,眼看滿天箭雨射至卻還是往上一步,左手并決,右手金陽劍豎立身前的同時,大喝一聲:“老六,快帶老五走。”
而幾乎就在同時,旁邊的花城,盧三,孟凡東,封劍合亦邁上一步,和楊帆并肩一處并決運勢。
五柄長劍,五道金光,凝成一片金色的光幕擋在了幾人身前。
下一刻,滿天的花葉已射至。
“砰砰砰……”一陣亂響中,楊帆等人齊用封金決合力聚成的護身光幕,在那片片青光面前卻如同一面不堪一擊的朽牆,隻是僅僅支撐了數息的功夫,便崩潰散去。
金色光幕散去的那一刹,數片閃爍着青光的花葉破光而入,正打在楊帆盧三等人的身上,無形的力道直接把幾人震的同時飛了起來,直跌到山谷西側的峭壁腳下。
沒有了金光護體,楊帆幾人的身軀頓時暴露在了那滿天花葉下。
那一刻,滿天的青光如同無數寒風中随風紛飛的落葉,瞬間便把青龍峰衆人盡數籠罩。
躲無可躲,身後是山崖峭壁,身前是那片片青光,封住了全部的去路。
戰亦無可戰,和那黑衣人相比,道行實在是差的太遠不說,而且對方使出這般道法,分明是想一出手便要了他們的性命。
楊帆對着跌坐在他身旁的花城盧三等人慘然一笑,道:“都怪我這個做師兄的連累了你們,要不是爲了我……”
盧三盯着那滿天青光睚眦欲裂,聽到楊帆的話卻側目一笑,本想伸手過來拍拍楊帆的肩膀,但由于剛才幾人都被那青光擊中,受傷之下體内真氣一時運轉不暢,手伸到一半便無力的垂了下去,不過口中卻道:“來世咱們還做師兄弟。”
“嗯,來世咱們還做師兄弟。”花城勉強伸手攬過楊帆和盧三的肩膀,重重的道。
“嗯,來世咱們還做師兄弟。”旁邊的吳貴把昏迷的夏平抱到孟凡東,封劍合等人近前道。
說完,吳貴手中長劍一橫,搶在了幾人身前,怒望着那黑衣人大聲說道:“五龍山金系弟子吳貴,來領教閣下的木系道法!”
“老六,你幹什麽?”
“老六,你瘋了,你根本不是他對手,快離開這裏。”
“老六,快走,去回禀師門……”
隻是任憑身後楊帆等人怎麽喊罵,吳貴隻頭也不回說道:“我走不了的,要走就大師兄走。”
吳貴平日言語不多,但言下之意幾人都明白,幾人裏面論修行屬楊帆最高,如果楊帆走不了,那其他人更不用說了。
說完,左手成決虛空劃過,右手長劍劍芒頓起,而吳貴也人随劍起,迎着那滿天青光向那黑衣人飛撲了過去。
先前看到楊帆等人都不是那黑衣人的一合之敵,吳貴心裏自然清楚他更不是敵手,所以一出手就用上了拼命的招式,不求生,隻求能爲楊帆等人拖延片刻的時間,好讓他們能将體内真氣運轉流暢,求的一線生機。
吳貴的用意楊帆等人明白,但也瞞不過那黑衣人。
隐約聽到那黑衣人一聲冷哼,就見他右手法決不變,左手微動間,一物已陡現在他手中。
那物什長不過尺餘,粗不過嬰兒手腕,看起來就像是平日裏道門中人所用的拂塵手柄,卻通體泛着深綠色的幽光,在黑衣人左手一揮間,朝着吳貴當頭射去。
看那深綠的色彩,和先前打傷夏平的那道光芒竟無二樣。
幽幽深綠,後發而先至,猶如一道綠電刺破虛空,眨眼間便撞上了吳貴手中的長劍。
耳邊隻聽到“砰”的一聲脆響,接着楊帆等人就看到吳貴手中的長劍竟從中被生生擊斷,一半還握在吳貴手中,另一段卻斜飛了出去。
而下一刻,那拂塵手柄般的什物又重重的擊在了吳貴的胸前。
吳貴整個人猶如一片秋風中的落葉,被風勢卷起,朝着楊帆這邊跌落了過來。
“好一個金系弟子!就是你師父雲龍親來又能如何?”略顯蒼老的聲音裏有幾分壓抑不住的怒恨不平,卻又有幾分說不出的狂傲。
而就在這說話間,那滿天青光猛然一頓,接着驟然閃亮,如一朵巨大的青色花朵乍開在半空。
而下一刻,道道青光恰如數不清的花瓣,随着那黑衣人的法決朝着楊帆,盧三等人的胸前飛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