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龍傲狼的問話聲,六臂雪猿似乎才從沉思中醒來,目光先從龍傲狼手中的嗜血魔龍槍上掃過,然後才道:“這本來與龍堂主無關,隻是我之所以知道龍堂主并非魔教中人,卻和這一切有關。”
龍傲狼知道六臂雪猿言語未盡,便也不接話,隻是靜靜地聽六臂雪猿接着說道:“那日在五龍山上,因看到族人死傷無數,讓我和我那七弟一時亂了心智,心中隻想着要和那五派衆人一決生死,以至于後來在那五行劍陣前被重重劍影困住。其時,盛教主和教中一些僥幸活着的衆人皆已經負傷離去,那些跟随盛教主而來的衆多異族更是死的死,逃的逃,唯獨剩下我和小七,還有我們的一些族人。先前數萬之衆都無法與那五行大陣相抗衡,更不用說我們兩族當時僅剩下的數百之衆了。”
說到這裏,那六臂雪猿似乎在回憶當初的情形,略一停頓後才接着說道:“眼看着身邊的族人越來越少,我和小七終知道若再戰下去的話,恐怕從此以後,在這世間便再沒有了雪狐,雪猿兩族了。于是,我二人遂奮力殺開一條血路,想率領剩下的族人逃離五龍山。不料想,慌亂中走錯了方向,竟然闖入了那五龍山上萬劍崖。”
一聽到六臂雪猿說到萬劍崖幾個字,龍傲狼不禁眉頭一皺,忍不住說道:“你們竟然闖入了萬劍崖?那萬劍崖是五龍山上的禁地,非金系弟子一旦闖入,便會觸動布在山崖四周的法術禁制。我曾經聽我那幾位師兄說起過,都說那法禁是曆代金系先祖集衆人之力合練而成,非比尋常,一旦觸動,便會引發萬道滅體金光,擅闖者後果不堪設想。先前你說經脈受損,一身修行失之過半,莫不是因爲此事吧?”
六臂雪猿微點了下頭,頗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那布在萬劍崖四周的法禁着實有厲害之處,但若單單隻是一個法禁倒還可能不至于讓我們雪狐,雪猿兩族如今隻剩下區區數百之衆。除了那法禁之外,龍堂主想必也知道,那萬劍崖還有幾位修行奇深的金系長老日夜守護吧?”
龍傲狼聞言緩緩點了點頭。
就聽六臂雪猿又道:“當時情況危急,我們一時慌不擇路闖入萬劍崖後,觸動了那法禁不說,還驚動了守護萬劍崖的那幾位金系長老。更甚者,那金系掌門玄清子也率領着一些金系長老随後趕來,可以說,當時金系中修行過了那上金界的人物應該是都到了。”
“于是,我們在萬劍崖上再一次交手。事關生死,所以戰事異常激烈,混戰中,就連那萬劍崖的崖頂都在我們雙方鬥法中給毀掉了。”
“什麽,你是說那萬劍崖形似劍柄的部分被你們毀掉了?這……”龍傲狼乍一聽聞,猛然呆住。記得五年前自己到萬劍崖尋找和自身通靈的法寶時,那萬劍崖本是完好無缺的,因爲那寒風槍的緣故引來天雷毀掉了那劍柄的部位,六臂雪猿怎麽說是六百年前就毀掉了?
龍傲狼心中雖有疑惑種種,但卻沒有多問,繼續聽六臂雪猿接着說道:“那山崖被毀,金系衆人驚怒之極,下手也更是招招奪命了。我和小七倒也罷了,憑借着自身的修行勉強可以和他們戰上幾合。可我們那些族人修行低弱,幾個回合過後便所剩無幾了。”說到這裏,那六臂雪猿的聲音再次低沉下去的同時,白色衣襟包裹下的身形竟也忽然顫抖了幾下。
就連那張原本平淡的猶若雪色,仿佛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這一刻也忽然因爲悲痛而變得似乎有些扭曲了。
親人離世的那種痛,誰能體會?何況還是發生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偏偏卻無能爲力。
有些往事,真的不堪回首,隻能深深的掩埋在心底!
半響,六臂雪猿長長的出了口氣後,臉上的神色才慢慢的恢複如常,而語氣也一如剛才那般的平淡了,“戰到最後時,已經是僅剩下我和小七還有數十個族人了。可那時我和小七也都受了傷,隻不過是在做最後的掙紮罷了。應該說當時是命懸一線,随時都會在金系衆人亂劍之下死于非命。可就在那危急時刻,我二人怎麽也沒有想到,那金堂主竟然會現身相救。”
“你們對那金…金前輩有救命之恩,他帶人救你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龍傲狼接道。
誰知道六臂雪猿搖了搖頭,道:“不,金堂主并非帶人前去的,而是隻身一人。”
龍傲狼一愣,道:“隻身一人?”
六臂雪猿點點頭道:“恩,隻身一人而已。”
“難道那金前輩的修行,竟然高到了可以一人獨戰數十位金系長老的地步?還是……”龍傲狼說話的同時,心中忽然莫名的想起掌門雲雷真人曾對他說過的話,“今日便許下你三個請求,日後待除盡魔教後,你有什麽要求盡管開口”。
六臂雪猿道:“龍堂主想錯了,金堂主雖然修行深厚,但也到不了能獨戰數十位金系高手的份上,何況那金系掌門玄清子真人曾經還是金堂主的師父。”
龍傲狼聽到這裏,心中猛然生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不知道爲什麽,龍傲狼隐約感覺到,在那位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老者身上,似乎也和自己一樣,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老者枯槁的面容再次從腦海中閃過的同時,龍傲狼忽然愣住了。想起那金光臨死前孤苦凄涼的身影,還有那痛楚無奈的話語,龍傲狼的心底止不住一陣抖顫。若真是應了自己的猜測,那自己将來的路又該是怎樣?自己豈不是在重複舊轍……
就在龍傲狼心底亂如潮緒的時候,聽見六臂雪猿繼續說道:“當時金堂主現身後替我和小七擋下了金系衆長老的攻勢,而那玄清子在看清來人是金堂主之後,也命衆人住了手。也就是在此之後,我和小七才知道了一些金堂主以前的事情。”
“是什麽事?”問這話時,龍傲狼的語氣中明顯有一絲顫抖。
六臂雪猿目光掠過龍傲狼,緩緩言道:“多年前,金堂主不知什麽緣故,在一次平常的同門證道中竟忽然失手,以至于讓幾個同門死于非命。”
“竟有這樣的事?”龍傲狼驚問道。
“确有其事,而且後來那金堂主在打死幾位同門師兄弟之後又負罪潛逃。時任金系掌門的玄清子知道後大爲震怒,盛怒之下遂昭告天下,将金堂主逐出門牆,并告知五派一同緝拿孽徒金光。”
“金堂主走投無路之時,恰逢盛教主廣招天下修道之士,無奈之下金堂主竟入了魔教。後來又因金堂主修行出衆,得到了那盛教主的器重,時隔數年後,便做了那白虎堂的堂主。”
“隻是金堂主雖然在魔教中做了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堂主一位,但心中最想做的事情卻是有朝一日能重回到五龍山,繼續能做一名金系弟子。隻是,金堂主也深知自己曾犯下的大錯,若無大功,又如何能回到五龍山。”
“恰逢那時盛教主欲率領八荒異族攻占中原,于是,金堂主冒死暗中将此事事先告知了玄清子真人。也許就是因爲五大門派事先知道了盛教主的計謀,所以才會如龍堂主所說,有意舍棄其他四派,然後在五龍山上大敗魔教,以至後來魔教數百年都未能恢複元氣。”
“對五派來講,比起鏟除妖魔這樣的頭等大事,金前輩誤傷人命的事應該不算太大的事。如果将功抵過的話,玄清子掌門應該答應讓金前輩重回五龍山了吧?”龍傲狼聽完六臂雪猿說完這些後接道。
六臂雪猿點點頭道:“正如龍堂主所說,當時那玄清子确實答應了讓金堂主重回五龍山,隻是,誰知道在這個關頭,卻又生了變故。”
“什麽變故?”
“這變故都因我們而起,怪就怪當時我和小七還在當場,而且我那七弟和金堂主私下相交甚好,平時相見時已是兄弟相稱。當時金堂主對玄清子以及一衆金系長老言起,說我二人對他有救命之恩,此次又是受人蠱惑,并非罪魁禍首,希望各位師長這次能放過我們。”
龍傲狼接道:“在五派眼裏,你們都是些妖魔異族,此事别說玄清子掌門了,就是金系衆位長老也斷不會答應金前輩吧?”
六臂雪猿忽然冷笑了一聲,接過龍傲狼的話道:“哼,天地既生萬物,就有萬物在世的道理,若說不同于自己的都是妖魔異族,那他自己又是什麽?”
“世間萬物也許本應同存,可有些人卻不一定會這麽想。”龍傲狼略微沉吟了一下,接道。
“何止是有些人!就是那身爲金系掌門的玄清子,當時聽聞金堂主提出這樣的請求後都大爲震怒,不僅怒斥了金堂主,還提出兩條路讓金堂主自己選,一則,殺了我和小七這兩個魔教異族,爲世間除害,他自然會爲金堂主正名,讓金堂主重回五龍山。二則,念在此次大勝魔教,金堂主立下大功的份上,金堂主可以和我二人一同離開這萬劍崖,但此生不得再踏上五龍山半步,否則誅殺無論。”說到這裏,六臂雪猿再次歎了口氣道:“至于金堂主選的那條路,你應該也知道了。”
龍傲狼緩緩點了點頭,半響後似自言自語的低聲說道:“這樣重情重義的人物,隻可惜世俗不容他……”
六臂雪猿又道:“那日金堂主救下我二人後,便離去了。此後我聽聞魔教這數百年來白虎堂便再沒有了堂主。今日我初見龍堂主,雖然見龍堂主手拿那白虎堂曆代堂主所用的嗜血魔龍槍,但龍堂主卻身負金系修行,這一切若都說是巧合,我難以置信。一則,因爲我知道,金堂主縱然回不了五龍山,再也做不了金系弟子,但也不會将這把集天地戾氣,魔龍魂魄所凝化而成的嗜血魔龍槍傳于魔教中人。又則,龍堂主身邊這位身負上金修行的姑娘,兩位一個是魔教堂主,一個是金系弟子,但卻能相處無事,這未免讓人不解吧……鑒于過往如今,我才大膽斷言,龍堂主此刻雖是魔教堂主,但卻非魔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