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自然不會相信這任無心對他有這麽好心,所以龍傲狼當下忙推辭道:“軍師過于自責了,受傷之事怪不得軍師。這丹藥想必軍師煉制不易,而且我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軍師的心意在下心領了。”
看龍傲狼不接,任無心也不強求,便準備收回手中的丹藥,一邊的魔主卻勸道:“龍堂主莫要負了軍師的一番心意,這丹藥可是軍師采那中曲山上的血漿果之汁加以八荒奇草——玉髓芝合練而成,服用之後不光是可以補血療傷,更有助于修行,難得今天軍師肯拿出來一顆送與你,龍堂主就不要在推脫了。”說着話,魔主竟站起身來走上幾步,不等任無心放回去,竟搶先一步,伸手從任無心手裏拿過那粒紅色的丹藥,遞到了龍傲狼面前。
身後的白衣也插話道:“堂主那晚失血過多,實應該服藥補補。”一邊說還一邊暗向龍傲狼使了使眼色。
龍傲狼偷眼看了看任無心割肉般心疼不舍的臉色,眼角閃過一絲不爲人知的笑意,慢站起身來對着魔主躬身施了一禮,接過藥丸,又對着任無心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多謝軍師賜藥了。”說完,便把那顆紅色的丹藥昂首吞咽了下去。
那丹藥入口即溶,龍傲狼就感覺一股甘甜清洌的味道,夾雜着一道難名的氣息沿着胸口直下丹田。
說來也怪,那難名的氣息起初時還甚是細微,如一道潺潺的溪流,但一進入龍傲狼的丹田後,便和龍傲狼體内先前的真氣彙聚在一起,仿佛是融成了一汪清潭,隻是潭中并非清澈見底,而是幾色雜陳。
片刻後,那潭水般的真氣開始翻湧,恰似潭底有一處湧泉噴濺而出,無形的真氣猶如洶湧的江河水,從龍傲狼丹田處源源不斷的奔瀉出來,瞬間便走遍了他的奇經八脈,繼而便充斥了全身。
真氣鼓蕩不停,這一刻,龍傲狼感覺體内真氣充盈,似乎忽然間有了使不完的勁,根本不用去想,龍傲狼也知道,無形中,他的修爲又增加了幾分。
和任無心的心痛不同,魔主看到龍傲狼服下了丹藥後,反而似頗感寬慰,呵呵一笑道:“今天天色已晚,而龍堂主這一路趕來想必也累了,不如先下去休息,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們明日再說。”
龍傲狼并未多言,隻是默然點了點頭,對着魔主和任無心微微施了施禮,随即轉身走出山洞,向另外的雪洞走去了。
洞外,風雪蕭蕭,天地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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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域冰原,在魔教衆人栖身的雪谷的東南方,靠近北域冰原南邊的邊緣處,由于風雪終年累月往南吹襲的緣故,這裏形成了一處東西走向的,冰雪凍結而成的斷崖。
斷崖憑空突出延伸出來很多,遠遠地看來,就像是淩空虛浮在半空的雲層,層層疊疊,連綿不絕。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在斷崖下,便造就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深淺不一的冰洞,而當今正道的五派弟子如今就駐紮在這些冰洞裏面。
斷崖綿延很長,所以斷崖下的冰洞也很多,足以住下五派的衆人。
寒風呼嘯,風雪正狂,在這刺骨寒冷籠罩着的北域冰原,能有這樣一個遮風擋雪的地方,确不失爲一處好地方。
在斷崖的東南面,和旁邊的一些冰洞隔了數百丈距離的地方,有十幾個不大也不是很深的冰洞,金系冰龍峰以及其他幾派的一些女弟子,如今便住在這幾個冰洞裏面。
天色已經很晚了,但由于冰雪映照的緣故,整個北域冰原看上去仍然很亮。
冰雪凝結的地上光彩映人,映照出一個纖弱的身影,她一身水紅色的衣裙,正在斷崖下的一個無名冰洞前靜靜的伫立着。
她玉顔勝雪,隻是在冰雪的映照下,卻讓人感到有些冰雪般的蒼白。
她容顔清麗,隻是在漫天風雪中,卻顯得那麽的獨單,水紅色衣裙随雪輕舞,宛如一朵迎雪傲放的寒梅,不染風塵,不懼風雪,在漫天寒雪中靜立。
是的,她靜靜的伫立着,任那無知的雪花,飄落在她那如絲般的秀發和柔弱的雙肩上,卻也不去拂上一拂。
雪花飄落,在她那纖弱的肩頭堆積成片,把那水紅色的衣裙染的蒼白——看樣子,她已站立良久。
眼前,是那風與雪糾纏不休的,白茫茫的世界。
風卷着雪,雪纏着風,從斷崖上呼嘯着,翻滾着,飛落而下,然後又在她眼前纏繞着向遠處跌落......
她怔怔的看着,看着那飛舞的雪花,看着那厚厚的積雪,看着那潔白無瑕的雪地......似乎癡了般,又或是思緒如那飛舞的雪花,紛亂而糾纏,茫然忘記了周圍的寒冷,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直到有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穆師姐,這麽晚了,回去休息吧。”
聽到喊聲,穆曉夢似被夢中驚醒,纖弱的身軀忽然一抖,待回首看清了來人後,低聲應了句:“向師妹,你先睡吧,我不困。”
向玲走上幾步,看着穆曉夢有些迷離茫然的眼神,柔聲說道:“師姐,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不妨說出來,讓我這做師妹的也替你分擔一些。”
穆曉夢纖軀微震,忽然低下頭,又随即擡了起來看向别處,道:“沒,我隻是睡不着而已......”
向玲似有些不忍,但猶豫了片刻後,終低聲道:“師姐,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有些事你又何必瞞我,我私下都聽大師姐說起過了。”
穆曉夢聞言蓦然回首,驚問道:“大師姐她,她給你說什麽了?”說完,忽覺失态,忙低下頭去,等再次擡起頭來時,有意放慢了語氣,又重複道:“師姐她都給你說什麽了?”
看到穆曉夢這般模樣,向玲有些無奈的輕輕歎息了一聲,道:“師姐你不要怪我多嘴,我這做師妹的雖然悟性不高,但是在我們去西沙州的一路上,仍看的出來,師姐對那位龍......龍師弟一直是照顧有加,可自從五年前那位龍師弟被魔教中人搶走以後,師姐這幾年便變了許多,這些,我們幾個做師妹的都看出來了。”
穆曉夢被人說到了心中事,不由得螓首低垂,默然無語。
看穆曉夢不說話,那向玲卻話語一轉,又接着說道:“可師姐你知道嗎,大師姐曾私下告訴我,當日,師父她老人家之所以這麽快就答應了她,和青龍峰的那位楊師兄的婚事,不光是大師姐和楊師兄确實般配,而且還有另外的原因。當日師父曾交代大師姐成婚之後,要注意那位龍......龍師弟的一言一行,大師姐頗感不解,便無意中說與我聽了。如今看來,師父可能早就懷疑那龍傲狼的來曆了?”
穆曉夢輕輕點了點頭,道:“這些我都知道的,可是,可是師父她當初有爲什麽讓我......”低低的話語聲在風雪中低不可聞,說到一半卻沒有在說下去。
向玲一時沒有聽清穆曉夢的話,接着說道:“師姐你資質比我們幾個都好,隻是師姐有沒有想過,五年前,那龍傲狼當時修行并不高,可魔教那麽多人,不惜犯險來到中原,也要把他搶回去,是爲了什麽?或許他真的就是魔教的人,之前師姐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是的......”不等向玲再說下去,穆曉夢忽然打斷了她的話,堅定的搖了搖頭道:“他連一個陌生的乞丐都肯出手相助,怎麽可能是魔教的人,說不定,說不定他早就......早就死在魔教手裏了。”說到最後,臉色已變的白如飄雪,聲音也驚顫不定了。
一旁的向玲欲言又止,默然看着臉色有些蒼白的穆曉夢,片刻之後,終無奈的回身,走回身後的雪洞裏面去了。
良久,雪洞裏面似乎傳來雲蝶真人一聲輕輕的歎息。